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
哪個曾經來訪,青青歲月如歌?白衣仙子舞凌波,柳下南風輕過。
雨打寒池秋晚,聲沉潦水枯柯。蕭蕭木葉幾曾多?枝上雲低風惡。
——擬作《西江月•殘荷》
當時史天樂大怒,來打張阿生的耳光,張阿生本來就沒有提防,就算是有提防,他也擋不住史天樂呀。
張阿生無備之下,當時沒顧得上看清是誰打自己,不免擡手抵擋。
這下子就更進一步惹怒了史天樂,史天樂馬掌加力,這一巴掌打在臉上,完全落到實處,力道又十分大,只聽得“啪”地一聲,張阿生吃了一記耳光。
張阿生連一聲驚叫都不曾發出,“噗”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撲通一聲就摔倒在地。
觀戰之衆童子,都傻了眼,只道張阿生被這一掌打死了!
穆安生是當時火氣就上來了,大聲責問道:“史師叔,你這是做什麼呢?”
史天樂先前一怒打了趙立前耳光,事後也覺得自己做得過分了點兒,此時發怒打了張阿生,打過了也覺得自己失態,有失身份。
但是與前次不同,前次史天樂迫於司馬功在場,形格勢禁,只好低頭;此次打的是張阿生,畢竟張阿生師父公孫甫還在閉關哩!
於是穆安生的責問,反而讓史天樂老羞成怒:“怎麼了?張阿生膽敢嘲笑譏諷,我就打不得他?”
穆安生雖然上火,卻也努力讓說話不帶火氣,繼續責問道:“史師叔,張阿生的確是笑了的,但也未必就是要譏諷你吧?
何況他若膽敢譏諷你,但憑門規處罰,也是他受不了的,我料他也沒這個膽子!
倒是師叔你身爲長輩,今日臨場觀戰,先前打了負責監場的趙師弟,現在又打了張師弟,你讓我主持的年度考較還能不能繼續進行?”
史天樂聽了,不由得怒叫:“穆安生,你也是反了吧?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師叔?你既知我是師叔,憑什麼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
穆安生聽了,是怒極而笑:“呵呵,史師叔,既然你責怪我說話口氣不對,那麼我就此先給師叔你道個歉!”
說到這裡,穆安生極力壓制憤怒,語聲平平而不帶絲毫火氣地道:“史師叔,請你還是回出雲上院去,不要在這裡影響弟子們的年度考較。”
史天樂聽了,臉色紅而又紫,怒而起身,站在那裡,擡手戟指穆安生:“穆安生,你好大的口氣!我這做師叔的,連能不能臨場觀戰都要受你安排,你說讓我走我就得走?”
穆安生冷笑:“史師叔,我是一手託兩家,既不會偏向張阿生張師弟,也不會偏向元虎元師弟,更不會無理阻止師叔你來觀戰!我只盼着師叔少發雷霆之怒,不要影響年度考較工作正常進行!”
穆安生說話,既冷靜又凌厲,史天樂一時是氣得無可奈何,只在那裡哆嗦。
司馬功面無表情,心底暗樂,大看笑話。史天喜眼見得的確是史天樂做得過分了,早已起身勸解史天樂。
史天樂呢,在史天喜的勸解之下,指着穆安生,嘴裡不住地說道:“你看看他!啊,你看看他,啊,你看看,他簡直是……”
史天喜道:“師兄消消氣,安生他也是職責所在,目前他負責着全派大小事務,忙得有點兒上火也是很正常的事兒。
師兄你就消消氣吧,畢竟他是師侄,是個晚輩,你何苦跟他小晚輩較真呢?氣大傷身,你消消氣吧。”
史天喜也拿不出什麼更好的勸解安慰之辭,只好不住口地勸史天樂消消氣。
史天樂呢,聽着聽着,突然間一跺腳道:“罷了罷了!這比試我也不看了,我這就回去。穆安生,你就護着張阿生吧,我倒是想問問,張阿生是你什麼親人哪?”
史天樂一邊說一邊往動身往回走,早已忘了他來觀戰之前的本意初心了。
穆安生呢,早已安排人把張阿生送回閒雲中院了,此時史天樂走了,穆安生也就宣佈:
“今天的考較,暫時中止,衆位師兄弟們,大夥都散了吧。”
當天考較比試在衆人的議論紛紛裡不歡而散。
安排好了接下來的事務之後,穆安生安撫了趙立前幾句,又前去閒雲中院探視張阿生。
張阿生被史天樂一巴掌打暈,的確傷勢也較重,且不說他腮牙掉了兩顆,腦震盪一時難愈,單說他被送到閒雲中院之後,倒也醒了過來。
醒來之後,張阿生就覺得頭腦眩暈,耳朵裡嗡嗡響,皮前還陣陣發黑。
不想張阿生卻被這一巴掌打出了一分小聰明:他是迷迷糊糊地想着,哎喲,我現在不能深度入定,不如就此裝作昏迷不醒,趁機修煉那《自然無相龜息大法》,既能借以修復被打的傷,又能進行修煉,這不是個好事兒嗎?
張阿生一睜眼,旁邊的景陽生和李鳳生就爲之高興一叫,叫道張師弟醒了!然而這才一聲叫過,張阿生兩隻眼睛又閉上了!
景陽生和李鳳生都是大吃一驚,趕緊上前,搖晃着張阿生,不停地深情呼喚,然而再也不見張阿生醒來!
說起來,這也多虧了張阿生在三年面壁期間練出了一個本事,就是你搖你的,我睡我的——張阿生已經進入了修煉狀態,也就是睡覺狀態,修煉起了自然無相龜息大法。
等到穆安生趕來探視時,張阿生早已進入了深度入定!
景陽生和李鳳生兩個,心中是又悽惶又痛恨:
阿生師弟被打,這不就是他們欺負我們閒雲中院這一脈子弟嗎?他們是瞧不得阿生師弟優秀啊!聽別人說,憑阿生師弟的實力,估計再有兩年,足以成爲同輩弟子中的第一人哩!可惜卻被打成這樣!
幸虧我們的身份不曾公開,如果我們被公開了是閒雲中院院主徒弟的身份,我們的下場,只怕比阿生師弟還要慘喲!
景陽生和李鳳生眼巴巴地瞅着穆安生來到張阿生身邊,看着他替張阿生把脈,心下倒是頗爲感激穆安生:要是本派長輩們都像穆師兄這樣公平待人,那該多好啊!
這兩個,到現在也不知道這穆安生其實是他們親親的大師兄!
穆安生把了半天的脈,站起身來,沉吟,皺眉,過了半天才說道:“怕不是被史師叔打成了腦震盪,一時半會兒地醒不了?”
景陽生和李鳳生聽了,都是不甘心地道:“穆師兄,你來之前,他還醒過一次哩。”
穆安生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輕聲道:“你們細細地看着他吧,我現在還得回下院去安排明天的考較。”
卻說穆安生纔回到下院,身後早有人追來,離得老遠就喊:“穆師兄留步!穆師兄請留步!”
穆安生轉頭看時,卻是出出雲上院的一個隨侍童子在叫自己。
這童子,此刻也在閒雲中院,爲的是牛德在閒雲中院裡閉關靜修,他就在閒雲中院裡等候着,有時候司馬功到了,就侍奉司馬功。
穆安生認得他,當時就問道:“鄭師弟,有事嗎?”
就見這鄭師弟趕上前來,氣喘吁吁地道:“穆師兄,掌門和長老四位師叔祖,還有閒雲中院院主公孫師叔都出了關,叫我來請你過去。有事。”
穆安生聽了,心頭詫異:他們說好了集體閉關的,這才幾天啊?怎麼又集體結束靜修,都出關了呢?
穆安生不敢停留,轉身,御劍直奔閒雲中院。
到了閒雲中院再看時,只見明堂之上,掌門人和三位長老,以及公孫甫,都是面沉似水,一個個正襟危坐。
穆安生心裡暗思:莫非阿生師弟被打之事,這幾位都知道了?
穆安生心底下正疑惑者,牛德早已開口:“安生,你隨我們來靜室說話。”
穆安生看了看師父公孫甫,指望他能給予一點明示,不想公孫甫是一點表情也沒有!
穆安生心底裁度着,跟着掌門人、三位長老以及師父公孫甫進了靜室,但見掌門人和三位長老落座,公孫甫不待別人虛讓,也就了座。
穆安生卻只敢站着不敢坐。
牛德道:“安生,今天你聽到了什麼沒有?”
穆安生是一愣,不知所言何事,自然就搖了搖腦袋。
牛德見了,也不再說什麼,只把眼光掃了一圈,看過了大座衆人一眼。
衆人之中,州長永道:“看來這次又跟半個月前一樣,只是針對我們幾個,那傢伙這樣發動秘聲法,我了應該是爲了干擾我們修煉吧。”
公孫甫不說話。牛璧君不說話,牛德是若有所思。史震說話了:“不就是這回事兒嘛!下次再幹擾我們,我們直接無視,不理他,只管抓緊修煉爲上!”
聽到這裡,穆安生才恍然大悟:哎喲,看樣子,必定是那個什麼靈道強敵,又現身我們子虛仙劍派來找麻煩了?
果然正是——只見史震說過了話之後,現場是一陣子沉默。
半天,牛德再次發話道:“我料那敵人雖強,也的確如老冬瓜所言,必是覺得一口吃不下我們幾個,纔會如此。不過,我有個顧慮,必須就此說個明白:
如果我們按剛纔安生沒到之前所說的去做,不理他,只管修煉的話,我擔心的就是,他會不會對我們的各院弟子出手?
要知道各院弟子,肯定是沒有人打得過他的,若是他見我們都在修煉,無人能阻擋他的話,那時他把我們的各院弟子都殺害了——
若是這樣的話,不但我們子虛仙劍派必然沒落,而且我們幾個豈不個個都成了孤家寡人,光桿司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