兩天後,比武場開,隨心在比武開始前又拉拽着原沂躲在樹陰下,指指點點的聊高閣上坐着的那些人,隨心指向高閣上的一個青年:“我看那個人絕對就是郗英光,此次北斗劍派下七星位來了兩位,他坐在向同光的旁邊,又那麼年輕,絕對是郗英光。”
原沂看那個向同光是個中年的冠袍男人,和他同爲七星掌位的郗英光看起來卻只有二十幾歲的模樣,氣質冷漠,郗英光原沂自然聽過,北斗劍派這一代中的天才,上任玉衡掌位的關門弟子,關山門裡關了十多年,前幾年他山門江湖上才知道原來玉衡掌位還有個關門弟子,出山年餘,就繼承了玉衡位,還收了個僅比自己小兩歲的徒弟,是近幾十年中最厲害的一號青年俊才了。
郗英光身旁的座位空着,琴靈樞與宋寒星便站在那把椅子後,原沂的目光渡過去,琴靈樞對着原沂揚脣笑,似乎是在鼓勵他加油,原沂收回目光:“他和徐少圖比如何?”
隨心被這個問題難住了,咬着指頭想了半晌:“郗英光輩分那麼高,如果他還沒當上七星之一,下來打一場就知道了,而且徐少圖和郗英光是一路人,前十幾年沒人知道他們在哪兒,是那號人物,可都是年前冒個頭,年尾就名滿江湖了。”
凌夜可不聽隨心的這一套:“肯定是郗英光厲害啊,徐少圖不過是遊俠,人家可是北斗七星之一。”
隨心覺得凌夜講得很有道理,又換指向站在一座決鬥臺下的青年:“你們看那個人,他叫宿天鶴,我要和他打一場,然後再和一個叫鐵刃打一場。”隨心嘆氣:“我算了算,鐵刃我打得贏,宿天鶴就不行了,還好北斗劍派不攙和武林大會,不然前十甲都得給他們了。”
這個不需要算,原沂光看就看出來了,那個叫宿天鶴的,嘴角總是有一縷不羈的笑意,有些吊兒郎當的,但是他氣息非常的輕,原沂刻意去聽他的氣息,絲毫都沒有,他走路時也是如此,沒有半點聲響,隨心雖然厲害,但是在宿天鶴的面前,也是差了一截,原沂也難以企及。
“贏面不均,打贏了鐵刃進十架還是有可能的。”
擊鼓三聲,比武開始,原沂走上比武臺,對面林浩風也輕輕一躍站上了比武臺,兩人的兵器都是長劍,晌午的太陽被雲層濾成溫吞的光線落在兩把長劍上,兩人反手握劍抱拳,互鞠了一躬,直起身子的一瞬,兩人以同樣的速度倒轉劍柄,疾猛的攻向對方。
原沂看着林浩風手中長劍翻轉,他在意的不再是對手的招式,原沂的注意力始終都落在林浩風的各大要害處,只需要在繁雜的招式中尋得一個足以殺死對方的空隙他就贏了。
林浩風的路數很嚴謹,進退有度,前後各有銜接總是後招不斷,臺下嘖嘆不斷,如此年紀就已經有着如此嚴謹的控制與算計可謂難得。
原沂的劍氣若已死的沉寂,是入秋凋零的將要被雪藏的天地生機,無情又凌厲,一劍點向林浩風肩井穴,林浩風舉劍擋下,鍾徽劍飛快的撤回又再次的刺出,這一次的目標是林浩風的咽喉。
即使林浩風是如此的進退有度,在原沂猛烈的攻勢下也有些落了下風,一劍襲來,林浩風不得不退,拔身驟然向後退去一丈,避讓開了這一劍的鋒芒。
原沂看着站在比武臺邊沿的林浩風,心裡已經勝券在握了,林浩風贏不了他,至少在這場比武中,已經贏不了他了,鍾徽劍起,綿密的攻勢撲向林浩風,秋風劍氣下,攝人的寒意在蔓延,林浩風那雙暗灰的雙眼忽然就那麼定定的看着原沂,如同秋風劍氣一般的寒意,他提劍毫不猶豫的迎擊,接了兩劍後咬牙後退了一步。
原沂步步緊逼,他若不退就很難緩衝這樣的衝擊,可是既然退了第一步,自然還有第二步第三步,林浩風已經站在了比武臺的最邊界,留給他的,只有最後一步了,這一步退下去,就是輸。
原沂冷目看着林浩風,左右格開林浩風的長劍,一劍斜劈而下,這一劍若落在了林浩風身上,不說是削掉一個胳膊,半個身子都得削沒,林浩風后向後退去,飄飄然落了地。
爲了避開這一劍,他選擇下比武臺。
林浩風在臺下看着原沂,神色中的陰翳一閃而逝,隨即抱拳道了兩個字:“恭喜。”說罷便轉身離去,融入了臺下的人羣中,走得遠了,他捏了捏鼻樑,略有不悅:“輸給原齊這個毛頭小子。”
這句話當然沒有旁人聽到,他是說給公良閻聽的,公良沒有迴應他,迴應他的是跟在他身後走來的人:“林浩風,這就是你信誓旦旦要上盟山的實力!”
林浩風嘆氣的轉過身:“師傅,弟子實在技不如人,無法強求。”
來人惡狠狠的看着林浩風:“輸了才和爺說技不如人了?就和沒爹孃的叫花子一樣不知道是哪裡冒出的野狐禪,我們無蹤劍派這次壓你真是瞎了眼,收了你真是丟我這張老臉。”
林浩風揚起嘴角,看着孫立志,半晌才瞭然的點頭:“哦。”隨即徑直走開。孫立志怒火三丈,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馬上殺了這個小雜碎,礙於這裡是盟山,也只得強壓下怒氣拂袖離去。
繁茂的枝葉向天伸展着,林浩風看着佈滿周遭的花與葉。方纔的事彷彿只是短暫一瞬的不愉快,他轉眼就忘了,林浩風折了一朵花拿在手中把玩,灰幢幢的雙眼中映出色澤粉嫩嬌豔的玉英,瞧了兩眼便鬆開指尖任它滾落入泥中。
林浩風不喜歡這種地方,這地方四季如春開滿了花朵,永不停歇的燦爛的生長着,代代更迭無止無盡的開着飄零薄命的花盞,永遠沒有秋果累累時,林浩風萬事都要個結果,這是他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