嘆曰:
心高命賤礦奴苦,暴戾兇殘礦主毒。
史氏老翁無仁義,十三姨太竟何辜。
——擬作小詩《奴隸》。
卻說那“白人”正是十三姨太太,被外面給主子請安的聲音叫醒之後,一轉臉看到掛在牆上的骨架,還有那骨架上的頂着的頭顱,剎那間想起夜來之事,不由得驚叫了起來!
十三姨太一聲驚叫,聽得那護衛全身地哆嗦,不顧其他,身形一動,自地上躥起,就保持着跪着的姿勢,卻是直接撞門而入,撲進屋來!
等到這傢伙闖到屋裡,一眼瞅到十三姨太這個大“白人”時,不由得趕緊退出,同時是啪啪啪地連打自己的耳光,口中連聲告罪!
大白人十三姨太乍見護衛闖入,連驚帶怕,再加上這個亦羞亦惱,竟是急火攻心,再次暈了過去!
那護衛哪裡還敢再次闖進屋裡去?他只好在門外邊惶急亂叫,不幾聲,把個史家豪宅裡上上下下的都給驚醒過來了!
史家豪宅裡衆人都驚醒之後,這可就不得了了,於是是乎人人都發現了,他們的主人史楨祥被人殺了!
自有史楨祥正妻帶領一幫姨太太們哭天號地地,另有管家之家奴趕緊安排人手通報給史家的老老爺史自岫。
史自岫得信兒大驚,當即不顧出行的排場,一不坐轎,二不騎馬,竟是自個兒先行御劍來也!
史自岫的速度那個快啊,他到了現場時,那大白人十三姨太猶自昏暈未醒!
史自岫悲憤大怒:什麼人好大的狗膽,竟然敢殺害我史自岫的愛孫?啊?怎麼殺得這麼樣慘不忍睹啊!
是啊,究竟是誰,那麼大的膽子?史自岫幾乎要瘋狂了!
當然,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史楨祥被人零刀碎割,千刀萬剮的消息,就像風一樣,轉眼間刮遍了烏家山。
當然,烏家山的人們也是衆說紛紛。
——有人說,史楨祥那老畜牲是禍害了太多的良家女子,被仇人殺死的。
——有人說,史大人是貪污了太多的靈石,家族勢力又大,被對頭派人偷偷暗殺了的。
——有人說……
說什麼的都有。
正當人們議論之際,姓史家的,在史自岫到了之後,很快又有人趕到,料理後事來了。
鼎鼎大名的史家,不愧是大家族,歷任海蜃城的城主,都是姓史家包着做的!
沒辦法,人家是真道仙國的功勳世家,世襲罔替的海蜃城城主喲!
可是,看到史家來料理後事的人,烏家山礦一帶的人們又一次議論紛紛:
看來這礦管史大人,在家族裡不受待見呀——這前來料理後事的,雖然有幾個僕役,但真正的史家人才一老一少兩個!
史家來的一老一少,老的即是史自岫,先到;少的叫做史子星,卻是姍姍來遲!
然而,就在人們的議論紛紛裡,烏家山礦上上下下,以及烏家山附近大小各村的人們都接到了通知,不得不趕到史楨祥豪宅的府前廣場上,接受訓話!
訓話的人,就是史家來的老翁!
人們都到了,自有人上前,點頭哈腰地向史家來的老翁報告:
“史老大人,礦上所有的副礦管和全部的礦奴,以及附近二十八個村莊的自由礦奴,全都到了,請您老人家開始訓話吧!”
那史家老翁點點頭,站到臨時搭建的臺子上,看着下面黑壓壓的人頭,一眼掃過全場。
這史家老翁,修爲境界絕對是高,那眼神兒,直似秋風,小廣場上的人們,都如是秋風裡的落葉!
那史家老翁一眼掃視之下,全場的人,都覺得史老頭兒看到了自己,而自己卻如同被刀子刺了一下似的!
甚至有個孩子被史家老翁這一眼掃過,竟然嚇得哇哇大哭起來!
張阿生也是不由得擡眼看了看,剎那間跟老翁對了個眼神!
原來張阿生雖然跟阿霞離開了家,卻無法走多遠,礦奴嘛,有仙國限籍令囿限,若是被當作逃奴,只怕立馬就要被砍頭的!
於是他二人只在附近找了個地方,離家山不過三十多裡地,對於真道仙國的凡人礦奴而言,這也算有些距離了,只是仍然在烏家山的管轄範圍之內!
此日張阿生和阿霞兩個,因此也隨大衆一起被拘束了過來;阿霞跟一羣婦女們呆在一起。
豪宅府前,整個兒的廣場上,擠滿壓滿地站着三四千人,站在高臺上往下看,那是黑壓壓地一片人頭。
卻說張阿生跟史自岫對上了這個眼神兒,當時就令張阿生心中突地一跳!
張阿生暗道一聲此人修爲好厲害,隨即迅速低下頭去,耳中就聽得史家老翁冷冷地說道:
“礦奴們,副礦管們,還有自由礦民們,你們都聽好了!站在我身邊的的年輕人,就是新的烏家山靈石礦礦管史子星!
本老爺我跟你們礦奴們說明白,你們都給本老爺我聽清楚了:
史子星,今後這烏家山就由他來管理;他的能力,具體的,這裡我不想多說,今後你們會看到的!”
史家老翁的聲音,雖然不高,卻撞擊在到場的每一個人的心頭,聽在當場所有人的耳朵裡,就如同洪鐘之巨響,令人耳中轟鳴疼痛,心中惴惴不安!
所有人都忐忑不安地聽着史家老翁往下說,只聽他接着說道:
“我特別要說的是:——原來的礦管史楨祥,他所做的每一件壞事,我都是非常瞭解的,也都是有記錄在案的;要是單論他的所作所爲,的確是早就該死了!”
下面的人羣裡,頓時涌出嗡嗡嗡地一陣子竊竊私語!有人說道是“瞧人家史老爺,還真是深明大義哩!”
另有一個接過話來道:“你說啥子深明大義?人家這叫做大義滅親,好不好?”
又有一個不屑地道:“切,人家又沒自己滅自己家的人,你說他滅了個什麼親啊?”
這些人私下低聲議論,正在爭執,那史家老翁卻是早已開話了:
“都給本老爺我閉上你們的烏鴉嘴!本老爺告訴你們,你們都給本老爺豎起耳朵聽好了!就算是史楨祥早就該死上一百回,但是,別人可以死,他不能死!!
當時一聽這個話,下面聽着訓話的人都沒人吱聲了,先前那爭論的兩個,也是嘴巴大張,表示小夥伴們都聽呆了。
只聽史家老翁繼續說道:“史楨祥他不能死,因爲他是我最疼愛的孫子!我兒子他一輩子,就只給我史自岫生了這麼一個孫子!”
有人聽了就在心裡暗罵,罵那史楨祥死得好,然而卻不敢在嘴裡吐出一個字來。
張阿生當時自然也在人羣裡,對於史家這老翁的話,心下大不以爲然,冷冷地接上了一句:“是人就有死,哪有不死的?”
張阿生接上這句話,卻是運用了仙家真道真元靈氣送出,使這聲音聽來雖低,卻是每個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張阿生情知自己雖然是真道初階的修爲境界,但實力的確不如那史家老爺翁,因而發聲之際,用了個障眼法兒,也就是秘聲法,使這聲音忽左忽右,忽前忽後,任那史自岫如何聽察,也發覺不出真正的說話人,究竟藏身在哪裡。
史自岫尚未對於這擾亂的諷刺的聲音有所表示,他的幾個家奴早已一齊喝叫起來:
“什麼人鬼鬼祟祟的?”
張阿生不回答,身形在人羣中如同泥鰍一樣滑動遊走,悄無聲息,偏偏小廣場上的一衆凡人礦奴們還感覺不到他在走動!
一衆凡人礦奴們自然是面面相覷,再也沒有哪個敢吭個氣兒吱個聲。
那喝問的幾個家奴,都不是真道修士,只是後天武師,哪裡能察知張阿生的所在?
然而史自岫卻是有所覺察,雖然不能確定說話人是哪一個,但他目光所射處,正罩住張阿生先前發話時所立之地,離張阿生現在的位置也只隔着幾個人!
張阿生心中暗吃一驚,當即穩住心神,定住身形,立在一個高個子的後面,由他擋住自己,臉上也如大衆一樣,一副莫名其妙的、一臉怕怕的生動表情。
史自岫終究是沒有察覺到說話人是張阿生,一時又無法到人羣裡來察看,也只好悻悻作罷,繼續說道:
“……雖然我寵得他上了天,結果養得他是文不成武不就,沒能踏上修仙的道路;但是,憑我們史家作爲仙國的功勳世家,縱然我這一房只是史家偏支,既然有我在,怎麼着也給他弄了個仙國功名!
特別是有一點,我的願望是,在我這把老骨頭沒死之前,就是用靈石堆,也要把他堆到我死了之後,他才能死!
可是現在,我是一腔熱望落了個空,白髮人送黑髮人哪!
所以,我在這裡正告你們這些礦奴,還有你們這些自由礦民,我的愛孫是不會白死的!血債是要用血來償還的!”
張阿生記得,史自岫說到這裡,就不再說話,只是一擺手,自有人喝道:
“副礦管們帶領礦奴們繼續回去挖靈石!自由礦奴們各回各家,注意隨時聽新礦主大人招呼!”
然而老家老爺史自岫卻擺擺手道:“且慢!你們新的礦管大人,啊,還有一件事,要當着你們的面處理一下!”
張阿生當時看得分明,接下來,史子星站到了講話臺上,而史家人不聲不響地拉走了史楨祥的屍骨和碎肉,連同史楨祥的一十二個老婆,矮英個孩子,離開烏家山,回史家祖居去了。
只見臺上的史子星面無表情,目露兇光,殺氣騰騰地道:“你們聽好了,這件事情,我們一要上報城主府,全境緝兇;二來要讓你們明白,我們史家的規矩,任何人違背不得,不管是誰!”
說到這裡,史子星轉頭去看了一眼史自岫,史自岫點點頭。
於是史子星一揮手,有那史家家奴四個,擡着一個五花大綁的人過來了。
這人被綁,綁法也是獨具史家風采:單是繩子就值錢得很,但見小指粗細的錦索,將此人五花大綁,而此人偏偏卻是裹在被子裡,被子也是頗貴的喲!被子裡的人,上面露出個頭,下面赤 裸着雙腳。
這個人,竟是裹在被子裡,然後連被子加人一起,被五花大綁,被中人分明沒有穿衣服!
廣場上的礦奴們,絕大多數都不知道此人是誰,但是除了史家人,在廣場上還有一個張阿生知道;張阿生雖然不知道這個人是史楨祥的十三姨太太,但是張阿生在昨夜裡見過這個“白人”的。
張阿生跟其他人一樣都迷惑不解:史家把這個女人這樣綁着擡來,究竟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