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公主的滿月禮辦的實在鋪張,榮昭儀出了月子之後恢復了協理六宮的權利,在實權上再次與白意許馥兩人平起平坐。
只是榮昭儀不喜無憂公主的傳言也傳的越來越兇。
“不論娘娘心裡怎麼樣,也要在人前對公主好些纔是。”丹桂不止一次好言相勸。
“我還怎麼對她不好,我可是她親孃。”許琉菱不平。
“可是如今人言可畏,娘娘爲了皇上都不該對公主太過敷衍。”
“輪的上你來教訓我。”
丹桂於是緘默不言。乳孃抱着小公主在旁邊,不知道怎麼的她突然哭了起來,許琉菱聽得頭疼,又懶得去哄她,就揮揮手讓乳孃把她抱走了。
她就是對這個女兒喜歡不起來。有時候夜裡傷心狠了她也會想,爲什麼偏偏死的是個男孩,若是女兒替她弟弟死了,她如今怎麼會還是區區昭儀之位。她十月懷胎,就是爲了生個女兒來膈應自己的嗎?
原來那個孩子流掉後未及好生保養,好容易再懷上一次又是雙生子,她的身子已經不適合懷孕了。不能生,難道就抱着一個女兒孤老終生?不,她纔不甘心。自幼母親就覺得她美,年紀輕輕就成了九嬪之首,不過一個皇商出生的女兒,卻越過了好多所謂書香門第甚至世家出身的女子,給自己的爹孃帶來的多大的榮耀。這榮耀難道就活該這樣到了頭?
可是真要聽丹桂的學許馥抱養一個。雖然她不愛下棋,也知道困局這兩個字怎麼寫。
這一年的新年過的平淡無奇。也許是因爲即將到來的選秀讓所有人都蟄伏着等待新人的到來。
二月二龍擡頭,因爲後宮嬪妃稀薄,太后破例讓所有待選的繡女提早入宮,這一次入宮的女子要多於三年前,姿色也更爲明豔動人。
榮昭儀漸漸不復昔日的恩寵,在幾經抉擇後她終於決定聽丹桂的話對吳良人放下戒備,甚至親自讓照顧自己的太醫給吳氏調製坐胎藥。
今日是鬱華來找陳筠。
阮氏冷眼瞧着她們兩個越來越親近,眼看着這兩個人越來越得寵,覺得這日子過得真像是看戲一樣。才入宮時她跟陳筠都不得寵,鬱華更是不過爾爾,如今倒好,一個是嬪位,一個是婕妤,越來越炙手可熱。
有野心是好事。反正她是覺得這日子沒意思透了,許修儀倒是幾次三番向她示好,可是迄今爲止她還不想惹麻煩;在還能忍耐寂寞的時候,且忍耐吧。
如今宮裡風頭正盛的婉華娘子正逼自己喝着一碗苦苦的坐胎藥。她知道昭儀娘娘想借自己的肚子替她生個兒子出來,她自然也想懷孕,在這宮裡皇上的恩寵並不可靠,可靠的還是有孩子。可是她也明白到時候要是真有了孩子這個孩子也不會是她的。
可是有什麼辦法呢。她出身低微,唯一能傍身的那些東西還是說不出口的羞恥事,是榮昭儀讓她有了如今的地位,作爲一枚棋子,她得有棋子基本的素養。
榮華富貴真是來的辛苦。
她喝完坐胎藥後阿菊拿了冰糖上來。如今阿菊已經公開是榮昭儀的人,卻得到了比平日加倍的尊重,爲此一向老實的阿菊也不禁有些飄飄然。
秀女入宮之後有三天的時間學習基本規矩,然後就是大選,入選者又要在羣芳苑居住一個月來學習規矩和適應宮裡的生活。這一次的秀女中依舊沒有太后的孃家人入選,這讓一直提心吊膽的許馥暫時鬆了口氣。
沈煥過來的時候鬱華已經睡了。春困貪睡,這幾日都是天不亮就睡下,早晨起的又早,無事就在流霜閣練字。她倒是很喜歡無憂,可惜她與許琉菱素無交集,甚至可以說許琉菱很是不喜歡她,於是平日裡瞧見無憂的機會也不多。
“主子,皇上來了。”晚棠搖醒了她。
因睡得沉,鬱華還是迷迷糊糊地不知道怎麼回事,知道看見沈煥含笑站在自己面前,纔打了個激靈算是徹底醒了。
“臣妾……臣妾失儀。”她傻愣愣地說。
“朕打擾你的好夢了。”
“臣妾睡得深,一向不做夢。”
“最近一直睡這麼早?”
“是啊,這兩天格外貪睡。”說完鬱華才反應過來,問:“明日是秀女大選吧。”
“你還記得。”
“如今中宮無主,皇上打算讓昭儀娘娘一同去嗎?”
“有朕跟母后就儘夠了。”沈煥此舉也是防範幾個高位的嬪妃擴張自己的權勢;畢竟對於立後之事他還是毫無頭緒。
說話間人也漸漸清醒,由宮女伺候着重新起牀更衣,又張羅小廚房做甜品,總之是一通忙。沈煥不由得笑言道:“看來朕來的不是時候。”
“整個天下都是皇上的,去哪裡還要挑時候嗎。”
他今天似乎心情極好的樣子。
“皇上可是想着明天要見新美人心情好?”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這麼淺顯的道理朕還是懂的。”
“怕到時候就成了只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罷了。”
沈煥很舒朗的笑了。
次日晌午過了之後聽說這次一共留下了二十個人,頓時整個後宮人聲如沸。前次只留用了六個人,榮昭儀她們那時候人留下的稍微多些,也剛好湊夠十個,如今看來是真正的內廷空虛了。
因爲還未給封號,選中的二十個女子依舊在羣芳苑住着;羣芳苑很大,分東南西北四個空間,足夠容納一兩百人的大宮苑,也是歷年秀女的住所。
各宮的主位照舊例賞賜了東西下去,也有人私底下探聽這些女子的容色性格,好做下一步的打算。
鬱華已經着手讓宮人收拾容翠閣跟琉璃居,這甘泉宮就快不是她一個人的了。許馥也爲這事心煩,自打封宮別住,因宮裡妃嬪稀少,她都是一人獨居一宮,如今要和別人同住一屋檐下,就算自己是一宮主位心裡也不舒坦。
“自打瑾嬪封了嬪位,這祥寧宮也許久沒有旁人住進來了。”上好的大紅袍煮了甘露,綻放出清苦氤氳的茶香。
“小皇子正是喜歡熱鬧的時候,如今來了人也好。”
“只希望到時候住進來一個省事的。”白意說。
許馥已經開始打那些新入宮的女子的主意了;陳兆昌的女兒陳如意被皇上選中,上午還送了回禮聊表心意,她如今位分既高,又是皇子之母,也是時候該想想是不是要給自己添個助力。
總之後宮裡沒有人是真正心無旁騖的。
“你說咱們重華宮會再有人住進來嗎?”阮如汐看陳筠繡的新屏風,懶洋洋的問。
“怎麼住,難道讓她住漪瀾殿不成?”
“你封嬪不就可以了。”因兩個人相處的久了,阮如汐在陳筠面前漸漸口無遮攔,陳筠捉摸不透她,只好見招拆招。
“我可不敢想。”
阮如汐就笑了。
“不着急,你總有一天能封嬪的。”
“那你不就是說重華宮總有一天還要住個人進來?”
“就你我兩個人你不覺的悶嗎?”
悶?她成天打量這個打量都快累死了。
“說的好像再住進來的人都跟我一樣好脾氣的跟你說這些有的沒的。”
“那可不一定。”
“呦。”陳筠嘶了一聲。
“扎着手了?”
“看見了還問,來幫忙。”
纖纖柔夷,阮如汐發現自己還真改不了喜歡逗女人玩的毛病。
鬱華看完了娥眉的信之後陷入深思。蒐集證據,再讓怡然她姑姑反咬白意一口,這不失爲一個報仇的好辦法。可是證據從哪裡搜出來?怡然她姑姑又有沒有十足的把握攀咬白意?何況事情已經過了這麼久,誰還能保證皇上會爲了玉簌去審判二皇子的生母?她搖了搖頭,面對強勁的敵人,永遠不要妄想能讓她一招斃命。
如今宮裡已經開始有人打那些新入宮的人的主意,二十個女孩子,性格容貌各異,但絕對算得上是拔尖的。先讓她們卯足了勁去鬥吧。她們那時候沒折騰出事來是因爲人少,如今整整二十個女孩子,一個月裡面能不出事纔怪。
可巧白意也打得一樣的主意;且先觀望,到時候送到她宮裡來的人,能不能成自己人且不論,好歹要不能讓她成爲別人的自己人。再過個半年逸霜就三歲了,三歲的孩子足夠開蒙,聽說逸塵聰明悟性高,她可不相信。
“起居注送過來了沒有?”
她跟許馥共同掌管着起居注,兩人說好了一人十天,今日剛好輪到她。
“娘娘請過目。”宮女連忙把才送過來的冊子呈了上來。
照舊是那幾個人,吳婉華伺候的天數最多,然後是鬱華跟陳筠,榮昭儀漸漸不行了,期間皇上還去瞧了周婕妤幾次,阮氏也有幾天,李美人……她冷笑,真是個扶不起的阿斗。
宮裡人越來越多,可論資歷論子嗣還沒幾個人能越過她去,她不敢深想皇后之位,卻也不甘心只是一個昭媛身份。可是,自己要什麼時候才能封妃呢?
“折芝,跟着本宮去羣芳苑瞧瞧。”她突發奇想似地說。
自家主子如今行事越來越讓人捉摸不透,折芝漸漸開始想念當念那個自然素簡的小姐。
沒成想在羣芳苑門口遇見了許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