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一道悅耳而熟悉的聲音響在耳邊,沈弱水睜眼的瞬間便看到了正打量着她的哈頓。
然而她並沒有說什麼,眼神也有些迷離,剛醒過來,她需要一點時間去回憶一下她爲什麼會在這裡。
昏迷前的記憶慢慢涌入腦海。
楊月真和黑衣人的談話還記憶猶新,她似乎早就知道會有這樣的場面。難怪,她突然在院中燃什麼香,看來是對暗處的暗衛做了什麼。
可是。。。。。。爲什麼呢?明明她們那麼好,送她狐筆的時候她還是高高興興的樣子,怎麼突然會做這樣的事?
然後記憶回到了最後一個畫面,她拼命拉下了那黑衣人的面紗。卻分明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啞姑姑。
啞姑姑是淺清身邊的紅人。在宮中,沒有誰會比一個不會說話的人更適合當心腹,所以淺清對她很是信任。那麼,也就是說,連姨娘都摻進去了?
想到這裡,沈弱水心中無言的痛雖然小的時候,她並不怎麼與淺清熟識,直到母親去世後,淺清被選進宮,她才知道自己有個姨娘——母親同父異母的親妹妹。
她們的關係很好,淺清基本上無條件地答應沈弱水所有的要求,除了對她不利或有危險的。她完全想象不出來那個溫柔體貼的人會對自己做什麼。
思緒越來越混亂,沈弱水皺了皺眉,深吸了一口氣後,才擡起頭,淡漠地問向哈頓:“太子這是何意?貿然將哀家帶到這裡不覺得太過分了嗎?”
哈頓似早知她會有此一問,淡笑着回道:“太后可是冤枉本宮了。太后受了傷還是本宮讓人照料的呢!”
沈弱水聽罷,忽覺額頭傳來疼痛感,擡手摸去,觸手的是紗布的感覺。看來是撞到那桌角的時候磕到的。
不過眼下的情景,料是誰也不可能輕易釋懷,更何況,哈頓是這樣一個敏感的存在。
“太子既然說自己是在做好事,那不如徹底點,將哀家送回宮中去。”沈弱水的眼裡滿是漠然,全然沒有請求的意思。
“好。”
哈頓沒有多說什麼,反而讓沈弱水咋舌。這麼容易就答應了?
哈頓似在欣賞沈弱水那糾結的表情,然後笑着解釋道:“過不久大單皇宮就能到了。”
沈弱水這才醒悟到這廝分明是在耍弄自己,一下子便裝不下去了,皺起眉狠瞪過去,連敬語也不用了。
“我說的是月國皇宮,你裝什麼蒜啊!”
“呵呵。。。。。。”哈頓聽完,不怒反笑,手指捏着自己的下巴,饒有興趣地打量沈弱水氣炸的小樣,然後總結道:“還是這樣比較適合你。”
知道跟這種人硬碰硬的不行,就跟拳頭打在棉花上一樣,沒多久棉花就能恢復原樣了。沈弱水垂了頭,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氣息。過了許久才斟酌着開口。
“你跟姨娘,到底想做什麼?”聲音中有些有氣無力,頭還是低着的。
哈頓挑眉,好奇沈弱水會有此一問。到底是她真人不露相,還是清國皇后手下的人太沒用,她居然能知道他們之間有密謀。
“具體應該說我要做什麼,她要做什麼。她要做什麼,我不知道。至於我要做什麼嘛,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想請月國尊貴的太后來大單做做客,順便參加鄙人的登基大典。”
一段話對沈弱水來說,根本就是一個又一個的打擊。他直言不諱自己與淺清有合作,把她心中那份小小的期待都粉碎了。那被她奉之珍寶的親情,是怎樣的扭曲啊。
還有。。。。。。他要登基?
“太子還真是一個有魄力的人,汗王還在那好好的,太子就想取而代之?還是,你們大單同時可以有兩個領導人?”
沈弱水的諷刺還是不曾讓哈頓變臉。看着他仍然高深莫測的笑臉,沈弱水在想這個人的臉上,會不會出現黯然之類動容的表情呢?
哈頓一哂,沒有多說什麼。
馬車中的氣氛頓時沉寂開來。沈弱水因爲淺清的事耿耿於懷,一路上都悶悶不樂的,對哈頓也是愛理不理的。到後來不想想這些了,便開始思念起慕炙一,也不知道他看到自己被擄走後會怎麼樣。沈弱水越想越心不在焉。
哈頓其實對她很友好,不僅沒有對她這個俘虜惡言交加,更是照顧有到,連食物上按照清國個月國的準備。
然而這些看在沈弱水眼裡,卻只覺得他爲這一天準備了許久,是個處心積慮的人。
哈頓似乎知道沈弱水對他不會有什麼好臉色,提前做好了防備,不管她愛理不理的,還是怎樣,他都沒什麼反應,照樣笑眯眯地問東問西。直到後來,他在她臉上看到了貌似思念的情緒,臉色有一絲變化。
“你在想誰呢?”
面對哈頓突兀的問題,沈弱水“哼”了一聲便偏過頭不再理他。
哈頓勾了勾脣,邪肆地又道:“不如讓本宮猜猜,是你那貼身丫鬟?還是那韓公子,亦或是安郡王?”說到這裡,他似突然想起一般接着說道,“哦,還是。。。。。。”
話未說完,,便見沈弱水猛地轉回頭,衝着他瞪大了眼睛。
哈頓身體一僵,隨後恢復那似笑非笑的樣子。
“這麼說,果真是在想他了。。。。。。”哈頓的語氣中莫然加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不過很快就被他掩飾了過去。
“都說清國月國之人大方委婉,不似大單之類身在大草原的魯莽粗獷,卻原來骨子裡都是一樣的離經叛道,這‘子承父業’之事還真是信手拈來啊。。。。。。”
這樣諷刺的話,只要是個正常人都會聽到火大。
沈弱水聽罷,倏地端起身旁的物件朝哈頓扔過去,更不忘加上一句惡狠狠的“你懂什麼”。
看着沈弱水突然的真情流露,哈頓猛然覺得心情舒暢了一些,看她眉間的龍飛鳳舞,比之不言不語之時要賞心悅目許多。
他堪堪躲過沈弱水的“暗器”,摸着鼻子說了聲喃喃了聲“還真是潑辣”。
然而很快,哈頓就發現了沈弱水的不對勁。她將膝蓋彎曲,手成環狀,把頭埋在了臂彎中,肩膀有規律地聳動起來。
哈頓不傻,自然知道是怎麼回事,這草原上的謀略者卻好像突然沒了本事,也不知道怎麼勸說。
“誒,怎麼說着就哭了。。。。。。你哭什麼呀!”
僵硬的安慰到了沈弱水那兒便成了諷刺,原本還壓着聲音的喉嚨立即鬆開,開始是接連着的破碎的嗚咽,到後來慢慢變得洶涌不止。
哈頓變了變臉色,又勸了幾句,不知道沈弱水是沒聽到還是直接忽略掉了,總之哭聲不斷。
哈頓有些苦惱地皺起了眉,突然靈光一現,擡手朝沈弱水左肩一點。哭聲於是驀然停止了,沈弱水也突然變得軟趴趴地倒了下來。
哈頓接住沈弱水滑落的身子,鬆了口氣,猶豫不決,卻還是伸手笨拙地拭去沈弱水臉上的水漬。暗道一聲:“真是個麻煩的女人。”
然而他卻沒有推開這所謂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