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豫進屋後,謝辭世擡頭看了他一眼,眼睛紅紅的喊了句“王爺”。
蕭豫走到她身邊坐下,看着她沉聲道,“本王已經廢了清月的功夫,以後就留她在綠竹苑替你當牛做馬。”
謝辭世聞言,一臉的不可置信,“只是廢掉武功,不用抵命?”
蕭豫皺眉,“……她跟了本王多年,鞍前馬後,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可被她害死的是王爺的親生骨肉啊!”謝辭世壓抑着怒氣,痛心失望的哭訴。
蕭豫不接話。
謝辭世難過的別過臉去,輕輕啜泣,過了好一會兒,才抹掉淚,啞着嗓子試探,“王爺,若是我非要她的性命呢?”
“……有時候活着,比死了更痛苦。”蕭豫沉了臉,冷聲道。
這意思,就是不肯鬆口,必須得留清月一條命。
謝辭世心口憋悶,攥緊了拳頭。
冷靜下來後,她也知道自己動搖不了蕭豫的決心,只能假裝打消這個念頭,冷眼看着他輕嗤了一聲,硬邦邦道,“王爺主意已定,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就這樣罷!……不過有一件事,我希望王爺能答應我。”
“何事?”蕭豫心中有愧,語氣軟下不少。在他看來,可以說是溫柔。
謝辭世便道,“我希望王爺厚葬秦姑姑,替她在大佛寺立一塊長生碑,年年歲歲永享香火供奉,還有清月……我要她替秦姑姑披麻戴孝,跪送發喪,再抄寫一千遍往生經,替秦姑姑祈福超度,償還自己的罪孽!”
“好,本王都答應你!”
蕭豫知道秦姑姑對謝辭世的維護,聽她提出這樣的要求,並沒有很意外。
謝辭世聽他答應,冷冷的笑了下,眉眼之間冷漠又諷刺。
蕭豫不滿她這種態度。撩了下眼皮,卻在觸及到她過分蒼白的臉色時,像是想起什麼一般,又突然移開眼,冷冷掃了湘君一暼,寒聲道,“綠竹苑以後由橘頌管着,你跟着她,凡事多上點兒心,一切以你主子身子爲先……今日的事……再有下次,就滾回浣衣房去!”這是在怪罪湘君護主不力,讓謝辭世在雨裡受了寒。
湘君面色頓時一變,戰戰兢兢的跪倒在地,向蕭豫請罪,又求謝辭世饒命。
謝辭世念着湘君在浣衣房的好,張口替她求了個情。
蕭豫看了謝辭世一眼,顧及她的身子,到底沒再多言,將這事高擡輕放掠了過去。
湘君心落回到肚子裡。
謝辭世給橘頌使了個眼色,橘頌會意,上前將湘君帶了下去。
兩人離開後。
蕭豫看着謝辭世,又不放心的交代,“湘君是個巧心思的,你初來乍到,未必看的透她,與她處久了難免受她擺佈……橘頌素來忠心本分,有什麼主意拿不定,倒是可以跟她商量。”
這是在教謝辭世識人,駕馭奴才。
謝辭世領會到這點,卻並不感激,只是淡淡看了蕭豫一眼,“聽王爺的意思,是當我要在王府長住?”
“不然呢?”蕭豫挑眉,她除了留在王府,難道還有別的更好的去處?
謝江和劉氏可不拿她當親閨女看!
沈氏和方明堂更恨她入骨。
崇德坊她再回去就是找死。
謝辭世聽他反問,哼了一聲,低沉又嘲諷的說,“王爺不用說,我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論如何,我都是配不上王爺的……此次前來王爺府上投靠,也是無奈之舉,我只是想保住那個孩子……如今孩子沒了,我自然也沒理由再留下來,更不想有朝一日,再受一遭喪子之痛,或是再嚴重點兒……一屍兩命!”
這話說的就有些戳心了。蕭豫沉着臉,心中不悅,但是張口,卻又無法辯解。
……
兩人各懷心,沉默在屋裡蔓延開來。
不知過去多久,蕭豫突然長長嘆了口氣,衝謝辭世道,“你先把身子養好罷!”
謝辭世笑笑,知道蕭豫這是默認了。
他們兩個,本來就是雲泥之別……並沒有什麼感情。
他以後,也是要立正妃的,而她從不打算給人做妾。
蕭豫走後,橘頌和湘君端着調養身子的補藥從外面進來。
謝辭世接過瓷碗,屏氣飲盡後,順口問起朱嬤嬤的下場。
她腹中孩子的死和清月固然有關,但朱嬤嬤……也脫不了干係,就憑那幾日的磋磨和鞭打,還有最後在得知她懷孕時的助紂爲虐、落井下石……她也該付出代價。
橘頌聽謝辭世問起朱嬤嬤,自然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原來那老貨在謝辭世被送走的當晚,就被押到王府地牢受刑。
她和清月雖同出邑安侯府,但是卻沒清月的本事。
次日就被送到了百里外的鹽窠子裡,在裡邊沒日沒夜的受着鞭打,被當做牲口一樣使喚……活着遭罪,死又死不了!
謝辭世聽橘頌說着,眼底流光明明滅滅!跟着眸光忽然一閃,道,“橘頌,你方纔提到朱嬤嬤和清月同出邑安侯府,能跟我說說邑安侯……是個什麼樣的人嗎?”
看蕭豫對清月的維護,她總覺得那不是正常主子對奴才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