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
西風八月蝴蝶老,衰草連天接遠道。黃沙滿地暮雲深,旅雁悲聲餘響悄。
關河夢裡曾年少,兩鬢霜痕心事渺。前村後院唱晨雞,斜月疏星藜杖早。
——擬作小詞《玉樓春》。
話說那牛犢子總頭目陸多童向郡主報告,嘴裡說過了報告之後,卻並不往下講,而是閉了嘴巴。
福牛郡主聽了,早已明白他的意思,當即向皇甫越道:“皇甫總管,你先退下。”
皇甫總管當即倒退而出,直退出門外,又向房間裡鞠了一躬,這才轉身離開。
“陸總管,海蜃城那邊傳來了什麼消息?是好還是壞?”
陸總管道:“回郡主大人的話,海蜃城史家派人趕赴子虛山去了!”
福牛郡主笑道:“這又值得什麼?莫非子虛山還有什麼意外不成?”
“回郡主大人的話,子虛山應該是出了意外。屬下探得,史家人稱子虛仙劍派內訌,五大頂尖高手全部戰死,史家弟子全軍覆沒——屬下想,我們牛家的衆位……”
“什麼?史家弟子全軍覆沒,這可好得很哪!你確定是我們牛家勝出?”
陸多童用悲傷的語氣回答道:“回郡主大人的話,據史家人的說法,小人覺得,我們牛家也,也沒有,也沒有勝出。”
福牛郡郡主聽了,原本是坐着說話的他,剎那間就跟電擊了似的,噌地從座椅裡站起身來:“你的意思是說,我們牛家子弟也都被害了?”
陸多童更加沉痛地道:“據說史家弟子中只逃回來一個史三嘯,而我們牛家子弟,卻是,卻是一個也沒有逃得出來。”
陸多童說到這裡,大約是快要哭了的模樣。
牛郡主聽了,無力後退,倒在椅子裡,半天才擡起頭來,嘶聲道:“去,去叫皇甫總管來!”
於是陸多童趕緊退出,轉身去叫皇甫越。不多時,皇甫越來到,卻是噤若寒蟬,不敢吱個聲兒。
還是福牛郡郡主先行開口問道:“皇甫總管,那張阿生逃到哪裡去了?本郡主限令三天之內,務必要找到他;不但要找到他,還要把他請進我們的赤誠衛!”
皇甫總管趕緊答道:“是!”
郡主大人聽了,這才說道:“去吧。”
卻說皇甫總管回到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上,也就是赤誠衛總部,將手下衆赤誠衛頭領叫來開會。
前後不過數分鐘,衆頭目基本到齊,所差者,只有外派在宏遠縣一帶負責尋找捉拿經阿生的四個頭目。這四人,各領四支赤誠衛小隊,正在撒網撈針抓經阿生哩。
皇甫總管眼睛掃了手下衆頭目一眼,一開口語氣就十分嚴厲:“各位,郡主大人已經下了死命令,要求我們務必要在三天內找到張阿生,而且還要務必把他請進我們的赤誠衛——大家都動動腦子,看看有什麼好的辦法沒有?”
衆頭目聽了,一個個也是大眼瞪瞪小眼,小眼瞪瞪大眼,會場氣氛一時十分壓抑。大家都明白,郡主大人下了死命令,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過了一會兒,大約會場上泛起了活氣兒,衆人開始議論了起來。不過,衆人的說法,多數都是表示奇怪,奇怪郡主大人幹嗎對這個張阿生那麼上心在意的。
皇甫總管道:“不要瞎扯,郡主大人自有他的考慮。我們要做的就是,務必在三天之內找到張阿生。”
有一人建議道:“皇甫大人,小的覺得,我們可以一方面在全郡範圍內通緝他,而且要高額懸賞,畢竟重賞之下有勇夫嘛。”
皇甫越聽着,眉頭緊皺,卻未表態。
又一人道:“皇甫大人,小人覺得麻老卡說得有道理。我們派人搜查固然必不可少,但若是重賞以求,應該能增加線索的。”
皇甫總管聽到這裡,也只好說道:“看來各位也真是沒有什麼好辦法可想——我們赤誠衛,向來以消息靈通,辦事給力,而被郡主大人欣賞重用,不想這一回反而得向政事廳那幫子凡俗官員們求助!”
聽了皇甫總管這麼說話,早有那麻老卡主動說道:“總管大人,我去通知正事廳那邊發海捕文告吧。”
皇甫總管聽了,也就點點頭。
麻老卡去後,皇甫總管繼續開會,開了半天,都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卻說那麻老卡通知了政事廳,回來之後,見會議仍在進行,自然也繼續參與會議;不過,他也提不出什麼好的建議來了。
卻說那海捕文告發布之後,重賞之下,果然有了勇夫。
這勇夫,當然只是個普通世俗凡人,具體情況,且請諸君耐心聽託鉢村夫細細道來——
卻說整個兒的福牛郡裡,到處都張貼起了告示,告示中說道是:
有海蜃城殺人犯張阿生,並逃犯阿霞,二人系夫妻,已自汀口關躥入我福牛郡內。但凡有提供二逃犯線索者,獎勵靈晶幣一千枚;活捉獲逃犯夫妻者,獎勵靈晶幣十萬枚。
榜文張貼處,引得萬衆矚目,羣情鬨動:這張阿生,究竟是什麼樣的牛人,竟然值得十萬枚靈晶幣?
當時張阿生帶着阿霞和兒子張牛崽,逃出小丘山地面,一路土遁,又要保證一定的速度,又要保證阿霞和兒子安然無恙,張阿生的確是累得夠嗆。
張阿生覺得自己真的是頂不住了,也只好帶着阿霞和孩子停止土遁,躥到地表之上來了。
地面上的世界,已是日薄西山,暮色蒼茫。
一家人在地面上走了一陣子,歇過來一口氣兒後,張阿生還想御劍帶人飛行,阿霞道:“現在在空中御劍飛行還安全嗎?”
張阿生聽了,呆了一呆,嘆了一口氣道:“肯定不安全。可若是像這樣子,不能早日逃出福牛郡地盤,終究難免被人家發現,一旦被發現,那就危險了。
何況我的仙家真元靈力只有消耗沒有補充,再這樣子消耗下去,只怕還沒到人家發現我們,我就沒有了反抗之力了。”
阿霞道:“既然這樣,我們就找個地方藏起來,等你歇過來了再走。”
“手裡沒有靈石補充能量,單靠趺坐靜修,沒有十天半個月的時間,我的修爲境界很難恢復到巔峰狀態;何況那些抓我們的人怎麼會肯給我喘息時間呢。”
阿霞聽了,作聲不得,其實她雖不需要靈石,但是需要食物,此時她自有切身體會,沒有食物,再加上兒子要吃奶,她自己也餓得乏力,走不動路。
張阿生看在眼裡,就說道:“好在我還能御劍升空看看四下裡安全不安全,你呆在這地上別走,我看看去。”
說罷,張阿生強提一口氣,催動仙家真道真元,御劍略升高到樹頭高,遠遠地望前面有個村莊。
於是張阿生就降落下來,向阿霞說道:“我望見遠處有個村莊,這樣吧,我在附近弄個地穴,你帶着牛崽藏在裡面,我去給你們弄點兒吃的,然後我再想點兒別的辦法,實在不行,我也只有去搶靈石了。”
阿霞道:“我琢磨着,他們怎麼會發現了我們藏身的地方呢?莫非是牛崽哭鬧,被人家發現了?要是我和牛崽留在地穴裡,你走了,再有人來,抓了我和牛崽,你可怎麼辦呢?”
張阿生聽了,怔了半天,無可奈何,也只好帶着老婆孩子步行,他心裡自也有獨特想法:
要活一塊兒活,要死就一塊兒死吧,反正是覆巢無完卵,巢不覆就都沒事兒。
——此時夜色來臨,這一對夫妻真的是精疲力竭,一個迫切需要食物,一個迫切需要靈石。一家三口想走得快一點兒都有困難,更別說什麼御劍帶人飛行了;幸好牛崽兒不餓,此時倒是睡得踏實,沒有鬧一點兒動靜。
張阿生一邊走一邊思索,怎樣弄點兒食物給阿霞,弄點兒靈石給自己恢復仙家真道真元靈力。
此時夜風習習,村莊安靜,連一聲犬吠都聽不到。
小村村頭,恰有三個自由礦奴正聚在一起聊天。
其中一個說道:“我這幾天辛辛苦苦掏挖的靈石,纔夠我阿爸續命三五天的,照這樣下去,再過上半年,我阿爸非瘦死不可!”
“王二弟,你家是這樣,我家何嘗不也是這樣?何況我比你還大着三歲,明年我也六十了,也得服食靈石靈氣來續命了,唉!我都打算賣了我那二畝小礦,不要這自由礦奴身份,去給礦主做礦奴幹到死算了。”
這兩個正在爲着家中靈石不足以養老續命之用而犯愁,旁邊有個年輕些的哈哈大笑了!
這二人聽得大笑,都有些惱怒似地道:“陸小六,你小子笑甚麼笑?不帶你這樣嘲笑人的!我們不都一樣是靈石不足,日子過得結結巴巴的麼?”
就聽那陸小六說道:“樸四叔,王二叔,我這笑呀,不是嘲笑你們,而是笑你們沒聽到一則消息——”
“什麼消息?能掙到靈石麼?”
“當然能掙靈石,不能掙靈石我跟你提它做什麼!”
於是那姓樸的和姓王的都急忙問是什麼樣的好消息。
陸小六道:“今天我到鎮上去,看到好幾處都張貼了我們真道仙國的海捕告示,說是隻要提供線索,就能獎勵一千靈晶幣呢!”
“提供什麼線索?”
陸小六聽了,笑道:“有個叫做張阿生的,在海蜃城殺了人,現在逃到我們福牛郡這邊了。郡府有令,只要你能提供線索,就獎勵你!要是你能抓住那逃犯夫妻兩個呀,那可是十萬靈晶幣到手喲!”
“哎喲,我們上哪裡弄得到線索?那人能敢殺人,又能逃到我們福牛郡,還值十萬靈晶幣那麼多的錢,想來人家必也是有兩把刷子的,保不準就是修士,我們怎麼會是人家對手?”
陸小六道:“我又沒說抓住他們呀,只要提供線索,你們明白不?反正我打算明天去報官,提供個線索去,掙他一千靈晶幣!”
“你有線索?哎喲,你小子要發大財了啊!”一個傢伙羨慕地說。
“能不能跟我們分享分享,是什麼線索啊?”另一個問道。
陸小六道:“二位老叔,你們想分享這線索?”
“當然啦。”
“那我願意跟你們分享,你們該有什麼表示?”
“咳喲小六子,我們叔伯爺們兒感情多深哪!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交情了吧!”
“對呀!王二哥說得對——小六子,我們三個,這麼多年來,彼此連紅過臉都是沒有的事兒!你給我們分享了好處,我們還能白了你嘛!”
“好!二位老叔,你們附耳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