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接力參賽的人本來就不算多,加上在賽道旁和看臺上的人,也就大幾十個而已。
陪着強子一起給楚玥桐加油,我站在一旁眉頭緊鎖,自顧自地想着腦袋裡一些沒解開的疑團。
白事一條街,下午是指定要再去一次的,哪怕見不着曹姐和那個老太太。既然昨天下午的事情明擺了是個設給我和張忠國的局,那麼張忠國在受精神刺激前跟我講的那些話,是不是也在佈局人的掌控之中,如果不是,那還好說一些,可如果是,我便應該要再叫上清遊跟駱起一起幫着琢磨琢磨。
畢竟昨天我跟強子倆人才聽了張忠國講了害死劉雨詩的噩夢,今天早上強子便做了同樣的夢,雖然不排除是強子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造成的,可這樣的巧合,卻讓我不得不多想上一些。
楚玥桐,她爲什麼也會被鬼王盯上?
......
臨近中午,淅瀝瀝的雨終是從天上落了下來,今天安昕因爲學校裡有事,沒能來看我下午比賽,不過看現在的情況,如果學校不是鐵了心讓我們學習奧林匹克‘風雨無阻’,‘永不放棄’之類精神的話,下午應該是又比不了了。
頭頂,一眼望不到邊的烏雲隨風涌動,走在這陰冷的雨裡,連帶着我的心也跟着又沉了幾分。只是明天就是農曆二月十五了,這天放晴的可能性,卻是還不如我們下午去白事一條街,見着曹姐的可能性大,見不着大太陽,明天的事可要怎麼辦。
強子撐着傘走在我身旁,歪頭瞅着我,眼神微微有些發直, “蘇然,你說那老太太會不會跟你一樣?”
“什麼?”我心裡正琢磨着趙茵茵和迷宮的事,突然被強子這麼一打岔,一時間倒是沒能明白他問的是什麼。
“那老太太,會不會也有靈竅?”強子放低了聲音,在我耳邊說着:“不然我一進門,她怎麼就能看着我腦門上的黑氣呢?”
“不知道。”
我回憶着昨天下午她跟強子倆人吸收我靈力的模樣,輕輕搖了搖頭,有沒有靈竅不一定,但跟強子一樣有靈根,倒是很有可能,不然我的靈力,也不會那麼莫名其妙地被他們倆人給吸走。
強子也因爲這個問題陷入了思考中,我瞥了他一眼,瞅着他腦門上的那股黑氣時,又想起昨天下午的張忠國,似乎我遇上他的時候,他的印堂間並沒有黑氣,不然我當時也不會那麼掉以輕心了。
昨天下午我們談的話也不算少,但現在回想起來,我卻是還沒有想到他爲什麼會死,因爲劉雨詩,還是因爲劉向陽,又或者是因爲他自己?
深吸了口氣,我擡手碰了碰眉頭越皺越緊的強子,放輕了語氣,道:“先吃飯去,下午要是不用比賽,咱先把楚玥桐送回清遊那,再去XX街。”
“好。”強子的回答,依然是應付。
......
雨沒有一絲要停的意思,反而還越下越大,灰濛濛的雨幕將我視線所能及的地方,都全數掩蓋。
這場春雨,下得真不好。
“要麼我跟你們一起去吧?”靠窗而坐的清遊坐在老闆椅上,手中的筆一下又一下得敲着桌子。
我一怔,隨即扭頭看向強子,只是他不知在想些什麼,眼神一直彎腰盯着自己的鞋尖,連我扭頭瞪圓了眼睛看他,都沒有注意到。
“還是別了,你幫着照顧一下楚玥桐,我們去去就回。”
我說着輕嘆了口氣,不知道是不是楚玥桐三個字刺激到了他,還沒等我再說什麼,發着呆的強子卻是猛然得醒悟過來,看向清遊猛搖頭,“我留在這陪楚玥桐,你跟蘇然去吧。”
他話音未落,駱澤敲着辦公桌桌面的筆頭便停了下來,並用一種不大卻異常有神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怪異,與此同時,臉上也有着一種說不出來的情緒。
“好。”
坐強子似乎是怕清遊後悔一樣,連忙搶着答道,這一幕讓清遊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楚玥桐這會兒自然是跟我們一樣,都呆在清澤醫院裡,不是不同於我們倆的四處轉悠,她每次一回來,基本都是安靜地呆在610裡,不是看書就是做卷子,典型的學霸假期模式。
而我們接下來的時候,強子自然是去陪了她,而我跟清遊,則是到八樓的太平間裡,將我昨天買給師父和寧寧三人的紙錢手機之類的殯葬一一拿出,又在旁邊鋪了張黃紙,上面寫着他們三人的名字,而後全數放在不鏽鋼盆子裡一樣一樣地燒掉。
火光跳動間,我深吸口氣將心頭的那些雜念全數壓下,閉了眼默默祈禱他們三個能在下面過得好,我師父就不說了,這一世受盡苦難的寧寧和呂峰,他們倆人一定要早日投胎纔好。
做完這些,我跟着清游回到他辦公室裡,他一邊往單肩包裡收拾着東西,一邊看着身後的窗子,面色凝重,“明天還是陰天的話,蘇然,迷宮的事,你先不要輕舉妄動了。”
“嗯。”我嘴上應着,心裡卻是難以平靜。
如果明天不能把養鬼迷宮給拆掉,那接下的一個月裡,還不知道又會有多少沒了神志的遊魂會被那曼珠沙華引誘,騙進去給柳晨風當宵夜,最後連個魂飛魄散的下場都撈不着。
一想到二十多天前親眼目睹的畫面,我便覺得胸口像是憋了一口悶氣一樣,怎麼都出不來,可一擡頭,又看着清遊那同樣無奈的目光,見狀我也只得別過頭,重重嘆了口氣。
如今,我也只能是祈禱明天是個晴天了。
今天的白事一條街同昨天一樣,沒幾個人,清遊熟練地把車停在曹姐家店的正對面後,扭頭看向馬路上那一片即便被雨水衝涮了許久,卻依稀可見的血跡,眉頭皺了起來。
“下車。”
他說着側身拿過雨傘,打開車門往外走,沉重的臉色並沒有影響他的動作,我記得他說過,他跟張忠國和劉雨向,都是認識的。
想罷,我僅跟其後撐起傘,相比昨天的事發突然,我今天的腦袋要清醒許多,車外夾了水氣的涼風迎面吹着,不知怎麼的,我才走了幾步,頭便有些不受控制地朝昨天張忠國頭所在的那棵槐樹看去。
淅瀝瀝的春雨中,沿街而立的槐樹並沒有什麼異常,樹身上依舊是比別的行道樹多了些暗紅,一天沒見,不知是因爲有了春雨的滋潤,還是因爲張忠國血的滋養,這株槐樹樹枝上的嫩芽,比昨天卻是要多了不少。
“呵呵。”
剛移開眼,我的耳中卻傳來了一道似有似無的冷笑聲,與此同時,我的餘光里正好瞥到那株槐樹,不同於剛纔,那樹旁竟是憑空出現了個穿着黑色長衫的男人。
這突然出現的身影,驚得停了腳步,倒吸着冷氣朝他看去,這個男人約有一米八左右,打扮並不同平常人,黑色的長髮束於頭頂,金絲一樣的帶子將其纏繞得哪怕在這風中,也是一絲不亂。
不知是不是雨又大了些的關係,距離他只有個十幾米遠的我,此刻瞪圓了眼睛卻也是看不清他的臉,甚至連輪廓都看不清,可儘管如此,我卻依然能夠感受得到他眼神中那股直至骨髓的冷意。
這是怎麼樣的一種眼神,我沒法形容,從小到大,似乎我只在動物園裡與鱷魚,毒蛇這種冷血動物對視的時候,纔有這種感覺。
“蘇然,看什麼呢?”清遊的聲音突然從我身邊傳來,不等我反應過來,他的手便又在我眼前晃了晃,不解道:“怎麼這副跟見了鬼似的表情?”
他這麼一說,我的身體才恢復了本能反應,眨了幾下眼,我擡手指着那棵槐樹,有些艱難地說道:“那下面站了個......怪人。”
一時間,我也想不到什麼詞來形容他,也許鬼比怪人要更好。
清遊順着我的手看去,隨即問道:“哪有人?”
“你看不到麼?”
我有些不相信地扭頭看向他,可距離我只有半米距離的清遊,臉上除了疑惑還有擔憂,唯獨沒有恐懼,我嚥了咽口水,再次扭頭看向那棵槐樹,可這次扭頭,剛纔那***着的位置卻是空空蕩蕩,別說人了,連個影子都沒有。
“看到什麼?”清遊似乎也察覺到了不對,擡手揉了把眼睛,順着我的眼神看去,但結果依然同上次一樣,“什麼都沒有啊,哪有人?”
“我不知道,我剛纔真的看到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可剛纔那個穿着怪異,看上去更是詭異的男人,確實是不見了,同他出現的時候一樣,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他在那裡時,我盯着他看了將近半分鐘,卻連他的臉都沒有看清楚
“什麼樣的人?”
同樣知道這世界上有鬼的清遊並沒有笑我,反而從他的眼神裡,我看出了因爲我的恐慌不安,他已經將這事重視了起來。見狀,我也深吸了口氣調整了呼吸,將心緒努力平靜下來,同時也把剛纔那男人的裝束同他形容了一番。
一向沉着冷靜的清遊,此刻的面色卻是隨着我的話而變得越來越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