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豫笑着,就要朝謝辭世鋪天蓋地的吻來,這一刻,謝辭世是徹底的絕望了。
她與他胡鬧了一整晚,現在身子正不舒服着,哪裡還能受得起他的撻伐,當即一臉抗拒的拼命搖頭道,“不要了,不要了……”
“真的不要?”蕭豫皺眉反問。
此時此刻,謝辭世縱然心中再嫌棄,但是面上卻不得不哄着他道,“不要了……因爲,昨日夜裡王爺實在是太過神勇……”
最後一句話說完,蕭豫還沒反應出什麼,謝辭世就有紅透了臉。
蕭豫看着心中甚悅,忍不住又想逗逗她,便挑着她的髮絲,緩緩的問道,“當真?”
事到如今,謝辭世哪裡敢說一個不字,只看着他拼命的點頭,那眼神真的是要多真誠就有多真誠。
真誠的,蕭豫差點就信了。
不過顧及到她的身子,他到底沒有再強行胡來,又沾了些便宜,便起身先下了牀,然後出去叫了水進來,讓碧雲伺候謝辭世沐浴更衣。
一刻鐘後,謝辭世解下披在身上的浴袍,終於舒舒服服的坐進浴桶中。
身後,碧雲拿着絲帕,小心翼翼的幫她擦背。
謝辭世感受着她輕巧至極的力道,忽然像是想起什麼一般,轉過頭,紅着臉向碧雲道,“這裡不用你伺候了,你先出去吧,等會兒我好了再叫你!”
“是,姑娘!”碧雲臉也是紅着的,聽到謝辭世放她走,更是如蒙大赦,低頭應了一聲,便朝外退去。
謝辭世看着她那副模樣,心中有豈會不明白。說到底,碧雲也是個沒成過親的姑娘,讓她伺候自己同房後的沐浴確實是難爲她了!
謝辭世嘆了口氣,心中想着,以後再碰到這種事,還是她自己一個人搞定吧!
……
因熱水裹身實在是太舒服,她足足泡了有兩刻鐘多,待浴桶中的水溫涼下去了才起身,出了浴桶,她仍是沒有叫碧雲進來,自己用帕子將身上的水珠擦了乾淨,又抹了藥,穿上衣裳,然後才叫她和鶯時進來伺候。
碧雲沒想到謝辭世會自己直接就將衣裳穿好,進來後,愣了半天,才上前向謝辭世行禮,然後又接了她手中的手巾替她擦頭髮。
擦頭髮的過程又些漫長。
謝辭世腹中又實在餓得很,便讓鶯時先去小廚房端了一碗雞湯過來,先用些墊墊肚子。
鶯時是一開始就跟着謝辭世的人,對她也是真的關心,聽了她的吩咐,二話不說便去了廚房。
很快,她將一盅雞湯端了過來,又親自給謝辭世舀了遞到手裡。
謝辭世便一面晾發,一面喝雞湯。
雞湯喝完,她腹中舒服了不少,這時,頭髮也乾的差不多了。
碧雲又換了一塊手巾,確定頭髮乾透後,才扶着她去了梳妝檯,簡單給她梳了個髮髻,又戴上幾朵紅寶石做的珠花。
謝辭世看着鏡子裡那張芙蓉面,對於碧雲的品味還算滿意。
烏黑的髮鬢趁着豔色的珠花,簡單而又大氣,因爲珠花是紅色,更是平添了幾分喜氣。
她滿意的點了點頭,又照了一會兒團花鏡,然後才起身去了外面用膳。
外面,蕭豫已經等了有一段時間,看見她出來,目光立刻落在了她身上,看着她身上水紅色繡金線的衣裙,和頭上的珠花,驚豔的點了點頭。
嘴上不置一詞,但是那傾慕的眼神卻已經說明了一切。
謝辭世見他一直望着自己,忍不住低了低頭,小聲喚燕序傳膳。
燕序便帶着底下的小婢女退了下去。
福喜院現在小廚房用的人都是綠竹苑以前的小廚房搬過來的,做菜的口味也是謝辭世一貫喜歡的。
對此,謝辭世並沒有挑剔。
菜一上桌,便眉開眼笑的吃起來。
蕭豫看着她心滿意足的模樣,心裡只覺得愉快極了,一頓飯下來,也比從前多吃了一碗飯。
用完飯,撤了膳桌後,兩人挽着手出去消食。
身後,福喜院伺候的下人看着,都忍不住道了一聲璧人。一個個的,都覺得王妃和王爺合適極了,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雙。
因是冬日,謝辭世出去時,碧雲便給她披了一件純白色的銀狐斗篷,所用的皮子是蕭豫親自打來的,他的射獵功夫極好,當初打來的皮子又剛好夠做兩件斗篷,眼下,便剛好跟謝辭世一人一件。
兩人走在後花園裡,簡直如天上的謫仙夫婦一般。
謝辭世一手搭在蕭豫胳膊手,一手抱着暖爐,待轉了半個後花園後,忍不住問起蕭豫,“豫王妃的院子裡怎麼不移栽些梅花?”
蕭豫聽她詢問,幾乎立刻想到安樂鎮李宅的那十幾株梅花,心裡便有些不舒服,沉默許久,纔開口道,“你喜歡梅花?”
謝辭世笑了笑,“白雪紅梅,人間姝景。”
“即使如此,本王即日便讓人移栽一些過來。”謝辭世點了點頭,沉聲說了一句,說完後,又像想起什麼一般,補充了一句,“現在移栽的話可能需要一些時間,你要當真喜歡梅花,本王帶你進宮去觀賞就是。”
“宮裡有梅林?”謝辭世下意識的詢問。
蕭豫點了點頭,“北宮有處梅林,喚作梅宮,裡面種了上百株梅樹,是先帝的一個寵妃最最得寵時讓人置下的,每年到了冬月,下雪天時,宮裡都會設宴。”
謝辭世點了點頭,“上百株梅樹,我倒真想去看看。”
“嗯。”蕭豫點了點頭,然後下一刻便吩咐隱在暗處的暗衛,令他們前去備車。
暗衛領命離開,蕭豫回頭又問了謝辭世一句,“可要換衣?”
謝辭世搖了搖頭,“眼下我們便出去罷!”說罷,又挽上他的胳膊,然後兩人並肩,朝王府外走去。
到了王府外,馬車果然已經備好,並不是有王府標誌的,而是謝辭世原先在如意館用的馬車。
那馬車的外觀雖然一般,但是裡面卻五臟俱全,又暖和,又扛的氣震動。
上了馬車,裡面自是溫暖如春,謝辭世便解了身上的銀狐披風,又幫蕭豫解下。
蕭豫見她如此溫柔賢惠的模樣,先前因爲李宅而生出的一些鬱悶終於一掃而空,伸手輕輕的將謝辭世攬入懷中。
馬車汩汩的朝前行去。
車裡面,蕭豫和謝辭世輕聲的說着話,時不時傳出一兩句笑聲到外面。
車外寒冷的很,車裡面卻是溫暖至極。
車子行了大概有一刻鐘的功夫吧,不知什麼緣故,突然停了下來。
蕭豫察覺到不多,便出聲問了趕車的暗衛一句,“到底怎麼了?”
暗衛聽主子詢問,忙出聲問話,“王爺,前面馬車將路口岔住了,還有一個女子當街跪着攔車。”
“是哪家的馬車?”蕭豫皺着眉又問了一句。
暗衛聽了又片刻的功夫,繼續回話,“是丞相府的馬車,攔車的是丞相家的六少夫人。”
“六少夫人?”謝辭世皺眉,看向蕭豫,以及他突然變得陰冷的面色。
蕭豫聽謝辭世喃喃詢問,許是察覺到自己臉色太過嚇人,立刻緩了緩,一面拍拍她後背哄着她,一面道,“丞相府的六少夫人正是鄭國公府的二小姐。”
“鄭持好?”謝辭世念出某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
蕭豫點了點頭,頓頓,又問謝辭世,“可要下去看看?”
蕭豫因爲蕭豫的詢問,擡頭多看了他一眼,心中想着,他這哪裡是在徵詢她的意見,分明是他自己想下去看看吧!
這般想着,她不由哂笑一聲,然後點頭道,“那便下去看看。”
‘話音剛落,蕭豫已經拿過她的披風,幫她綁上,然後又穿了自己的披風,攜着她往外走去。
下了車,外面的涼空氣立刻涌上面頰,謝辭世想了想,乾脆又將披風上的風帽戴上,然後才迎着風朝跪在地上的女子看去。
她記得,以前在鄭國公府,也是跟鄭持好有過一面之緣的。
那時候的她十三歲,長相溫和,沒什麼攻擊力,性子一看就很好,又是個懂禮數的,雖然沒鄭持玉受寵,卻也是個天之驕女。
可沒想到,不過兩年沒見,她就已經流落到了這個份上,身上的料子不知道是幾年前流行的成色,頭上插的,更是隻有兩隻普通的簪子,就是平常六品官家的女兒都比她更出衆些。
眼下一臉悽楚的跪在冷風口,當真的慘的很。
謝辭世聽着她苦苦哀求馬車裡的六公子,希望他能請大夫替自己的孩子瞧病,但是馬車裡卻根本沒有人理會她,甚至偶爾還傳來一陣調情的聲音。
謝辭世聽着那聲音,忍不住皺起眉來,側過頭,正要跟蕭豫說上一句,結果她還沒有開口,一旁的鄭持好卻突然轉過頭來,然後像是看到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膝行着就朝她和蕭豫而來。
她臉上已經凍得青紫,淚痕更是斑駁,到了謝辭世面前,便拼命的磕頭,口中疾聲道,“表哥,王爺……謝姑娘……王妃,求你們高擡貴手,救救我可憐的孩子,求你們了,求求你們了!”說着話,她又低下頭,拼命的磕頭。
謝辭世眼睜睜的看着她將頭咳得砰砰響,不過片刻,額頭就已經破損,流出殷紅的血來,同時地上的泥土也被鮮血染得通紅。
謝辭世感覺得出,此時此刻她是真的絕望了,更是沒有別的辦法。
就連對他們的稱呼,都是混亂的。
想到自己家中的福哥兒,她心中無聲的嘆了口氣,然後啞着嗓子道,“你、別磕了。”
“謝……王妃,這麼說,你是同意救我的孩兒了?”鄭持好聽見謝辭世開口,立刻瞪大眼睛,驚喜的看向她,激動的問道。
謝辭世聽罷,卻沒有立刻答應,而是扭頭看向了蕭豫,有些躑躅的喚了聲“王爺”。
蕭豫知道,謝辭世這是在徵求自己的意見,只要他同意,她便會出手,他不同意,她便不會出手。
理由不是別的,只因……鄭家是害死鄭青竹的元兇,是害死他生母,又虐待他的仇人。
“走罷!”
蕭豫冷冷的看了跪在地上的鄭持好一眼,然後朝謝辭世伸出手。
這一刻,謝辭世只覺得蕭豫的心機實在是太可怖了。
從一開始,他就是打着落井下石的心思,他故意將她暴露在鄭持好的面前,給了她希望,但是最後,又生生的將她所有的希望都掐掉。
在這一局中,她都是被利用的棋子。
謝辭世被蕭豫攬着上了車,她說不出自己心中是個什麼樣的感覺,心中充滿了複雜。
“你、可是怪本王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