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來遲,讓衆位久等。”
韓凌感受從耳邊傳來的聲音,卻聽出了另一種聲音,像突然間迸裂的瓶子,碎片撒了滿地。他知道,那聲音來自心臟,在人體最致命最柔弱的地方。
原本是那麼希望得到答案,此時卻害怕去面對,害怕見到自己想了許久的人兒。明明你什麼都沒做,可我的心卻在你的一顰一笑間度過了暖春和嚴冬。
沈弱水抱着壞壞出來,壞壞的指甲長了,本想給它剪剪,卻突然聽說慕炙一和慕清一造訪,沈弱水趕緊出來見客。走到正廳時才發現還有一個人,而且那背影有些面熟。
“韓大哥。”沈弱水看那背影與多日不見的韓凌頗爲相似,又不確定,便低低的咕噥了聲。
平常人或許聽不到這聲音,但在場的三個高手豈會聽不清。慕炙一的神色倏地變沉,眼光投擲在沈弱水臉上。慕清一則略微無奈地看了眼背對着他們的韓凌,然後低下頭嘆了一口氣。
沈弱水感覺到有道熾熱的光打在臉上,正要去尋覓時,卻見韓凌轉過頭,不由驚訝。沒想到真是他。
韓凌閉了閉眼,深深調整了呼吸,然後緩緩轉過身,雙手擡至頭頂,俯下身子,說道:“草民參見太后,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免禮。”沈弱水無力地應道。她知道,當身份揭穿,這份友誼便多少會受到禮數的制約。
“謝太后。”韓凌一改平日嬉皮笑臉、風情萬種的姿態,反而變得沉穩而陌生。
沈弱水嘆了一口氣,苦笑着說道:“韓大哥何必如此,無論太后還是侍女,沈弱水終究是沈弱水啊。”
韓凌聞言,再也忍不住心中奔涌的苦澀,低頭迅速說了聲:“草民還有事要辦,先行告辭。”說完,等不及沈弱水的答允,也不管身後的人是怎樣的神情便徑自離開。
慕清一看了看有些傷心的沈弱水,輕聲對慕炙一說了聲“臣弟去看看”,也拂袖而去。
伺候的人早就退下,殿中又只剩下沈弱水和慕炙一兩人。沈弱水剛剛在慕炙一和慕清一面前承認了和韓凌認識且有些交情的事實,可她卻一點也不顧及也不後悔。
那“捌”字讓沈弱水知道慕炙一是知曉萬朝會那天她並不在宮裡的事了的,只要隨便查一下很快就能知道是韓凌帶走的她,所以也沒有必要在他面前隱瞞;至於慕清一,雖不知他是否知曉,可沈弱水直覺他不會插手這事。
“那晚帶你出宮的是韓凌。”慕炙一的話已經不算是疑問句了。
“嗯。是我貪玩想出宮看看,他才帶我出去的。”沈弱水不覺自己說話時竟然已經隨意到不帶自稱了,在慕炙一面前自稱哀家好像變成了一件奇怪的事。
慕炙一看着沈弱水的臉,雖然有些無奈但是很是坦誠,他突然有些不甘心地說道:“韓凌喜歡你。”
沈弱水一聽,像是聽到了什麼震驚無比的消息,突然擡起頭,圓目大睜,看向慕炙一,卻隱約看到了對方眸底流瀉的異光,漸漸的,她平復了下心情,回過頭說道:“皇上想太多了,韓大哥只是樂於幫人,或許是看我小纔多照顧。”
慕炙一深深地看着沈弱水,半晌後,他突然起身,走向門口,在門後站住,淡淡說了句:“是朕想多了。”然後拉開門不慌不忙地走了出去。
樂於助人?韓家公子最是多情,卻也最是無情,一個身在花叢卻片葉不沾的人心是冷的,哪裡是樂於助人的料啊。
沈弱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慕炙一離去的方向,腦中開始一片空白……
留香閣中,流蘇坐在桌旁的圓椅上,擔憂地看着一旁不停灌酒的人。昨晚上見他還是志得意滿的樣子,怎的今日如此消沉。從相識到現在,見過他太多的姿態,可這般牛飲的樣子卻是從未見過。或許從前想過他失態的樣子該是哪般,可此刻她卻覺得心疼無比。
“公子有何難事,何必如此飲酒,飲酒畢竟傷身,怕也是去不得煩惱的。”
韓凌聞言,笑了笑,說道:“我哪裡是要忘記,哪裡是爲了消煩惱,我怎會不知酒入愁腸愁更愁。”心是清醒的,可靈魂卻混沌了。
韓凌說罷,正要繼續倒酒,突然從地面傳來叮咚的聲音,袖子一陣顫動。韓凌低頭望去,只見那支兔簪靜靜躺在地上。他凝眸望了一會兒,突然快速彎腰撿起簪子,用手輕輕拂去表面的灰塵,然後呆呆地看着。
流蘇瞧着他的樣子,再看那獨特的瑪瑙簪子,心下一涼,原來這個男子也會爲情所困。她突然想笑,鳩佔了鵲的巢,可鳩自己的巢卻被別人佔了去。多諷刺,多無力,多……多可憐。
突然,房門被人推開,流蘇轉身望去,只見一身着青衣的俊美男子慢步走進屋內,然後對她說道:“姑娘可否先離開一會兒?”話語間盡是禮貌,卻有着讓人臣服的力量。
流蘇看了眼韓凌,見對方微微點了點頭,便緩步走出房間,在門口深深看了眼韓凌,接着把門合上。
房中兩人靜坐無語,韓凌突然嗤笑一聲,滿上一杯酒,一傾而盡,然後問道:“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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