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嚴加縣後,李岸立刻將身邊的暗衛分派出去,尋找蕭豫的蹤跡,半個時辰後,有暗衛回來,將虞美人煙花作坊發生爆炸的事稟了一遍,而在爆炸後的廢墟之中,衙門差役曾撿到一塊刻有“豫”字,證明蕭豫皇室身份的令牌。
“你的意思是,蕭豫去虞美人查證時,落入圈套,被炸得粉身碎骨?”李岸眉頭緊皺,看着面前的暗衛,一字一句的問。
暗衛一身端嚴,微微躬着脊背,聲音低沉道,“官府備案便是如此……至於具體情況屬下已經無從查證,虞美人爆炸時,裡面還有十幾個夥計,那些人的骨肉已經炸裂燒成烏黑,根本區分不出誰是誰,唯一能證明豫王身份的只有那一塊玉佩。而事發之後,嚴加縣縣令便讓人帶着玉佩,乘騎千里馬往京城去了……”
李岸聽屬下說完,眉頭皺的越發緊,事情若真是如此,那他要怎麼和謝辭世交代!
她那些在乎他,還殷殷切切的在千里之外盼着他,若是讓她知道自己等待的人已經死無全屍,怕是無論如何都支撐不住!
懷孕的女人本來就質弱,他實在無法想象消息傳到她耳中時她崩潰的樣子。
“大哥!”
躬身站在底下的暗衛長久等不到李岸說話,忍不住擰眉低低的催了一聲,看着李岸回神,忙肅然追問,“依您看,我們現在該如何?是繼續留在嚴加縣查證,還是回京城去……”
“先去虞美人作坊看看!”李岸表情凝滯許久,無聲嘆了口氣,冷聲說道。
暗衛聞言,立刻應下,然後出去交代一起來嚴加縣的同僚。
半個時辰後,李岸、橘頌一行人出現在已經全部覆滅的虞美人舊址上。
來的路上,橘頌已經聽李岸說了眼下的情勢,此時正是一臉冷凝,渾身上下都充滿了肅殺之氣。
“進去看看!”李岸側首,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出言提醒。
橘頌無言點頭,自行往裡走去。
虞美人號稱嚴加縣第一煙花作坊,佔地面積自然不小,足足有好幾畝地的樣子,李岸與橘頌一前一後,將整個煙花作坊都細察了一遍。
等回到入口時,兩人衣衫的下襬已經染滿了黑灰,腳上的鞋靴也成了烏黑色。
“有什麼發現?”揹着手長身站定後,李岸開口詢問橘頌。
橘頌抿緊了脣,回憶自己方纔所發現的異常,抿脣低低道,“在會客廳後面的倒座裡,我聞到了很淡的火油的味道,如果我沒猜錯,虞美人的覆滅應該有人刻意放火,倒座裡的傢俱擺件雖然很大程度上都付之一炬,可照那佈置雛形,我感覺到作坊起火爆炸時,房間裡卻完全沒有掙扎逃命的痕跡……所以我懷疑,那些人是被控制住之後,才被炸飛燒死的。”
“嗯,他們的死的確不簡單。”李岸點了點頭,片刻後,又嘆了口氣,“只是可惜那些屍體被衙門收走了……”
“公子的意思是,想看看那些屍骨?”橘頌擡頭看了李岸一眼,恭敬道。
李岸點頭,頓頓,又像想起什麼一般,問道,“對了,你既是學醫,那可會驗屍?”
橘頌頷首道,“跟師傅學過幾日,深的話或許不懂,不過將骸骨拼起來,查證性別年齡身體素質還是可以的。”
“既然如此,那我們今夜便去一趟縣衙!”李岸出聲交代,但凡有一點兒的希望,他都不希望將蕭豫粉身碎骨的消息帶給謝辭世。
橘頌心裡也是這個想法,是以李岸一提,她毫不猶豫的就同意了。
當晚,嚴加縣停屍房。
李岸將外面的衙役解決後,直接帶着橘頌往停屍房摸去。
早春的天氣,帶着些倒春寒的刻骨薄涼,兩人進入停屍房後,鼻翼上都帶了些水珠子。
“在那裡!”橘頌率先擡手,將臉上冰冷的水汽抹掉,然後吹亮火摺子朝牆角堆成小山似的骸骨走去。
李岸心中微微詫異,跟在他後面,有些陰森的反問,“你不怕嗎?”
橘頌已經在骸骨面前蹲下,一面點燃自己帶來的兒臂粗的蠟燭固定在地上,一面往手上套羊皮所制的手套,頭也不回道,“死人有什麼好怕的,能害你的百分之一百都是活着的人……再說了,你以爲學醫只是把把脈,開個藥方?我剛到藥王山拜師,師父可是讓我在墳堆裡獨自過了三天三夜,平日裡一面看人開膛破肚,血流如墜,一面用膳那是常有的事。”
李岸聽橘頌說玩,有片刻的無語,忍不住接着那兒臂粗的蠟燭燭光多看了她一眼……嗯,也就皮膚白點兒,眼睛大點亮點兒,動作麻利點兒,其他什麼和旁的女子並沒有明顯區別。
但是膽兒,怎麼就這麼肥!
“公子有時間看我,不如過來幫幫忙,儘快將這些骸骨分開,我們的時間可是有限的!”橘頌沒有回頭,但後腦勺卻像是長了眼睛一般,有限不耐煩的吩咐李岸。
李岸聞言,忙往前走了兩步,表情有些尷尬的問,“要我做什麼?”
“人體骨骼懂嗎,給你骨頭,能否拼成一個人形?”橘頌頭也不回的問。
李岸聲音低沉道,“可以。”
話落,橘頌已經將一顆發黑的骷髏頭遞給他,面無表情道,“第一個人的頭……”
李岸接過轉身,挑了個稍遠的地方擺好。
“第二個人的胳膊……”橘頌又遞過來一節骸骨。
李岸接過擺在第二人的位置。
“第三個人的腿!”
“第二個人的腹腔……第七個人的手……”
“第六個人的頭……第十個人的腳……第一個人的肩……”
橘頌打量那些屍骨,稍微看上一眼,便流水一般的指出這是哪個人身體上哪個部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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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岸最初還會確認一番,不過到了後面橘頌速度越來越快,他索性便放棄了這個想法,只按照她吩咐的去做。
如此默契的配合下,只用了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十七具骸骨便完完整整的各自拼好在一旁。
橘頌做完這一切後,微微舒了口氣,然後捏着原本放在身邊的蠟燭站了起來,走向李岸,“現在我開始驗屍,你做記錄,可有問題?”
“請!”李岸目光復雜的看了橘頌一眼,然後從懷中取出一版裝訂好的宣紙,以及一支套了筆套的毛筆,做好寫字的姿勢後,示意橘頌可以開始。
橘頌“嗯”了一聲,點了下頭,便朝那十七個人走去。
驗屍的過程有些冗長,李岸手中的筆就沒有停下過,到第十二具的時候,仍不曾發現蕭豫的屍骨,橘頌不由加快了手下進度……
她站起身正要走向第十三具屍骨,突然停屍房外有嘈雜的聲音傳來,隱約能聽到“走水”二字。
“繼續!”李岸在橘頌朝他看來時,毫不猶豫的甩出這兩個字。
橘頌聽他這般吩咐,就知外面的暗衛能抵擋得住衙役的攻勢,也不再擔憂,繼續驗屍。
到第十五具的時候,還是沒有發現蕭豫的屍骨。
橘頌眉頭皺的越發緊。
而此時,外面的嘈雜聲,已經沸騰,從半開的窗戶隨意一望,都能看見刀尖斧頭閃過的白色亮光。
橘頌心中發急,眸光越發犀利,第十六、第十七……總算全部驗完,而李岸也在她話落後,將所有的過程全部記錄完。
墨幹後,他將宣紙塞入懷中,然後擡頭和橘頌對視了一眼,“並沒有豫王的屍骨,對嗎?”
橘頌點了點頭,臉上表情說不上歡喜,也說不上難過,只幽幽的嘆了口氣,道,“希望王爺還活着。”
“我先帶你出去!”李岸將目光從她臉上掠過,一把攥起她的手往外走去。
“大膽賊人,竟然敢闖本縣縣衙!”
兩人剛露面,便又一個身穿官府的男子朝着兩人怒聲吼道,“來人啊,將這兩個賊人被本縣抓住!”
“是,大人!”在他身前,手持弓箭的衙役凜然應聲。
與此同時,李岸脣角勾起一抹冷笑,然後在弓箭手放箭之前,掐着橘頌的腰,施展輕功帶她凌波榻上屋頂,然後以肉眼看不見的速度向遠處掠去……
李岸和橘頌離開後,餘下抵擋的暗衛也紛紛抽身離開。
末了,只剩下一大片橫七豎八躺倒暈過去的衙役,和放了不少空箭的弓箭手!
“廢物,都是廢物!”嚴加縣縣令眼睜睜看着所有黑衣人飛速遁離,惱羞成怒的擡腳踹向離自己最近的一個衙役。
衙役胸前的肋骨險些被踹斷,倒在地上便爬不起來。
縣令卻仍不甘心,又去喝罵那些弓箭手,“本官養你們有什麼用,關鍵時刻,幾十個人連人家一個人的一角都摸不到,都是廢物……”
“大、大人……他們的目標好像是停屍房!”縣令罵了不知有多久,終於有一個不懼生死的衙役藉機開口,小聲稟道。
縣令這纔想起今日這場災禍的重點,二話不說帶着手下的衙役就往停屍房走去。
前面自是有打着燈籠的衙役開路。
“這、這……”
不過即便如此,還是震驚了縣令的狗眼,嘴脣哆嗦着,磕磕絆絆期期艾艾道,“這是誰幹的!”
“怕是方纔那一對男女!”提議進停屍房的衙役小聲說道。
縣令整個人都不好了……他們縣衙也是有仵作的,不過以那仵作的功力卻沒辦法將十幾個人將近二十個人的骸骨完全區分開,也正是因爲這個緣故,所以他們纔沒有驗屍,只憑一塊玉佩就派了人去京城。
可眼下,竟然有人替他們將屍體都拼合起來了。當下,不知是縣令,就是旁邊擁擠着的衙役們都一臉的驚嚇。
“大人、這可怎麼辦纔好?”有膽小的衙役一面往縣令身邊縮去,一面小聲問道。
縣令卻沒理會他,而是有盯着那十七具骸骨看了許久,然後纔開口道,“去、去傳仵作,讓他立刻來驗屍!”
不論如何,這小山似的骸骨既然分開了,那他就必須做出決定。
自然,若是其中沒有豫王的屍骨那就最好了……
畢竟嚴加縣是他管制下的轄區,死了一個公主已經令他膽戰心驚,要再死上一個親王,那他這輩子的官途估計也就結束了!
底下人得令,忙打着燈籠,連夜去仵作家裡請人。
其他人在縣令沒有開口之前,都不敢離開,一個一個全收在停屍房周圍……
縣衙十里外的一處月老廟,李岸一直將橘頌帶到月老廟門口,才放她下來。
這時橘頌的臉已經微紅了,她擡起頭藉着月光有些無奈的看了李岸一眼,“公子,下次若是碰上這種事,你不必管我的!”
“……你是怪我多管閒事?”李岸臉色微變,他以爲她會開口向他道謝的,沒想到一開口就是怪他。
這兩者之間的差距也太大了!
“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想說,我的輕功也不差的,能追的上公子。”橘頌有些煩躁的解釋。
李岸臉色更差了,橘頌會武的事他還真不知道,他以爲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大夫。
“不過,剛纔還是要謝謝你。”見李岸久久不語,橘頌怕他心裡有疙瘩,想了想,還是開口道了句謝。
李岸面色仍是不虞,“不必,你不怪我就好了。”
橘頌:“……”
兩人正僵持着,先前約定好在月老廟會面的其他暗衛到了。
一行人只能往廟裡走去。
因爲人多的緣故,月老廟裡麪點上了蠟燭,衆人先後將夜行衣換下,露出本來的面目,一個一個皆是面目和善之人,各有特點,要是給不知道底細的人瞧見,根本不會多想,只會當做過往歇腳的客旅。
“虞美人爆炸一案中沒有王爺的屍骨,不知王爺去了何處……”橘頌沉默良久,終究還是忍不住提及蕭豫。
李岸聞言,眸光微微閃動,停頓片刻,道,“玉佩會留在案發現場,只有兩個可能,一是豫王逃脫了他們的圈套,無意將玉佩失落,二是幕後兇手活捉了豫王,然後故意將玉佩落下,讓人以爲豫王已經葬身火海……”
橘頌聽李岸這麼一說,像是想起什麼一般,喃喃自語道,“死在火場裡的十七人裡,有十個是練家子,只有七個是骨骼脆弱的普通人,這麼說來,是王爺識破了他們的圈套,先一步逃出生天,可若當真是這樣,那七個普通人又是怎麼回事,王爺素來賞罰分明,他對敵不留情面下手狠辣,可對普通人,定然不會下如此重手,眼睜睜看他們枉死的!”
“許是,脫身時發生了什麼變故。”李岸低聲猜測。
橘頌嘆了口氣,“只能等找到王爺之後再說了!”
李岸無話,一言不發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風扔給橘頌,“先睡會兒罷,明日還有事要忙!”
橘頌抱着李岸的披風,就像抱着一隻燙手山藥似的,她想將披風還回去,可這時李岸已經閉上眼睛開始假寐。
無聲的嘆了口氣,她只能收下披風,簡單的往身上搭了一點兒,然後閉上眼睛,靠在了一旁的供臺上。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睡熟後,李岸又不動聲色的睜開眼睛,然後起身朝外走去。
一人在夜裡獨行,一刻鐘後,他不動聲色的落在縣衙外面的一棵大樹上,然後靠在樹幹上,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縣衙的方向。
方纔搞出那麼大的動靜,他相信,只要蕭豫和他的人還在嚴加縣,那一定會暗暗關注縣衙這邊的,而且十有八九會來探上一探。
果然,約莫兩刻鐘後,一道黑影以極快的速度朝縣衙方向奔來。
說時遲那時快,李岸直接迎了上去,截住黑衣人的去路。
“你是什麼人?”暗二壓低聲音,沉聲問道。
李岸聞言,撤下面上的黑巾,寒聲道,“是我,李岸……阿辭派我過來的。”
“李公子?”暗二聞言,也撤下了面上的黑巾,狐疑道,“不過,你怎會專程等在這裡?”
李岸一面示意他跟自己走,一面解釋,“縣衙停屍房的動靜就是我和橘頌弄出來的,剛開始查到虞美人的消息,我們都以爲豫王已經遇害,不過爲了進一步確認,還是又進了一趟縣衙,將那十七具屍體復原、驗了,然後才確定豫王並未出事……我猜測着,你們可能也派人盯着這裡,便過來碰碰運氣!”
“橘頌也過來了?”暗二將李岸說的其他細節全部無視,直接問起橘頌。
李岸聞言,臉色有些陰沉的“嗯”了一聲。
暗二像是沒有察覺出他話裡的不悅一般,牽了牽脣角,將腳下步子邁的更大。
他們趕回到月老廟,已經是三更時分。
橘頌在李岸離開後沒多久就醒了過來,如今正在假寐。
突然聽到有腳步聲入內,她下意識的睜開眼睛,卻發現月色中,走進來的竟然是兩道聲音。
“公子!”橘頌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站了起來,然後朝李岸走去,在看清暗二的容顏後,驚喜的喊了句“阿二是你!”
阿二點頭,“我剛出來盯着府衙,正好跟李公子碰面,聽他說你在月老廟,特意過來尋你。”
“特意尋我,莫非王爺受了傷?”橘頌下意識的想到這點。
暗二卻搖頭道,“並非王爺受傷,是抓到的一個舌頭受了傷,眼下正昏迷不醒,王爺暗中倒是請了幾個大夫,不過都無能爲力,如今正是危急關頭,還好你過來了!”
舌頭,也就是從幕後黑手那邊抓來的活口。
若是能使他清醒開口說話,那便可以刑訊加身,直至審問出害死蕭高陽的幕後真兇。
橘頌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也不推辭,直接點頭道,“早一點診治就多一分把握,阿二,我們現在就走!”
“好!”暗二點了點頭,頓頓,又看向李岸,“李公子可要跟我們一齊離開?”
李岸看了暗二一眼,又看了橘頌一眼,點頭道,“我跟你們走,有什麼事也能搭把手,至於我身邊這些人,便讓他們留在這裡,暫且保存實力。”
“也好。”‘暗二點了點頭,又和李岸手下的那些人拱手道了別,然後才帶着橘頌和李岸往外走去。
蕭豫三人落腳的地方說近不近,說遠不遠,運起輕功,不過兩刻鐘的時間便趕到了。
這是一處民居,很普通的宅子,唯一不俗的,就是這宅子的隔音效果還算好,屋子底下更修着一間密室,像是戰亂時候細作所落腳的地方。
暗二領着橘頌和李岸入內。
兩人向蕭豫行過禮後,蕭豫親自帶着橘頌往密室走去。
原本他們三人是抓到不止一個活口的,不過最後只有密室裡這一個苟延殘喘的活着,這一個活口,也是他們此次嚴加縣之行最後的一點希望。
橘頌進了密室,在暗二的指示下,進了一間石居,石牀上,果然躺着一個面色慘白,胸口中刀的男子。
那男子,正是當日設下圈套要害蕭豫的虞美人“老闆”!
那日,他拔刀走向蕭豫,本來以爲這一次任務一定會完成的很漂亮,蕭豫就像砧板上待宰的羔羊一般,無論如何都逃不脫他這飛刀一斬。
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蕭豫不但側身避過了他的飛刀,還將自己的佩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刺向他,將他刺的跪倒在地,連站都站不起來。
緊接着,又有他的兩個同夥直接從天而降,以掌力將鐵牢劈開,然後救走了蕭豫,同時也帶走了他……
本來,暗二和暗四也想將那些無辜的作坊夥計放走,可偏偏那些夥計昏迷太深,到最後,他們只能趕在作坊爆炸之前,先保證蕭豫的安全,將蕭豫救走……
而玉佩,是蕭豫倉促之下故意留在案發現場的,目的是爲了讓幕後真兇鬆快下來,好讓他有時間在暗處審問舌頭,搜尋證據。
……
橘頌一面替牀上的“老闆”診脈,一面聽暗二說起當日的驚險。
說到底,還是多虧了謝辭世當日的耳提面命,否則,那日他們就真的兵分三路了,而不會在半路折回又去了虞美人,只爲不辜負謝辭世的囑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