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重過了無憂橋,往來時的那個山洞的方向飛奔而去。
忘憂和地獄犬被他暫時安置在了通靈鏡內的空間裡,收在了儲物袋中。原本有生命的東西是不能進入儲物袋中的,因爲儲物袋裡面並沒有靈氣之類的,活物進去後很快就會死亡,不過對於修爲到了忘憂這個境界的人來說,自身法力極強,短時間在儲物袋中並不不可,尤其通靈鏡的內部空間中本身含有大量的雷屬性靈氣,就更是無妨了。
據說修爲到了天禁階段之後,修士已經能施展納須彌於芥子的神通破開空間,構築自己的芥子空間,那等於自己開闢了一方天地,雖然大小受到法力的限制,不過裡面靈氣卻是充足,那就不再受儲物袋這種限制了。
許重不知道外面現在是什麼情況,那些各宗的弟子們是不是找到了足夠的破障果,若是已經有人找到了大量的破障果並且提前出了禁地,那可就大大的不妙。所以他心裡有些着急,便一路飛奔而去。
到了當初跳下來的那個峭壁上,許重望着高高的山洞,嘆了口氣,不能飛,那就只能爬上去了。於是他手腳並用開始往上面爬去,那峭壁上很是光滑,並無什麼落腳點,他只好用手腳破開山體,然後一點點兒慢慢的爬,不過幾十丈高而已,他卻足足爬了三炷香的時間才總算爬進了山洞。
接下來一路順暢,許重沿着山洞中的通道一直往前走,很快就出了山洞,又回到了絕仙禁地之中。山洞外面一個人都沒有,許重站在原地四處看了看,又放出神識查探了一番,微微一沉吟,便轉身接着往前走去,又進了那大片的枯死的樹林。
出了樹林之後,還是一個人也沒有,許重倒也不覺得意外,畢竟自己幾人在那幽冥界中耽誤了這麼長的時間,想來那些修士們此時應該都已經到了絕仙禁地的深處了,便不再耽擱,往禁地深處走去。
一路上,不時的聽見從旁邊的方向隱隱傳來吼叫聲,也看到路上散落着一些屍體的碎塊,其中有修士的,也有一些怪異的碎塊,似乎是什麼怪獸的殘骸,許重暗道:“看來這次真要有不少人走不出這裡了,當初並無人說起過,這絕仙禁地中有這麼多的怪獸,更沒聽說過有怪獸傷人的事,但這次竟然出現了這麼多的怪獸,還主動攻擊修士,破障果也少的可憐,看來下次應該不會有人再願意進這絕仙禁地中取那破障果了,若是不能找到新的破障果的產地的話,恐怕將來修仙會變得越來越困難!”
這樣走了一會兒之後,這條路就到了盡頭,前面出現了一條巨大的山谷,許重左右看了看,見其他幾個通道也都到這裡爲止,便接着走入了山谷,山谷中罡風極其兇猛,呼嘯不聽,吹到人的皮膚上,彷彿刀割一般疼痛難忍,許重只好運轉法力,在身體外面乾脆放出一個護罩,這才感到好受了一些,於是接着往山谷裡面走去。
隨着他進入山谷越來越深,罡風也越來越猛,許重只好不斷的運轉法力,加強護罩,漸漸地,法力的消耗開始加快,許重暗道:“這裡沒有五行靈氣,都是殺伐戾氣,我功法不同常人,倒是可以補充,不過想來其他的那些人肯定要吃一番苦頭了。”
這樣走了六十餘里路,罡風中竟然開始不時的閃過一道道光華,許重凝神仔細觀察了一下,發現那些光華竟然彷彿一隻只飛刀一般,鋒利異常,兩邊巨大的山體上,被這些光華弄得遍體鱗傷,不時還會有被切斷的巨石滾落。許重的法力消耗的頗多,乾脆先停了下來,四處看了看,然後隨便找了個結實的山洞鑽了進去,開始吸收殺伐戾氣來恢復法力。
這禁地中透着詭異,恐怕最後爲了爭奪那破障果,衆多修仙者之間會爆發激烈的衝突,若不能提前做好準備,難免會吃虧。
足足過了三個時辰,許重才終於恢復了法力,又放出護罩,然後開始接着往前走去,但走出了幾步之後,許重開始暗暗叫苦,這罡風中的那種鋒利的光華,竟然越來越多,有幾道一人多長的,甚至差點破開他的護罩,許重無奈,乾脆又寄出了金柳盾護在自己的周身,這才放心的往前走去。
“若是這罡風還要增強,光華越來越大、越來越密集的話,恐怕金柳盾也擋不住,以我身上的法器,那就只能祭出耀金輪了,可是那耀金輪耗費的法力實在是……”
好在許重的擔心是多餘的,他咬着牙又往前走了十多裡之後,罡風開始迅速減弱,那種鋒利的光華也開始減少,最後終於完全消失了。他這才長出了一口氣,收回了金柳盾,但這是他的法力又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人也異常的疲憊,兩眼中都佈滿了血絲,他無奈又找了個隱蔽的山洞開始吸收殺伐戾氣恢復法力。
又是三個多時辰,許重走出了山洞,人又變得精神起來,然後開始向前飛奔起來,忽然,許重感到前面不遠處有一個熟悉的氣息傳來,似乎前面有人,還是一個自己很熟悉的人,只是那人似乎已經受了重傷,氣息很是微弱。他立時又停住腳步,神識瞬間覆蓋了出去,一看之下不禁大吃一驚,那氣息,竟然是吳世雄的。
許重忙往前走了幾步,就看見左邊的山壁下的一塊大石上,兩個人斜斜的倚靠在上面,正是吳世雄和林時狄兩人,只是林時狄臉色鐵青,肚子上洞開了一個大口子,五臟六腑都流了一地,早已經沒了生機。吳世雄則左手已經不見,地上流了一大灘鮮血,人已經昏了不去。
許重趕緊過去,伸手罩在吳世雄的頭頂,神識瞬間涌入,探查了一番之後,無奈的搖了搖頭。吳世雄雖然還活着,但他紫府已經被破,丹田中更是空空如也,全身經脈皆斷,顯然已經無法痊癒了。
這時,吳世雄忽然睜開了眼睛,看到眼前的人居然是許重,不禁流出淚來。
許重冷冷的問道:“誰幹的?”
吳世雄掙扎着伸出右手,抓住了許重的衣袖,眼中流露出恨到極點的神色,乾澀的道:“許,許,師兄,你要爲,我們,報……仇啊!”
許重蹲下身,用手一指,一道白光籠罩了吳世雄的身體,吳世雄的臉色立時變得紅潤起來,人也精神了一些,道:“是唐豐那個畜生!本來我和林師弟一路順暢,在前面的一個小路邊上,還發現了一棵活着的破障果樹,上面結了十多顆破障果,我們很高興,想摘了之後咱們三人分了……
沒想到,沒想到被唐豐那個畜生看到了,不由分說突然出手,當場撕掉了我的左臂,我和林師弟一看,忙說將這些破障果都讓給他,可是,沒想到,他破口大罵許師兄你,說我們跟着你都該死,我們好不容易逃到了這裡,結果被納蘭那個賤人堵住,林師弟當時就被殺死,他們看我已經不能活多長時間了,說不能讓我死的痛快,我這才能見師兄你最後一面啊!”
看着吳世雄悲憤莫名的臉,許重心中怒火中燒,他沒想到,唐豐這廝找不到自己,竟然會對吳世雄和林時狄兩人下手,雖然許重對這兩人也沒什麼太深的感情,不過他們畢竟是自己帶來的,要不是自己,他們怎麼會死在這裡?許重緊緊咬着雙脣,眼中彷彿冒出火來,當下道:“你放心,我絕不會讓你們等太久,只要看到姓唐的,他必死無疑!我,要讓他永世不得超生!”
吳世雄聽了臉上忽然變得鮮紅,嘶聲道:“我相信你,許師兄,別讓我們等的太久!我去了!”話音一落,噴出一口鮮血,而後再無聲息。
許重看着兩人的屍體,惡狠狠的、一字一頓道:“唐、豐!我要你永世在我骷髏法中受苦!受盡陰火噬魂的煎熬!”說着揮手放出一團烈焰,將吳、林兩人的屍體瞬間席捲,而後喃喃道:“你們放心去吧,許某定然不叫你們等的太久,若有一天,許某得成大道,當往地府陰界救你們脫出苦海,再窺大道!”
說完,許重轉身離開,又往前走去,這一次,他中途再沒有停留,一直走到這條山谷的盡頭才停住了腳步。眼前出現了一條狹小的通道,很是荒蕪,其中聚集了數百人,將這狹小的通道堵得嚴嚴實實,這些人都鴉雀無聲的往前面看着,不知在看些什麼。
許重幾步走到了衆人的外圍,暗道:“這裡恐怕已經集中了這次進來的絕大部分修士,只是他們爲什麼站在這裡一動不動?究竟在看些什麼?其他人都到哪裡去了?難道深入的更遠?”
他將神識往前探去,卻發現這裡一片朦朧,神識根本什麼都發現不了,就連站着的這數百人,神識竟然都看不到一個,不禁心中駭然,正想向前面的那人打探一下,忽然從前面傳來一聲嘹亮的牛角號聲,這號聲,竟然彷彿是軍隊的號聲。
許重心中詫異,不知道這裡怎麼會有這種軍號聲,難道是哪個傢伙的法器?但隨即竟然又傳來一陣沉重、整齊的腳步聲,從遠而近!許重的目光越過前面衆人,赫然看到一面極其古老、殘舊的軍旗從右面的山壁中緩緩而來,隨機整個通道內的殺伐戾氣變得濃烈,人羣中頓時開始騷動了起來。
一人在前面大叫道:“各位道友,那些陰兵又來了,要想穿過前面的屏障進入到禁地的最深處,就只能趁這時候從陰兵隊列中穿過去,能不能活着過去,就看運氣了,咱們各安天命吧!衝啊!”
隨着這人的話音一落,這數百修士都激動了起來,紛紛運轉法力,祭出自己的法器護身,而後一窩蜂的向前衝去,有人高聲叫道:“快衝啊!晚了破障果就都被先過去的那些傢伙摘光了!”
數百修士當中,只有十幾個人並沒有動,還靜靜地站在原地看着,許重自然就是其中之一。他現在還沒有弄清楚狀況,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所以就沒動,打算先看看情況再說。那十幾個人中也和許重一樣想法的,但也有人是因爲心寒害怕了,已經有了退出爭奪破障果的心思,只想保命要緊了。
隨着數百修士一起先前衝去,殺伐戾氣陡然大盛,接着從前面開始不時傳來怒罵、慘叫、金鐵交鳴聲,各種法術神通、法器流彩紛紛飛在半空,只過了一會兒,許重就發現地上已經有鮮血流了過來,開始時還很少,漸漸的越來越多,最後竟然匯成了一條溪流!
又過了兩盞茶時間,原本密集的人羣變得稀薄了起來,露出了些許空隙,許重往前走了幾步,看清了場中的情形:足有近千名身穿着不知道什麼朝代的殘破鎧甲的陰兵攔在通道的正中,各宗修仙者不斷往前衝擊着陰兵的隊列,想要從大隊陰兵中穿過去,大部分人卻被陰兵纏住,鬥在了一起,只有很少的十幾個人幸運的直接穿過了陰兵的隊列,一刻不停,徑直往禁地更深處疾奔而去。
此時,被纏住的修仙者和大隊陰兵正鬥得不亦樂乎,雙方都有死傷,只是陰兵死後直接化爲殺伐戾氣,接着就又有新的陰兵從山壁中補充進來,所以到現在,修士的數量是越來越少,可是陰兵的數量卻始終沒有任何變化。
看着地上越來越多的修士屍體的殘骸,許重不禁咂舌,暗道:“這分明就是一場不可能贏的戰鬥!”
一聲淒厲的長嘯響起,頓時迴盪在整個通道內,接着一個冰冷的聲音大喝道:“殺——!”隨着這一聲大喝,從衆多陰兵中陡然飛出一個明顯比其他陰兵高出許多的將領來,衆修士微微一呆,那將領卻趁着這極短的時間將手中鏽跡斑駁的長戟一刺一挑,一個尼姑打扮的修士已被挑到了空中,若是貪色還活着的話,一定會認出,這尼姑正是那無色。
那將領一戟刺死了無色,又是大喝道:“殺——!”近千名陰兵這次卻都一起呼喝道:“殺——!”頓時士氣大盛,殺伐戾氣更加濃烈,竟然顯示出一種無所畏懼的氣勢來,不少修士似乎被這股氣勢震懾,再加上打了半天,法力消耗也很嚴重,很快又被殺死了不少人。
這時,許重忽然感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不禁轉頭看去,一看之下,發現看着自己的那人竟然是土神行,臉色一變,一股神識已然透體而出,瞬間侵入了土神行的紫府之中。
土神行突然臉色變得慘白,隨即嘴角處流出一絲鮮血,不禁露出苦笑,正要說話,許重已然轉過了頭,不再看他了。土神行原本還想和許重說說話,但這時見許重不由分說就傷了自己,心中更生寒意,想了想,暗道:“這人果然心胸不甚寬廣,睚眥必報,我還是少和他接觸爲好,否則不知道哪一天惹惱了他,恐怕他立時便會翻臉不認人!”當下也不再理會許重。
此時,一個女子的聲音高聲叫道:“各位道友,陰兵氣勢已達極點,我等法力耗損太多,不如暫且退回,等下次機會吧!”當即有不少人響應,這些修士此時也實在堅持不下去了,眼見這次已經沒有希望通過,若是再與陰兵糾纏,恐怕會死在這裡,和地上的那些屍體殘骸落得一樣下場,便紛紛退了回來。
見擋路的修士已然退去,那將領又是一聲大喝:“行——!”話音未落,近千名陰兵已然重新排好了隊列,邁開沉重的步伐,大踏步的進了另一側的山壁中。不一會兒,所有的陰兵已經全部進入了山壁中,地上只剩下大片的修士屍體殘骸和灑落的到處都是的濃稠的血漿。
許重看了一下,見還活着退回來的各宗修士竟然只剩下百十多人,不禁暗暗心驚,這麼一會兒的工夫,死了起碼有三四百人!他又看了看地上的那堆屍體屍體殘骸,赫然發現,其中有好幾個五柳仙派的弟子。
他又仔細看了看,然後又看了看退回來的那些修士,暗道:“其中並沒有那唐豐和納蘭,哼,果然禍害遺千年,這兩個傢伙看樣子居然從這裡闖了過去,也罷,就先讓你們多活一段時間好了,但願你們別讓我等的太着急!”
這時,許重感到又有人在盯着自己,不禁心中疑惑,扭頭一看,卻發現原來是暮雲宗那個和自己搭過話的燕兒,此時她原本一身精緻華美的鵝黃色衣服早已變得血跡斑斑、殘缺不整,高綰的髮髻也散落了下來,臉上更是一片慘白,嘴角處沁出鮮血,顯得很是狼狽。
這女子修煉的乃是無情道法,專門講究用男性修士作爲鼎爐,一旦道法取得突破,鼎爐的下場就極其悲慘,多半要被殺死,還是心甘情願的被殺死,先前金柳峰的高熾就是這燕兒的鼎爐,只是高熾沒等燕兒出手殺他,他就被許重先一步殺死,燕兒這纔沒有突破人禁,否則這時,她已是地禁階段的修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