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可能不可思議,當蕭勁默看到那道白影的時候,第一感覺並不是害怕、防備,而是覺得這人狂妄至極。
黑夜裡,沒有穿夜行衣,甚至沒有蒙面,絲毫不怕被人發現,又或許是對自己十分自信。
那張臉轉過來時,蕭勁默已經完全能看出這是誰了。雖然只有一面之緣,但慕炙一的長相實在很難讓人忘記,況且他目前的身份是沈弱水的“夫君”。
蕭勁默還是不說話,只直直地看着慕炙一,用眼神詢問他想幹什麼,他相信慕炙一能明白。
“你恨他嗎?”不知道慕炙一是否看懂,又或是不屑回答,他突然出聲,卻問着不着邊際的問題。
蕭勁默皺起眉,想要問是什麼意思,慕炙一已經給了回答。
“那個被你稱之爲父親的人。”
蕭勁默的眉宇漸漸舒展,眼底的冷厲卻越聚越濃。銳利的目光投向安之若素的慕炙一身上,似乎掩藏的秘密突然曝露在人前。
“你想先取得信任,然後給予沉痛的一擊,讓曾經給過你和你娘屈辱的人都得到報應是嗎?”
“那又怎樣,想威脅我?我並不認爲我有值得利用的地方。”這是蕭勁默自母親死後說過的最長的一句話。
“不是威脅,而是幫助。意思是,我可以幫你做到你想要的。簡單點,也可以說,我們合作。”
“。。。。。。你想幹什麼。”
慕炙一簡單地將計劃說出,對於蕭勁默來說這並不難,所以只思考了一會兒他便答應了。
然而慕炙一正要走時,蕭勁默卻突然發問:“那位姐姐真是你的妻子嗎?”
慕炙一看向他,良久纔回道:“會有那一天的。”
都說受過傷的心會長出刺蝟般的外衣,刺得身邊的人不敢靠近。然而若是接近了觀察會發現其實有一塊地方柔軟似木棉,一碰便化了。
就算再冷靜,蕭勁默在看到一羣人跪在慕炙一面前喊着皇上萬歲時還是吃了一大驚。他努力調整心態才使自己不至於失態。
看到所謂的父親被關押,蕭勁默真是一點情緒都沒有,連興奮也沒有了,好像只是完成了一個任務。父親於他而言不過是看多了幾眼的陌生人罷了。
第二日,河西縣中一件轟動的事情發生了:當今聖上協助審理河西太守及各縣令。
堂上,一件件物證擺出,一個個人證現身,還有堂外百姓的心聲,幾人基本是無話可說。很快,孟賈年便卸了他們的職,抄了幾人的家。
老子雖然敗落了,兒子卻不曾受牽連。慕炙一在結束時向衆人宣佈:蕭家二子深得帝意,特命其隨帝回京。
蕭勁默沒了母親後便是兩袖清風了,他自然不反對這樣的安排,況且他還沒膽大到違抗聖旨。
解決了貪官一案,農田的事便迫在眉睫了。慕炙一親自帶着人馬到田間查探,果然看到了爛了根的秧苗。
拔秧的百姓看到慕炙一都欣喜不已,誰能想到堂堂天子竟然來田間,莊稼歉收的不快便沖淡了幾分。一路上不斷有百姓嚮慕炙一解釋相關的問題。慕炙一雖不曾笑臉相迎,臉色卻是柔軟了許多。
一天下來並沒有想到實質的辦法,幾人回來時卻是狼狽不堪,連慕炙一的衣角都沒有避免地染了污漬。
“怎麼弄成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們去了清國呢?”沈弱水看着站在院內擦鞋拂袖的幾人笑着說道。
“太后這是何意?”忙着的陸都尉抽空問了一句。
“月國的農田比較乾燥,不下田一般不會太狼狽,清國就不同了,小道上都是溼乎乎的。看來這次大水真的很嚴重啊。”
“清國的田是潮溼的?”沈弱水話落,慕炙一便問道。
“對,與你們現在的挺像的。”沈弱水不疑有他回道。
“孟賈年,回去弄些田裡的泥漿來。”
“我。。。。。。”我纔剛擦乾淨啊!孟賈年不甘地在心裡喊着,表面上卻是愣了一會兒便恭敬地說:“微臣遵旨。”
夜晚,幾人在院子裡圍着一張桌子坐着。
“真像,與清國種水稻的田像得很。不過我可不敢保證這真能種。”沈弱水畢竟不是專業的,不敢肯定。
“無礙,孟賈年,你在這裡留一陣子,等接任的人來了就可以回京了。朕會貼出皇榜,尋找能人來查看,務必讓田間種上莊稼。剩餘的田暫時由幾人均耕,若成功了,便還上田主相應的糧食。”
“微臣遵旨。。。。。。”孟賈年無力地說着。爲何當初只帶了他一個管事的大臣啊,皇上啊皇上,多謝您老信任!
“皇上英明,我等居然都被慣有思維左右,只想着如何救田,不曾想如何改糧。”已經有辦法了,大夥兒都鬆了口氣。陸都尉掩不住欣喜地說道。
“是太后的提醒。”
“太后英明。。。。。。”
皇榜貼出後,慕炙一便帶着車馬回京了。來時是“隱姓埋名”,走時卻是被衆人的歡送聲簇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