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瞪大眼睛,這、這好像是蕭豫第一次主動親她。
“喜歡嗎?”
一吻過後,蕭豫低下頭,看着謝辭世錯愕的表情,帶着笑意啞聲問道。
謝辭世腦子還未想明白,嘴已經快一步誠實道,“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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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豫便低低的笑了起來。
謝辭世聽到他的笑聲,噌的一下紅了臉,回神瞪向蕭豫,“你……爲什麼突然親我!”
蕭豫眼底一片瀲灩,擡手在她有些紅的額頭上輕輕撫了一下,一切盡在不言中。
謝辭世哼了一聲,別過頭去。
打一個巴掌再給顆甜棗,他當她是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嗎?謝辭世不高興的想着……卻沒想過現在的她可怖就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女。
等予禾端着補藥進來時,便正好撞上兩人難分難捨的一幕。她想都不想,立刻轉過什麼……表情尷尬的咳了一聲。
謝辭世身上擁着被子,倒是無謂,等蕭豫整理好後,她便出言喚了予禾一聲。
予禾聞言上前,眼裡帶着淡淡的笑,將藥碗遞給謝辭世,道,“姑娘,府醫吩咐,這湯藥還要再喝上幾天,以防病情反覆!”
謝辭世點了點頭,接過藥碗,遞到脣邊,蹙起眉咕嚕咕嚕就全喝了下去。
蕭豫還是第一次看到謝辭世喝藥的樣子。
她將碗遞給予禾時,他便忍不住笑了一聲,“你喝起藥來,倒是豪放!”不像那些閨閣裡的小姐夫人,一小勺一小勺,愁眉苦臉要人伺候半天。
謝辭世習慣性的從予禾手中接過一顆漬青梅,含在嘴裡,等那股子苦意全褪下去,才揚起頭,看着蕭豫一臉肅然道,“長痛不如短痛!”
蕭豫深有同感的點頭。
謝辭世便心虛的低下頭去,心裡想着……是藥三分毒,她病好了,根本就沒打算再喝藥,剛纔不過是看在蕭豫的份上,纔沒做手腳。等蕭豫午後不在了,她會喝纔算怪。
這般想着,她輕輕的哼了一聲。
過了會兒,似是想起什麼一般,又突然開口問蕭豫,“對了王爺,皇上讓抄的經書是哪部?”
蕭豫被謝辭世問的一怔,“你會寫字?”
謝辭世不悅的橫了他一眼,“我不是給你畫過圖紙!”
蕭豫聽她這麼說,眸色一深,須臾後,一臉肅然的開口詢問,“這麼說,謝江和劉氏替你請過先生?”
謝辭世聽他這般問起,才反應過來,自己露餡了。
以謝江和劉氏的尿性,他們能給自己請先生纔怪……所以,怎麼可能會這些東西!
謝辭世抿了抿脣,心裡有一萬匹羊駝飛奔而過,許久,才揚起頭衝着蕭豫尷尬的笑了笑,道,“我爹孃那樣的人自然不會爲我了請先生,不過沈氏倒是爲方明堂請了個秀才來坐館……我們兩家離得近,我便也跟着一起學了。”
“是嗎?”蕭豫反問,語氣裡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涼意,頓了頓,又道,“青梅竹馬?紅袖添香?”
這八個字一出,謝辭世立刻反應過來,豫王爺這是吃醋了!
她忙按住他攥在一起的手,軟聲道,“哪有,方明堂那樣的小人,我怎麼會和他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我跟他那是前世的仇家,今世的宿敵,湊在一起,那就是你死我活!”
“那當初本王要你本王一起回府,你怎不願,還鐵了心的要嫁他!”
“那不是當時年紀小嘛!”謝辭世語氣溫柔的能滴出水來。
蕭豫卻是一臉漠然,“那分明是幾個月之前的事。”
“……”謝辭世乾笑,偷偷覷了蕭豫一眼,小聲道,“年紀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不是不知道王爺你至今未娶,屋裡連個暖帳的人都沒有嘛!”
“你可真善妒!”蕭豫聽出謝辭世不想跟人共侍一夫的意思,冷着臉嗔了一句。
謝辭世撇了撇嘴,“要我不善妒也行啊,除非我和我未來夫君是平等的,他如何對我,我便如何對他,他若一心一意待我一人,我便一生一世愛他一個……他若朝三暮四、喜新厭舊、三妻四妾,那我便也三夫四寵樂得逍遙。”
“……你不怕被浸豬籠嗎?”蕭豫聽她說完,沉吟良久後,一針見血的問道。
謝辭世一愣,疑惑的看向蕭豫。
蕭豫笑了笑,“你想的很好,可若是真那麼做了,便是傷敵八百,自損一千。”
謝辭世想了下雲朝的環境,再想想自己的身份,默默低下頭去。嘴上不再說什麼,心裡卻想着……哼,她一定要努力賺錢,到時候養上十個八個面首,給蕭豫看看!
蕭豫並不知曉謝辭世的想法,停頓許久,話題又回到原點,他看着他,清冷道,“那經書你不用理會,過幾日,自會有人替你抄好。到時,本王與你同去鄭國公府……順便,見一見方明堂,問問你爹孃的事。”
“嗯!”謝辭世點了點頭。
五天,一晃而過。
這天一早,蕭豫便讓人將經書送了過來,謝辭世打開看了一眼,有中指長那麼一厚沓,上面的字跡,說不上好,但也不壞。要是謝辭世寫,差不多也就那個水平。
估計是,蕭豫作弊也不敢作的太狠。
用過早膳後,兩人都換了一身素色的衣裳,出府上了馬車,往鄭國公府趕去。
鄭國公府跟豫王府隔了三條街,行了將近半個時辰纔到。
馬車停下,蕭豫帶着着謝辭世下了車,到鄭國公府門口,卻發現正門並未打開,連側門都沒開,只在角門上開了一個能容一人通過的門孔。形如狗洞。
國公府管家便站在門孔旁,衝蕭豫和謝辭世道,“真是不巧,府上大門和側門都有些問題,今兒個剛好打不開,就委屈兩位主子從這邊進了。”
那語氣,着實沒什麼敬意和誠意。滿臉都是看笑話的意味兒。
謝辭世下意識的朝蕭豫看去,只見他薄脣緊抿,臉上隱隱浮起一抹怒色。
而後,就在謝辭世以爲他要直接發作時,他卻突然放鬆了表情,掀脣冷聲道,“本王今日登門,並非看望畜生,爲何要從爲畜生門而入……你回去告訴舅父,等什麼時候正門修好了,本王什麼時候再來看望舅父和表弟!”說完,牽了謝辭世轉身便要走。
謝辭世走了兩步,突然停下,出聲問蕭豫,“王爺,國公府的門若是全壞了,那方纔那位管家要如何進去?”
她的聲音不大,卻剛好讓打算開側門的管家聽見。
鄭管家面上閃過一抹尷尬,準備推側門的手垂了下來。因爲他身後,蕭豫和謝辭世已經轉過身來,正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鄭管家無奈,又不敢真將蕭豫得罪的徹底,當即心一狠,撅着屁股便朝那狗洞一般的門孔鑽去。
謝辭世看着他的動作,拍了下手,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好讓他聽見,道,“呦,兩腳畜生鑽洞,百年難得一見吶!”
話音剛落,鄭管家腳下明顯一撲,正好卡在門孔,進不去出不來。
蕭豫看着他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臉上表情微微鬆了鬆。
猶豫片刻,到底沒有直接離開,而是就站在那裡等着。
鄭管家一直被卡了好一會兒,纔有人將他扯進去。後來,裡面不知發生了什麼,一刻鐘後,國公府大門突然從裡被打開。
再然後,鄭持玉憤怒的面容顯露出來,她身邊,還跟着一身白裳,一派斯文風-流的方明堂。
謝辭世眸光一深,倏地攥緊拳頭。
謝江、劉氏待她雖然不好,可也沒到非死不可的地步。若是方明堂和沈氏一起燒成看枯骨那也便算了,可偏偏那兩個人現在好生生的活着,還鹹魚翻身,充起富貴閒人了!她不由得懷疑,謝江、劉氏兩人的死,是不是被他們逼迫的。
這般想着,謝辭世目光幽深的看向方明堂。
方明堂早知道謝辭世會來,兩人目光相撞,他面上掩飾的雖然還好,但是眼底那抹慌亂卻是怎麼也騙不了人的!
謝辭世冷哼一聲,微不可查的扯了下蕭豫袖子。
蕭豫將目光從她臉上移開,這才帶着她往往前走去。
上了臺階,便和鄭持玉、方明堂盡在咫尺。
方明堂畏懼蕭豫權勢,忙跪了下去,拜道,“草民參見王爺,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蕭豫沒作聲,又看向鄭持玉。
鄭持玉本不想和蕭豫行禮,可偏偏她已經被褫奪了她最引以爲傲的郡主身份,在婢女紅纓的不斷暗示下,到底還是敷衍的福了下身,硬邦邦道,“給王爺請安。”完事,也不管蕭豫道沒道免禮,她便直接站了起來。
蕭豫沒有理會她,直接帶着謝辭世往府裡走去,身後跟着手捧錦盒的清風。
鄭持玉用力的咬了咬牙,想對謝辭世發怒,但是又畏懼蕭豫,忍得眼角直抽抽,腳下一雙繡鞋險些要把青色地磚給碾出個洞來。
眼睜睜看着蕭豫帶着謝辭世一步一步走遠,她憋的狠了,忍不住擡腳踹了方明堂一下,直將方明堂踹的朝前撲去,重重趴在地上。她仍覺得不解氣,又狠狠的罵了句,“你還是個男人嗎?看着你的女人和別的男人出雙入對,懷別的男人的種……你就沒一點兒狠勁兒嗎,方明堂,你就不是個男人,你要是男人,謝辭世早被浸豬籠了!”
方明堂被鄭持玉罵成孫子,可他偏偏不敢反駁。
在鄭國公府這幾日,他已經徹底看清楚了這府裡的形勢。整個府裡大小主子都是圍着鄭持玉這個嫡長女轉的,鄭持玉說一,整個鄭國公府絕對沒有人敢說二,鄭持玉讓往東,整個鄭國公府絕對不會有一個人敢往西……所以,他現在唯一的目標就是抱上鄭持玉的大腿。
得到她,就等於得到了整個鄭國公府的支持!
什麼?你說鄭持玉是石女,沒法與他行房,不能爲他延續後代!
方明堂可不這樣想,他眼裡只有權勢和富貴。是以,就衝鄭持玉這身份,別說她還長了張看得過去的練了,就算她是個傻子,是頭母豬,他該討好還是會討好,該娶還是要娶。
抱着這種心思,方明堂根本不可能對鄭持玉表現出一丁點兒的不順。
鄭持玉將他踹倒,他便重新爬起來跪在她腳下,低頭輕吻她的腳背,關心的問,“大小姐,我是個皮糙肉厚的,您可別把自己的腳給踹傷了!”
“你還真是賤!”鄭持玉也沒想到方明堂竟然會這麼沒有下限,她嫌惡的瞪了他一眼,厲聲罵道,罵完後,扭頭就走。
方明堂看她離開,又從地上爬起來,不近不遠的追上去。
鄭持玉沒有理會方明堂這個送上門的賤男人,而是直接領着紅纓去了鄭持榮所住的居安堂。
居安堂中,蕭豫臉色還算不錯,不過並不是因爲鄭嵩和盧氏的態度,而是因爲鄭持榮現在的形象……
他身上的毛果然全被暗四剃掉了。
現在看起來,就像發黑黴變的雞蛋。光溜溜、黑乎乎。
鄭嵩和盧氏看着謝辭世和蕭豫強自忍笑的模樣,卻是一肚子氣。
兩人都沒想到,謝辭世在進了鳳儀宮之後,還能全須全尾的出來……並且還是皇上親自下旨。
這讓兩人現在都不敢隨意想轍磋磨兩人,畢竟,那賤丫頭現在是在皇上面前掛上號的人。
盧氏這般想着,越想氣越不順。
端起手邊丫鬟剛換的茶就往嘴裡灌。
“啊呸!”她滿心怒氣,心不在焉,直接將滾茶當涼茶喝了,燙的“啊”一聲喊,茶水全被她吐在了自己的馬面裙上。
這下,盧氏臉色更黑,冷冰冰的跟蕭豫說了一聲不適,便藉口更衣離開了。
蕭豫在盧氏走後,別有深意的問了句,“聽說,舅舅府上正門和側門都壞了?”
鄭嵩根本就不知道這回事,下意識的擺手,“沒啊,那正門每隔一年都有工部的人來查修,一直未出過什麼問題。”
“嗯。”蕭豫點了點頭,隨後又道,“所以,那是旁人故意爲難本王,所以特意開了個狗洞讓本王鑽了?”
“……有這回事?”鄭嵩聽蕭豫這麼說,臉上表情一變,眼神突然閃爍起來,猜測着……十有八九都是鄭持玉的主意。當下,整個表情都尷尬起來。
蕭豫一臉肅然的點頭,隨後又道,“不知舅舅以爲,此等刁奴該如何處置?”
“興許是有什麼誤會呢!”鄭嵩抹了把頭上的冷汗,低聲說道。
蕭豫冷笑一聲,“舅舅這麼袒護府中刁奴,不知道的,還以爲是舅舅故意派人爲難本王!”
“這、這怎麼會?”鄭嵩臉上冷汗更多,有種騎虎難下的感覺。
蕭豫卻步步緊逼,沒有半分放過他的意思,直接道,“既然不是,那舅舅到底打算如何處置那刁奴!”
“就……就藤條鞭打十下罷!”鄭嵩遲疑道。
蕭豫繞這麼大彎子可不是爲了這十藤條,當即冷臉道,“那往後舅舅上豫王府去,本王也專給舅舅開一個門孔……左右不過十藤條,舅舅說是嗎?”
“那……那便三十藤條?”鄭嵩試探着問。
蕭豫直接道,“二十大板!”
“你、你……”鄭嵩捨不得女兒受這般磋磨,可他又說不出辯駁的話,便是以長輩身份壓人都不可能。
現在的蕭豫,早就不是十年前的蕭豫了!
這般想着,他只能先答應下來。
兩人商量完對國公府“刁奴”的懲罰,不過一炷香的時間,鄭持玉便帶着紅纓和鄭管家到了。
鄭嵩看到鄭管家,眸光當即一亮,一拍桌子,大聲怒道,“大膽刁奴,可是你假裝正門失修,開了角門門孔請王爺入內?”
鄭管家見鄭嵩發怒,忙跪倒在地,兩人眼神對上,他立刻領悟到,國公爺他是讓自己給大小姐頂罪!
再看向豫王,那一臉寒意……他渾身都哆嗦起來,顫抖着道,“國公爺,奴才冤枉啊,這事可不是奴才的主意!”
“大膽,到現在你還敢狡辯,來人,將這刁奴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鄭嵩想先下手爲強,可蕭豫卻不肯,他擺了擺手,衝鄭嵩道,“舅舅,既然鄭管家喊冤,不如我們就聽聽他怎麼說……”說着,他冷然看向鄭嵩,逼問他,“你說,以狗洞招待本王的人不是你,那究竟是誰?”
鄭管家低着頭,猶豫了片刻,到底不敢指正鄭持玉,只是爲難的跪在那裡。一臉絕望。
“你若說出真相,本王便饒你一命,保你平安離開京城!”蕭豫頓頓,補充了一句。
鄭管家一聽,眼睛立刻亮了。他還以爲今日的事,是必死的局呢,沒想到豫王竟然憑空給他變出一條活路。
他本就是個重利自私、狐假虎威兩面三刀的人,聽蕭豫這麼說,立刻道,“回王爺的話,這事是大小姐吩咐奴才做的!”
“是嗎?”蕭豫在鄭嵩拍桌子發怒前,先一步問道,“你可有什麼證據?”
“奴才和王爺無冤無仇,犯不着得罪王爺,但大小姐不同,大小姐恨王爺這麼多年不娶她……又恨王爺對她的死對頭謝小姐情有獨鍾,所以故意讓奴才開了狗洞,在王爺探病時,以此來羞辱王爺!”
鄭管家擲地有聲的說道。
他話落,鄭嵩和鄭持玉的臉都白了。
鄭管家仍覺不解氣,又得意的補了句,“不然,爲什麼開門時,大小姐剛好就在哪裡!因爲她本來就是等在那裡看王爺笑話的!”
“舅舅,您都聽見了。”蕭豫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一臉凌厲的看向鄭嵩,朝他施加威壓。
鄭嵩嘆了口氣,又看向鄭持玉,問,“玉兒,這事你可認?”
鄭持玉剛要反駁。卻見謝辭世突然衝她嘲諷一笑,彷彿在說,你也就這點本事,敢做不敢當!
情急之下,鄭持玉狠狠瞪了謝辭世一眼,一臉高傲的改口道,“對,就是我做的,那又怎麼樣,我就是要羞辱你和那個賤人,蕭豫你又能拿我怎麼樣?”
蕭豫聽她這麼說,沒有反駁一個字,而是直接看向鄭嵩。
鄭嵩早就跟蕭豫談好處置“刁奴”的規矩,當下,再不捨,也只能忍着心痛,衝外面喊道,“來人,大小姐德行有虧,以下犯上,冒犯王爺,將大小姐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
侍衛:“……”
鄭持玉和紅纓:“……”
兩撥人都是一臉震驚。誰都沒有想到鄭嵩竟然會用這麼狠的手段處置鄭持玉。
鄭持玉愣怔之後,臉上寫滿了心痛,質問鄭嵩,“爹,你真要打我!”
“你做的事,天理不容!”鄭嵩紅着眼睛說道,然後示意侍衛將人拖出去打。
蕭豫在鄭府侍衛拖人時,便朝清風使了個眼色。
清風會意,特意跟了出去監刑,以防鄭府的人弄虛作假。
事實上,鄭嵩是有這個打算的,不過在清風跟出去的那一瞬間就泡湯了……
他的臉色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灰敗起來。
緊跟着,鄭持玉撕心裂肺的呼痛聲從外面傳來。
謝辭世打量鄭嵩的臉,發現鄭持玉每叫一聲,鄭嵩的臉部的肌肉便會狠狠的抽動一下。
抽動到第十下的時候,居安堂內室的簾子被打了起來,伺候鄭持榮的大丫鬟,從裡面走出,向鄭嵩請安後,一臉淚痕道,“國公爺,大公子問……大小姐這是犯了什麼錯,竟然被打的痛成這樣!”
鄭嵩已經沒臉再將剛纔的話說一遍了,他臉色複雜的看向玉沾,道,“這事你不用管,讓大公子好好歇着……”
“是,國公爺!”玉沾聞言,正要退下,內室的簾子又動了一下,下一刻,脖子往上沒有一根毛的鄭持榮從屋裡跌跌撞撞走了出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直接向蕭豫磕起頭來,喘着粗氣道,“求王爺開恩,求您放過長姐,不管她犯了什麼錯,要打要罰,您都衝着我來!”
鄭嵩看着自己唯一的嫡子如此作踐自己,只覺心疼至極。
他張了張口,想再替鄭持玉求情,這時,謝辭世先一步開口,衝蕭豫道,“王爺,鄭大小姐想必已經受到了教訓,今日不如便就此作罷吧!”
蕭豫看向謝辭世,有些看不懂她的意思。
謝辭世只是抿嘴笑着,並沒有解釋什麼。
蕭豫停頓半晌,“嗯”了一聲,衝鄭嵩頷首。
鄭嵩見蕭豫鬆口,他蹭的一下曾太師椅上站起來,然後着急的朝外跑去……
而鄭持榮,在鄭嵩離開後,看向謝辭世的眼神突然變得異常畏縮膽怯。
謝辭世知道這是暗四給他留下的後遺症作祟,她淡淡朝他一笑,“只要鄭國公府以後無人爲難民女,那公子的頭髮、眉毛、睫毛、鼻毛、腿毛都一定會長出來的!”
鄭持榮聽她說完,不知想起什麼,突然朝後倒去,眼一翻,又暈了過去。
蕭豫哼了一聲,側頭看向謝辭世,“你懂的倒多!”
謝辭世得意的看了他一眼。她懂得可不止這些,還有胸毛、腋毛、那啥毛呢!
等鄭嵩急匆匆跑到外面,大喊“板下留人”時,動作麻利的鄭國公府侍衛已經將二十板子打完。
鄭持玉豐碩的臀部上一片鮮紅,血肉模糊。
鄭嵩看的心都要碎了,望着女兒慘白汗溼的臉頰,他連碰都不敢碰她,活了大半輩子的男人,渾身都在顫抖。
鄭持玉一開始還叫得出,不過到最後十遍就萎了……現在已經徹底昏死過去。
鄭嵩很久後,才從心痛中回過神來,又是讓侍衛去請醫女,又是讓紅纓去朝華院找人……
一切收拾停當。
蕭豫和謝辭世也準備離開。
不過他們剛出君安堂,就被氣勢洶洶的盧氏給堵住了,盧氏身後,跟着幾十個婆子小廝。
她一身凜冽,眼珠子發紅的瞪向蕭豫,怒聲道,“打了我的玉兒,你們還想從這道門走出去!做夢!”
說完,根本不給兩人說話的幾乎,便一揮手,讓身後的婆子小廝動手。
幾十個婆子小廝都是鄭國公府的家生奴才,根本不敢違抗盧氏的話,只能硬着頭皮上前,動起手來。
蕭豫沒想到盧氏竟然會瘋狂至此,他下意識的將謝辭世擋在身後,然後一腳踢飛一個撲上來的小廝。
謝辭世見蕭豫應付自如,並沒有因爲人多就受制,才鬆了口氣。
她自覺地又往後退了半步,唯恐蕭豫因她分心。
可沒想到,就在她退後的那一瞬間,突然好幾個婆子揮手,將各自手裡的白色粉末朝蕭豫臉上撒去。
蕭豫察覺到不對,下意識的揮袖阻擋,可即便如此,還是有一些粉末進入了他的眼睛。
“呃啊!”只聽一聲悶哼,下一刻,蕭豫的招式微微凌亂。
謝辭世眸光一深,再看蕭豫已經痛苦的閉上眼睛,她臉都被氣白了……盧氏,她竟然如此下作,拿石灰對付蕭豫……那會毀了蕭豫的眼睛的!
她一急,上前要幫蕭豫,這時,清風突然動手,將她用力往後一推,喊了聲“不要添亂”,然後自己衝向蕭豫身邊,替他將周圍的婆子小廝格擋開來。
謝辭世被清風猛力一推,則是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盧氏看見這一幕,臉上漾出一抹狠色,然後示意自己近身的兩個功夫小廝,“去……將她捉住帶走!”
兩個小廝答應一聲,便朝謝辭世快步走去。
謝辭世察覺到盧氏的惡意,想爬起來逃開,可她摔得實在太重,根本爬不起來。
眼看着兩個小廝離她越來越近,蕭豫又被困住,謝辭世幾乎已經絕望……
“別、別動我!”在兩個小廝抓向她的那一瞬間,她驚恐的喊道。
兩個小廝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手上動作沒有半分停滯。
然就在他們的手險些觸到謝辭世衣袖的瞬間,突然,不知從何處飛來兩顆石子,直接砸在兩人肩頭,將兩人帶的退後半步。
“是誰!”兩個功夫小廝朝力道發來的方向看去。
幾息後,暗四忽然從他們背後走出,在兩人轉身之前,將他們一擊掀翻在地,然後走向謝辭世,一派冷漠道,“還能起來嗎?”
謝辭世瞪向他,“去救蕭豫啊,他的眼睛被石灰傷到了!”
暗四聞言,毫不猶豫的轉身,朝被困的蕭豫行去,三下五除二將他身邊的婆子小廝打的橫七豎八,然後扶住蕭豫胳膊。
蕭豫這時,已經疼得渾身冒汗,五感也不再敏銳,聽到暗四的聲音,他纔開口問,“謝姑娘如何?”
“摔了一跤!”暗四說道。
蕭豫捏緊拳頭,“扶我去謝姑娘那裡!”
“是,王爺!”暗四答應了一聲,然後扶着蕭豫往謝辭世的方向走去。
蕭豫在謝辭世身邊蹲下身,親自將她扶了起來。
謝辭世緩了這一會子,已經勉強能走路。
四人經過盧氏身邊時,蕭豫目不斜視的吩咐暗四,“替本王毀她一隻眼,再打斷她一條腿!”
“是,王爺!”暗四過慣了刀口舔血的日子,每一招下去,都是殺招。
在盧氏怨恨而又驚恐的目光中,他一步一步的走向她,在她伸手撓向他之前,出手如電,以指入眼,掏出盧氏一顆眼球,而後,在盧氏的尖叫聲中,將眼球塞入那個將石灰灑向蕭豫眼睛的婆子嘴裡,逼着她將眼珠子活吞下去。
謝辭世目睹這一幕,突然反胃起來,別過頭去幹嘔了兩聲。
蕭豫聽她乾嘔,輕柔的替她撫弄後背,在她好轉後,冷冷掃向暗四,一臉不悅。
暗四知道,主子這是怪她嚇到了謝姑娘,可他這不是手癢了嗎?
得,回去領八十軍棍就是了。
這般想着,又在前帶起路來。
至於盧氏那條腿,他什麼時候想起,什麼時候再來打吧!
一行人離開鄭國公府。
一上車,暗四立刻找謝辭世借了絲帕,然後替蕭豫處理起眼睛。
謝辭世在旁看着,隱約記起,在現代時看到的一些關於生石灰入眼的資料,好像是要用食用油來清洗……然後再用清水沖洗十五分鐘……
這般想着,她便對暗四說了。
說完後,她明顯感覺暗四看向她的眼神變了,良久後,肅然道,“姑娘,你當真懂如何清理眼中的石灰?”
謝辭世又回想了遍那些資料,然後用力的點頭。
暗四一臉凝重,沒有說話。
蕭豫卻握住了謝辭世的手,衝她道,“就按你說的做!”
謝辭世沒想到蕭豫會這麼相信她,一時之間,忍不住紅了眼眶,有些哽咽。
暗四沒有理會謝辭世的情緒,直接問蕭豫,“王爺,您當真要如此?”
“不然呢,做一個瞎子嗎?”據蕭豫所知,那些被這種下三濫招數迷了眼的人,一百個裡面有九十九個都是毀了眼睛的。
左右都是死馬當活馬醫,相權之下,他自然更願意聽謝辭世的。
主子都這樣選擇了,暗四自然也沒什麼好說的。只是又意味深長的看了謝辭世一眼。
謝辭世笑笑,然後從馬車的小抽屜裡取出另一條幹淨帕子,仔仔細細的給蕭豫又擦了一邊眼睛。
半個時辰後,馬車在豫王府門口停下。
謝辭世扶着蕭豫下車,一步一步回到綠竹苑後,剛進屋,便吩咐予禾去準備一碗食用油來。
予禾看到蕭豫渾身冒汗,兩眼紅腫的樣子,愣了片刻,才聽謝辭世的話往外走去。
不一會兒,她端着一碗食用油走了進來。
謝辭世接過食用油,然後用乾淨的軟紗帕子沾着油又幫蕭豫清洗了幾遍眼睛。
從始至終,蕭豫沒皺過一下眉頭,只是繃緊了下頷,安靜躺着。
二次清理完後,她這才讓予禾去打清水,又讓暗四去給她砍了幾段中空的竹竿,然後固定成一個有坡度的水管的模樣……
水管一頭,可以源源不斷的加水,水管另一頭則對着的事蕭豫的眼睛。
這樣沖洗,比用水盆清洗更乾淨一些。
一切準備停當,她朝予禾打了個手勢,予禾立刻提起一桶水勻速朝竹管倒去。
而竹管另一邊,謝辭世喚蕭豫側躺着,這樣,水流剛好滴進他眼中,沖洗起來十分方便……
兩刻鐘過去。
謝辭世見沖洗的差不多了,才讓人將竹管收了起來,然後扶蕭豫坐起,試探着問,“王爺感覺如何?”
蕭豫抿了抿脣,輕輕動了動眼皮。隨即,臉上浮起一抹驚喜,握着謝辭世的手道,“阿辭,本王隱約能看見些光……”
謝辭世驚喜道,“這便成了!”然後回頭,又吩咐予禾去請太醫。
太醫在半個時辰後才趕到,他替蕭豫檢查過後,對謝辭世沖洗眼中石灰的法子十分有興趣。
謝辭世笑了笑,保守道,“現在還不知這法子是否有用,若是王爺能好起來,到時我便與您詳說。”
太醫在宮裡當差這麼多年,也是個人精,聽謝辭世這麼說,立刻反應過來,這姑娘是在利誘他好好伺候豫王呢。
當即笑了起來,連聲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下官一定好好替豫王爺診治,相信用不了多長時間,豫王爺就會復明的。”
謝辭世聽太醫這麼說,也鬆了口氣。
跟着,太醫開了內服外用的藥之後便離開了。走時表示,以後每日都會來王府替蕭豫換藥。
謝辭世笑着送他出門。
再回暖閣時,蕭豫招她過去坐着。
謝辭世坐下後,心裡正糾結該怎麼跟蕭豫解釋她知道石灰入眼的醫治法子,下一刻,,蕭豫便問了,“阿辭,你是如何知道用食用油清洗石灰能保住眼睛的?”
“我……”謝辭世有些語塞,半天才道,“我是跟着方明堂的先生讀書時,從他的一本雜書上看到的。”
“哦?那是什麼雜書?”
“我不記得了……”
“不記得也無妨,等本王眼睛好了,便去找方明堂,問問他那個先生所在何處!”
“王爺!”謝辭世有些不悅他的咄咄逼人,氣惱道,“有好的法子不就行了嗎?爲什麼您一定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本王只是覺得,你像個謎。”
蕭豫見謝辭世惱怒,脣角勾起一抹苦澀的弧度,無奈又傷感道,“你是你,又不是你……你明明就在本王身邊,可本王卻總擔心,有一****會離本王而去……”
謝辭世聽他這麼說,完全沒有想到,蕭豫竟然從一開始,就感覺到了她的心思。
是!她過不慣王府的生活,厭惡宮廷,厭惡蘭貴妃,厭惡權貴之間的阿諛奉承、爾虞我詐……她的志向從不在此。
眼下對他的依附,也不過是暫時的。因爲他是她唯一的保命符。
“蕭豫……”良久後,她開口,第一次喚起他的名字。
蕭豫將她的手攥的更緊,低聲道,“阿辭,你想說什麼?”
“我以爲王爺都明白的。”謝辭世苦笑了一聲,低頭道,“我出身寒微,配不上王爺……便是承蒙王爺錯愛,也終是一段孽緣……”既是孽緣,又何必越陷越深。到頭來,傷的還是彼此。
“可你救了本王!”蕭豫沉聲道,“你救了本王兩次!本王該對你……以身相許的!”
“皇上和貴妃不會同意。”情急之下,謝辭世只得祭出這兩尊大神。
可蕭豫的眉頭卻皺都沒有皺,直接果斷道,“他們的意見不重要,本王要你,便是隻要你,這一輩子都要你,不會再要別人!”話落,他似是無法壓抑自己內心的情愫,直接將謝辭世擁入懷中,死死的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