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爺,話已帶到,民女就先告退了。”謝辭世收回目光後,看着東平郡王快速說了一聲,轉身便想離開。
東平郡王正記掛着馮真珠,並未發現謝辭世和孟淮南的相似之處,也未阻攔,只淡淡吩咐身邊侍衛,“去給謝姑娘搬駕梯子來。”
謝辭世聽他這麼說,腳下踉蹌,險些再次跌倒。
好容易站穩身子,回過頭,衝東平郡王尷尬一笑,“多謝郡王爺美意,有勞侍衛大哥。”
侍衛嘴角抽搐,片刻後將梯子搬了過來,謝辭世走過去,爬的飛快,就跟後面有狼在追一樣。孟淮南看着她越過牆頭,飛快消失不見,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東平郡王目送謝辭世離開,然後看向孟淮南,“我這裡還有些家務事要處理,不送。”
孟淮南聞言,姿態優雅的彈了彈衣袖,一言不發的朝外走去。
青石甬道上,正好和被韓世安扶着的馮真珠撞上。
馮真珠也不知孟淮南怎麼在自家府上,臉上浮現出一抹意外,然後怔怔的福身,“真珠拜見表舅舅。”
孟淮南微不可查的“嗯”了一聲後,犀利的目光落在韓世安身上。就是這個小子讓映雪的女兒未婚先孕?
韓世安察覺到孟淮南的目光,後脊有些發涼。
馮真珠感覺到他的顫抖,忙向他介紹,“這位是東臨攝政王,我表舅舅。”
“末將韓世安見過攝政王。”他軍營出身,對孟淮南的名聲早有耳聞,放開馮真珠拱手行禮時,一臉的崇敬惶恐。
孟淮南理都沒理,越過他直接往外走去。
韓世安被忽視的徹底,不免有些尷尬。
馮真珠心疼他,低低的勸了句,“表舅舅就是這個性子,你別放在心上。”
她這麼解釋,韓世安能說什麼呢,再不甘願也只得點頭,寬宏道,“嗯,我明白的,攝政王是你的表舅舅,便也是我的表舅舅。”
馮真珠彎脣笑起來。
兩人對望許久,才繼續往前走去。
到了前廳,東平郡王強自壓着心中怒氣,讓馮真珠先退下。
馮真珠擔心韓世安,有些躊躇。
東平郡王恨鐵不成鋼的看了她一眼,“你們的婚事我已經答應了,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馮真珠聽東平郡王這般說,臉上露出一抹緋紅,戀戀不捨得跟着婢女離開。
那婢女是東平郡王的心腹,直接將馮真珠帶回了後院,沒給她半分留下窺視的機會。
韓世安眼看着馮真珠離開,心中猛地忐忑起來。總疑心,兩人私相授受的事東平郡王已經知道……否則的話,一向看不上自己的他怎麼會同意兩人的親事。
這般想着,他看向東平郡王的眼神便多了幾抹心虛和不安。
東平郡王將他的神情看在眼裡,心下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足足晾了他一刻鐘的時間,纔開口道,“你想娶真珠,也不是不可能。”
韓世安聞言,眸光一亮,“郡王爺請吩咐。”
東平郡王聞言,哼了一聲,不假辭色道,“真珠是我的掌上明珠,想娶她,必須經歷三關。”
“還請郡王爺示下,世安就是拼了性命,也一定讓郡王爺滿意。”
“你有這份心,很好。”東平郡王意味深長的看了韓世安一眼,而後道,“第一關,真珠嫁給你之後,衣食住行上不能受委屈,所以這聘禮,必須得有十里繁華商鋪一條街,第二關,真珠的夫君,必須要有謀略,你想娶她,得將所有的兵書背的滾瓜爛熟,到時本郡王親自出題測你,第三關,真珠的夫君還要有過硬的身手,能保護她,本郡王聽說,在長白山有白狼、銀狐、紫貂三大珍獸,你得親自去替真珠捉了來,證明你對她的心意。”
這三點,老實來說,韓世安一點都做不到。
首先,他家貧,前任妻子一個人種着十幾畝的水田,家裡家外一把挑,最後是活活累死的,又哪裡置的起十里商鋪,其次,他素來不喜文墨,做了軍官後,也是堪堪讀過幾本兵法,多寫幾個字,多認幾個字罷了,背所有兵法,那是在要他的命……最後,白狼、銀狐、紫貂這類珍獸更是難得,且全出沒長白山最危險的密林深處,他隻身去,十成十的送命,根本就回不來啊!
這般想着,韓世安看向東平郡王的目光,便多了幾分嘲諷,“郡王爺既然不想嫁女,那麼直說就是了,末將也不是那等不要臉面的,回頭末將便與郡主一刀兩斷。”說到最後四個字時,眼中竟是充滿了決絕。
東平郡王被他一番話氣的險些翻臉。他這是仗着弄大了真珠的肚子,所以有恃無恐,坐等當郡王爺的乘龍快婿了嗎?
想到這裡,東平郡王真恨不得將馮真珠拖出來打上一頓。
看看她挑的男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連承擔事情的骨氣都沒有。
“既然如此,本郡王也不勉強,來人,送客!”咽不下這口氣的東平郡王直接喊人送客。
韓世安手裡有馮真珠的把柄,也不再做樣子哀求,朝東平郡王拱了拱手,便轉身離開了。
氣的東平郡王又是一陣子吹鬍子瞪眼。
珍珠園裡,馮真珠還在做着十里紅妝嫁人的美夢,她完全不知,在她走到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裡,韓世安已經將她爹東平郡王得罪了個徹底。
話分兩頭,謝辭世爬過梯子回了豫王府。
沒多久,這不着調的壯舉就傳到了綠竹苑。
康嬤嬤聽聞後,眼角使勁的抽動了下,然後與杭嬤嬤對了個眼神。這次,必須得罰!
謝辭世在進綠竹苑的那一瞬間,便察覺出氣氛有些不對,想到自己方纔的舉動,她不好意思的朝康嬤嬤笑了笑,心虛道,“嬤嬤在啊,杭嬤嬤你也在啊!”
兩個嬤嬤仍是面無表情。
謝辭世心中暗道不好,在康嬤嬤開口之前,眸光一轉,扶着頭便往後栽去。
予禾看謝辭世有暈倒的趨勢,立刻上前,將自家主子扶住,擔憂的問,“姑娘,你這是怎麼了?”
謝辭世手扶着太陽穴,一臉虛弱道,“在宮裡時,受了不少委屈,又擔驚受怕了許多天,回來後一直覺得不太對勁,總是頭疼。”
“那奴婢扶您進去歇着。”予禾小心翼翼的看了康嬤嬤和杭嬤嬤一眼,扶着謝辭世往寢房裡走去。
所幸兩個嬤嬤並未阻攔。
只是在兩人進去後,無奈的相視,搖了搖頭。進宮一事,的確是委屈姑娘了,爬牆一事,還是不跟她計較,等以後犯了別的錯,再一起懲罰。
寢房裡,謝辭世還不知道兩個嬤嬤給她記了賬,一進屋,就朝予禾眨了眨眼,表示自己沒事。
予禾無奈的嘆了口氣,“奴婢去給姑娘煮碗安神茶。”
謝辭世點了點頭,示意她先出去。
外間發生的事情,蕭豫也知道了,他招手,將她喚了過去,在她額頭點了一下,“下次可不能再這麼任性了,爬牆頭,哪裡是女兒家做的事。”
謝辭世呵呵一笑,這一陣一陣的,倒是沖淡了她方纔面見孟懷南時的忐忑心情。張口打了個呵欠,衝蕭豫道,“王爺,我有些累了,先去軟榻上躺一會兒,您自便。”說着,轉身便要走。
蕭豫扯住她,擰眉問,“韶陽郡主的實情解決的怎麼樣了?”
謝辭世抿了抿脣,嘆息,“盡人事聽天命吧,到底是她的感情,插手太多隻會落了埋怨。”
“這也是。”蕭豫點了點頭,將她帶進自己懷中坐着,“這些事不要再想了,你若是覺得難過,不如便交給本王。”
“交給王爺?”謝辭世沒想到,蕭豫會願意插手這種閨閣之事。
蕭豫看懂她的擔憂,笑了笑,“你的事,便是本王的事……何況,也不是本王親自插手,只是安排些人,推波助瀾罷了。”
謝辭世明白他的意思,再說蕭豫的能力總是大過她的,交給他,他很放心。
如此,心中一塊巨石倒是落了地。
兩人相擁,久久無語。
之後數日,兩人再未出府,蕭豫一直臥牀養着,謝辭世繼續學規矩,唸書。
冬月十九那天,有不少王公大臣登門,特意爲蕭豫送了生辰禮。
蕭豫臥病,並未出綠竹苑相見,那些人留下賀禮便匆匆離開。
謝辭世也未蕭豫準備了一份禮,是一桌子精緻的小菜,以及一碗長壽麪。
蕭豫將一碗麪用完,眉目之間隱約露出幾分怔忡。
謝辭世察覺到不對,關心的問了一句,“王爺怎麼了?”
蕭豫搖頭哂笑,“沒什麼,只是想起幼時,每次生辰,娘都會親自下廚替我煮一碗壽麪。”
她說的這個娘,自然是他的生母——鄭青竹。
謝辭世想起鄭青竹所遭遇的那些事,也有些心酸。那個清冷中帶點孤傲的女子,這一生,受了太多的磨難。
但願來生,能投個好人家吧。
這般想着,她淡淡衝蕭豫一笑,安慰道,“以後每年,我都爲王爺煮一碗壽麪。”
蕭豫點了點頭,並未多說別的。
只是當晚牀榻之間,不給謝辭世任何求饒的機會,將她翻來覆去,折騰了好機會。
謝辭世最後連求饒的力氣都沒有,只聽見他在她耳邊,一遍又一遍的說,“阿辭,替本王生個孩子……”
次日,謝辭世一直睡到午時才醒過來。
予禾服侍她沐浴過後,說了句,“昨夜落了一整夜的雪。”
“是嗎?”謝辭世勉強的笑笑,“現在停了嗎?”
“還在飛舞着。”予禾低聲道,眉目之間,似乎有些唏噓。
謝辭世愣神片刻,追問,“你是不是還有別的事,瞞着我?”
予禾聞言,頓了片刻,纔開口道,“清月去了。”
“去了?去哪裡了?”謝辭世正在喝粥,並未反應過來予禾話裡的深意。
予禾便將話說的明白了些,“她死了。”
謝辭世聞言,擡起頭,默了片刻,問,“怎麼死的?”
“昨夜,捱了罰,洗了半晚的衣裳,早起,被發現凍死在了井欄邊……身上穿的,還是秋日的單衣。”
“我去看看。”謝辭世放下粥碗,喚鶯時去幫她拿披風手爐。
鶯時也知道謝辭世和清月之間的那些舊事。並未耽擱,立刻轉身去了屏風後,打開箱籠,翻了一會兒,挑出一件白底繡紅梅的披風,又準備了手爐。
收拾停當,兩個婢女陪着謝辭世出了綠竹苑。
謝辭世被蕭豫折騰了一夜,腳下步子便走的慢了些。予禾替她打着傘。三人一步一個腳印的朝浣衣房走去。
浣衣房裡,因着落雪,並未開工。
衆人都對清月避而遠之。
她的屍體,還在井欄邊,幾乎被雪埋住。
“將她身上的雪撥開。”謝辭世吩咐鶯時。
鶯時收了傘,蹲下身,將清月身上的厚雪一點一點撥開。
謝辭世盯着她的屍體,怔怔的看着,很明顯,已經都凍僵了,臉上瀰漫着濃濃的死氣,傷痕高腫,青紫一片,手上耳朵上全是凍瘡,單薄的秋衣掛在身上,有好幾處都破了洞。
當真是,受盡苦難,才默默死去。
看着這一幕,謝辭世心中想起的,卻是夏日時,她在井欄邊被抽打的畫面,秦姑姑抱着她……那個孩子在一陣劇痛之後,永遠的離開了她。
想到那個無緣的孩子,眼眶一陣溫熱,眼淚就如同斷了線的主子,一滴一滴的砸下。
予禾將這一切看在眼裡,也知道謝辭世是在哭什麼。
她拿了帕子,替謝辭世擦臉,一面擦一面道,“外面風大,姑娘仔細皴了臉。”
謝辭世因此卻哭得更厲害。
白雪飄飄中,說不出的悽楚。
清風聞訊過來時,看到的便是謝辭世這副模樣,他怔怔的站在門口。臉色僵硬,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很久後,才一步一頓的朝謝辭世三人走去。
嘭的一聲跪倒在地,喊了聲“姑娘”。
謝辭世聽到了清風語氣中的哽咽,扭過頭,薄涼的看了他一眼,“人死如燈滅,她的屍體……你隨意處置吧。”說完,踽踽朝外走去。
清風沒有說話,只是膝行着轉過頭,朝謝辭世離開的方向,狠狠磕了三個頭。
磕完頭後,他將清月的屍體扶了起來,讓她的頭靠近自己的胸膛,淚落如注道,“哥哥……帶你回家。”
邑安侯府,邑安侯見到清月的屍體時,所承受的悲痛並不比清風少。
清風只是清月生母收養來的棄兒,可清月卻是他唯一的女兒。
看着她如此慘不忍睹的受傷屍體,他恨的目眥欲裂,那謝辭世,真是欺人太甚!早知如此,他倒寧願替她揹負一切,就算拼了與蕭豫決裂,昧了良心,也要將這個唯一的女兒護住。
“月兒啊!”他大聲嚎哭着,狠狠的抱着清月。
清風目睹邑安侯這副模樣,卻平白生出一股子怨氣,看着他厲聲道,“你既然不想將她養在身邊好好教導,那麼當初爲何要生下她!”
養不教,父之過!
說到底,清月如今的下場還是怪邑安侯這個父親。
若是當初,他肯給清月一個正經的身份,若是當初,清月能像正經人家的小姐一樣長大,那麼……她定然不會狠毒如斯!
邑安侯沒想到清風會這麼說,他擡起怒紅如血的眸子瞪向他,“我有錯,難道你就沒有錯嗎?你做哥哥的,就是這樣護着自己的妹妹!”
“對,我有錯,我們都有錯!”清風歇斯底里的喊着,突然從腰間拔出匕首,作勢要往自己心口扎去。
邑安侯沒想到他會有此舉動,一把將他攔住,恨聲道,“你這是要做什麼!”
“黃泉路上,我陪月兒!”清風痛聲說道。
邑安侯不許,一把奪過她手中的匕首,“你這樣,是對得起月兒,可你對的起你義母嗎?她當年將你從雪窩子裡掏出來,就是希望你好好的活着,你如今這般傷害自己,你對得起她嗎?”
清風被邑安侯這麼一激,也想起自己的義母,清月的生母,那個溫柔淡雅的女子。
她……應該不想看到自己這樣懦弱的去死吧!
邑安侯見清風打消尋死的念頭,終於鬆了口氣。
兩人經過一番爭吵,氣息都有些不穩,邑安侯歇了片刻,將管家喚進來,一臉悲痛的吩咐,“大小姐夭折,喪事大辦!”
管家聞言,面上浮起一抹爲難,“侯爺,這事……是不是要先問下夫人?”
“我說了大辦就是大辦!這是我唯一的女兒,活着的時候我不能給她一個名分,難道死了也不行嗎?”邑安侯眼中含着淚,衝管家大聲喊道。
管家仍是一臉的爲難,他低頭沉默着。正糾結該如何回話,這時,一個雍容華貴的女子從外面走進來,看着跪在地上的邑安侯,和他懷中滿身是上,磕磣務必的清月,嘲諷道,“侯爺真是好大的威風,連我的人都敢呵斥!”
“夫人。”管家看見邑安侯夫人進來,立刻麻溜的躲到侯夫人劉氏身後。
劉氏側首看了管家一眼,安撫道,“你且寬心,這府中大事還輪不到他邑安侯一人獨斷專行!”
“是,夫人。”管家老老實實的應和。
另一旁,邑安侯因爲劉氏的話黑了臉,他放下清月,站起身來,衝着劉氏道,“清月是我唯一的女兒,不管你同不同意,她的身份,我給定了!”
“你這口氣倒是大得很,沒有我的同意,我倒要看看你怎麼把這賤人的女兒認回來!”劉氏和邑安侯針鋒相對。
早在當年她知道邑安侯背叛自己的時候,對他就沒有半分的真情了,這十幾年的相看兩相厭,只是不甘心的報復。只要有她在一天,外面那個賤人,和那個賤人所生的女兒就休想入侯府族譜!
今日這事,邑安侯想越過她,更是癡人說夢。
“你夠了!”邑安侯聽聞劉氏一口一個賤人,心中怒火蹭蹭蹭的騰起,伸手怒指向劉氏,“你如此善妒,信不信我休了你!”
“你倒是有這個本事!”劉氏冷笑,雲朝律疏,有七出,三不出,七出了她是犯了幾齣,可三不出裡她也佔了兩份。邑安侯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沒辦法將她休棄。
邑安侯見劉氏如此自信,似乎也想到了那三不出,劉氏當年可是爲他爹孃守過孝,兩人成婚後他又是先賤後貴……這兩點,壓着他,讓他這輩子都沒辦法逃出劉氏的手掌心。
“怎麼,想明白了?”劉氏見邑安侯臉色大變,又是嘲諷一瞥,指着地上清月的屍體,衝管家道,“喚人來,將這賤人的屍體擡出去,莫要讓她髒了我劉卉容的地方。”
“是,夫人!”管家聞言,正要召人。
這時,邑安侯眸中突然迸發出一抹恨意,“劉氏,這是你逼我的!”說着,他突然拍手,下一刻,有十幾個黑衣影衛從外面涌入。
劉氏瞧到那十幾個黑衣人,臉色登時劇變。
邑安侯未理會她,直接吩咐幾人,“將夫人帶回落霞苑,看守起來。”
“是,主子!”影衛答應一聲,轉頭便朝劉氏走去。
劉氏臨走前,目光幽冷的看了邑安侯一眼,一臉怨恨,聲嘶力竭道,“你若是認了那個賤人生的孽種,你對得起我們當年那個無緣的兒子嗎?”
這話,如驚雷一般炸開在邑安侯耳邊。
劉氏若是不說,他都要忘了,他們也是有過一個兒子的……只是可惜,那個孩子還未出生,劉氏便遭遇山匪,從馬車上摔下滑了胎。
那是他一輩子的愧疚和噩夢。
因爲那日,他本來是要陪劉氏一起去上香的,可清月的娘卻先一步飛鴿傳書告知他,她有了身孕。
悔恨與絕望涌上心頭。
清風也是一臉怔忡,“義父,你和……侯夫人,有過一個嫡子?”
邑安侯閉上眼睛,並未回答清風的話,他沉默了很久,纔開口,卻是吩咐清風,“你將月兒的屍身帶走吧,和你義母安葬在一起……侯府,到底是容不下她。”上一次,之所以能收留清月,是因爲劉氏剛好不在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