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事遴選是安來坊市的散修的一件大事,每隔十年一次,不但參與的散修人數衆多,而且因爲遴選方式就是分組混戰,勝出者當選,所以就是不參加遴選的修士也都會前來觀看,畢竟能近距離、安全的看到這麼多的修士大戰的機會,對這些散修來說並不多。
所以到了遴選這一天,整個安來坊市中可說是萬人空巷!
一大早,許重還在正想着心事,門外就傳來萬兩金特有的大嗓門:“言兄弟,時候不早了,咱們得趕緊去了,否則耽擱了會不讓進場的!”接着,又開始傳來砰砰的敲門聲。
許重無奈,只好不再想心事,起身開了門,就見到門外站着萬兩金和宋清兒兩人,卻不見了施氏兄弟和宋清兒的兩個女伴,而且宋清兒的臉色看起來不是很好。
“兩位施道兄怎麼沒來?已經先去了嗎?”
萬兩金有些無奈道:“施安施全他們改了主意,不參加這次的遴選了,他們今天早上已經離開這裡,回洞府去了。本來昨晚他們想來跟兄弟你道個別,可是擔心太晚了耽誤你休息,就沒來,讓我跟你說一聲。算了,別說他們,這兩個小子如今有了雙修道侶,哪裡還會湊這個熱鬧?咱們快走吧。”
許重自然並不知道原委,聽了之後點點頭,道:“原來如此。”心裡卻暗道:“施氏兄弟爲了雙修道侶就放棄了十年一次的機會,看來心性也不堅固,不是能成事的人。”他並不在意這些,想了想也就罷了。
三人便趕往遴選地點,到了之後,只見樓閣旁邊已經圈出兩塊巨大的場地,兩塊場地四周都各自豎起了七根石柱,每根石柱上面都有一塊大塊的靈石,乃是取北斗七星數佈下的陣法禁制,用來防止鬥法時法力外溢造成不必要的破壞。
這時,這裡已經聚集了不少人,而且陸陸續續的還不斷有人從各處趕來。近百名穿着青黑色統一道服的修士在場中維持秩序,但他們相比起衆多的修士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儘管不時大聲呼喝,但很快就被淹沒在人潮之中。
這時,樓閣之中走出兩人,一人穿着一身綠色道服、國字黑臉、留着濃密的鬍子,一人全身大紅、卻是個妖嬈的女修,兩人都有凝丹期的修爲。這兩人出來見到亂哄哄的場面之後,那國字臉的大鬍子臉色就顯得更黑,那女修也是直皺眉頭。
“諸葛師兄,當年我曾有幸見過萬仙宗和五行宗的試煉大會,人數雖然比這裡少,不過也有千人之多,但是整個會場秩序井然,一點兒嘈雜都沒有,我們散修相比之下就太散亂了,難怪人家那些宗門總是瞧不起我們。”
大鬍子諸葛師兄搖搖頭嘆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安來坊市雖然將散修凝聚起來,但畢竟不是宗門,組織並不嚴密,也沒有那些宗門的規矩,所以相比起來差距自然很大。”
那女修神情中隱隱有些焦急:“如果這種情況不能儘快改變的話,等到修仙界大戰一起,我們還是要吃虧啊!聽說以往的數次大戰,都是我們散修人數最多,可是也是實力最弱的一方!小妹覺得還是應該向長老會建議制定嚴格詳細的制度,就像那些宗門一樣,這樣才能應付即將的大戰啊!”
諸葛師兄道:“香香師妹說的雖然有一定道理,不過真要做到這點又談何容易啊!那等於是將我們安來坊市變成一個真正的宗門,那些已經逍遙慣了的人如何會答應?更何況,一旦我們成立了新的宗門,其他宗門恐怕絕不會袖手旁觀,尤其是萬仙宗和五行宗這兩個離我們最近的宗門,他們絕不會眼睜睜看着我們強大起來的,我們這些散修,在修仙界中究竟還是受人欺負的對象……”
香香扭過頭專注的看着諸葛師兄,將諸葛師兄看的莫名其妙,剛要開口,香香道:“諸葛師兄,你太悲觀了,只要現在就去做,什麼事都可能發生的……”說着當先往場地中走去,諸葛師兄聳了一下肩膀,笑着自語道:“我悲觀嗎?”然後跟着香香走去。
衆多散修都認識諸葛師兄和香香二人,知道他們乃是長老院冷長老的弟子,修爲也高,這些散修可以不理會那近百名執事,但卻絕不能將他們說的話當做耳旁風。
二人各自走到一個場地前,很快,亂成一團的修士開始分成了三羣,一羣是人禁階段的低階修士,一羣是地禁階段的中階修士,還有一羣則是純粹來看熱鬧的散修們。
萬兩金和宋清兒說了幾句話,宋清兒又仔細交代了一番,道:“老萬,一會兒你別傻乎乎的往前衝,主意保存法力,這種羣戰,修爲也都相差不遠,誰的法力能留到最後,誰就能笑到最後,知道嗎?我就在場地邊上看着你,給你助威!”
萬兩金點頭答應,宋清兒想了想又道:“不管怎樣,都要保證自己的安全,實在不行,哪怕咱們不當這個執事,也一定不能有事,你,你不準受傷!”
萬兩金心道:“不受傷?這怎麼可能?”不過這種執事遴選,雖然會有不少修士受傷,但卻從來沒有修士死的,所以他並不怎麼擔心安全,但他知道宋清兒是爲了他好,便點頭答應道:“清兒,你放心,我聽你的話!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說完伸手撫了撫宋清兒的髮梢,轉身招呼許重道:“言兄弟,咱們進場吧。”
許重已經是焠丹初期,但他一直將自己的修爲控制在培元后期,因此分組時就也和萬兩金分到了一組,他根本對這個執事遴選毫無興趣,之所以參加不過是爲了兩顆破障丹,而且人禁修士在此時的他眼中,比凡人強也強不了多少,沒有一點兒挑戰性,所以與其他參加遴選的人禁散修比,他就十分的超然。
兩人便往場中走,萬兩金道:“言兄弟,等一會兒咱們一定不要分開,你就跟着我,咱們先在邊上等着就行,別往裡面衝,令牌只有一百五十塊,這麼多人,不管開始時誰搶到了令牌,都會成爲大家的目標,令牌根本守不住的,等到最後咱們保留了法力,再上去搶,那時,我估計大部分人都耗盡了法力,咱們成功的機率就大得多了。”
許重對萬兩金感覺不錯,覺得這人修爲雖然不高,不過倒很有些豪氣,也很熱心,便有心幫他,道:“萬兄,這個執事對你當真很重要嗎?”
萬兩金臉上露出少有的嚴肅,道:“不錯,對我十分重要。只要我當了執事,每個月得到的靈石就能買好的靈丹和法器,只要這樣,我和清兒纔可能活的更長久也更有尊嚴!所以,這次我一定要奪到一塊令牌!”
許重看了萬兩金一眼,很認真的道:“萬兄,我你相識雖短,不過你卻幫了言某數次,你是個值得交的朋友,言某自來善於占卜之道,昨夜無事替萬兄你卜了一卦,乃是大吉!你一定能心想事成的!”
萬兩金哈哈一笑道:“那就承你吉言了!”不過說是這樣說,他心裡卻並沒有把握,只是如今已經到了這裡,也沒有退縮的餘地,只有盡力而爲罷了。
一個滿臉橫肉、身高丈餘的兇惡大漢聽了兩人的話,回頭看了一眼,見兩人都是培元后期的修爲——他也是培元后期,不過卻是培元后期頂峰,而且他自恃自己的法器乃是人禁散修中少有的中階法器,雖然不能完全發揮,但也不是一般人禁修士可以抵擋的——便嘲諷着許重道:“小子,你能占卜?騙人的吧?大爺也會占卜,不過大爺卜出的卻是你們兩個傢伙誰都得不到令牌!”
萬兩金看了那大漢一眼,沒敢言語,見許重想說話,又使勁兒拽了拽許重的衣服,傳音讓許重不要出聲。他認識這人,這大漢乃是低階散修中的一個惡棍,名叫天惡子,仗着他有個凝丹期的師父幺蛾子無惡不作,也沒人敢管。那幺蛾子爲人陰險、法力也高、手中法器威能也是不小,因此在散修中除了長老院中的幾個大修士外無人敢惹,很是蠻橫。
許重雖然不認識這人,不過萬兩金既然不想惹麻煩,他便也沒有說話,只冷眼看了天惡子一眼,暗道:“他媽的,怎麼哪兒都有這麼讓人噁心的傢伙!”
沒想到天惡子一向霸道慣了,見許重和萬兩金雖然沒有出聲,但許重居然敢用眼睛瞪自己,張嘴罵道:“你他孃的,老子長這麼大,還從來沒人敢用這種眼神看老子,你真是活得不耐煩了!今天你要是不給老子說清楚,老子要你好看!哼,等會兒進了場老子讓你們後悔爹媽生出來!”
宋清兒人雖然沒跟過來,卻一直注意看着萬兩金,這時,見萬兩金和許重兩人和天惡子衝突起來,心裡一急就跑了過來,萬兩金忙衝宋清兒使眼色讓她走,宋清兒不但沒走,反而過來拉住了萬兩金問道:“怎麼回事?這人是誰?”
許重似笑非笑,看着天惡子道:“你想怎麼樣?”
天惡子這時見了宋清兒,彷彿貓兒見了魚腥一般,嘿嘿淫笑道:“這位小娘子長得細皮嫩肉的,還真是俊俏。”他對萬兩金道:“這是你的婆娘嗎?”
萬兩金知道不好,用身體將宋清兒擋住,道:“我們的事跟她沒關係!”回頭又對宋清兒道:“清兒你快走!這裡沒你的事!”
宋清兒此時也知道自己似乎壞了事,便轉身往回走,天惡子也不攔,只是淫笑着對萬兩金道:“罷了,今天大爺心情好,你要你讓你婆娘陪大爺我玩兒幾天,大爺就不追究了,等會兒進了場也絕不難爲你們,怎麼樣?你放心,等大爺玩兒夠了,自然會放她回去的!”
萬兩金一聽頓時大怒,眼中似要冒出火來,他雖然畏懼天惡子,但也不能容忍天惡子辱及宋清兒,當下心一橫,喝道:“閉上你的臭嘴!否則今天縱使不是你的對手,老子拼着元神自爆,也要拖着你一塊下地獄!”
天惡子一聽先是一呆,隨即也是大怒,陰陰.道:“哼,大爺給你指條明路你不走,那就別怪大爺不客氣!”
這時,有穿着青黑色道服的執事發現了這裡的異狀,便過來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不要在這裡惹事!”
天惡子一聽,猛的扭過頭,兩隻銅鈴般的眼珠子惡狠狠的盯着這個執事,道:“操!憑你也敢管大爺的事?你他媽的活膩歪了?”
那執事臉一下脹得通紅,看了天惡子一眼,卻終於沒敢再出聲,轉身灰溜溜的離去,天惡子一看哈哈大笑,正笑着,突然不知從哪兒鑽出一支金簪,瞬間就變大到了天惡子眼前,而後轟的一聲砸在天惡子的頭上,將他砸的腰部以下全部陷入了青石路中。
天惡子一陣迷糊,正要開口大罵,耳中傳來一聲嬌喝:“再跟惹事,就將你當場滅殺!”他一個激靈,聽出這個聲音乃是冷長老的弟子香香所發,頓時將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天惡子很清楚,自己的師父雖然在一般散修之中無人敢惹,不過若是和冷長老比起來,那就是一隻臭蟲罷了,冷長老只要隨便出手就能捏死自己師徒二人,所以給他一萬個膽子他也不敢招惹香香這個冷長老的愛徒。
要想活得痛快,就要當個十惡不赦的惡霸,而要想活得痛快又活的長遠,那就一定要清楚,什麼人能惹,什麼人不能惹,這是幺蛾子當初教訓天惡子的話,一向被天惡子奉爲至理名言,他也是一直這麼做的,所以才能活到了現在。
許重嘿嘿冷笑,遠遠地看了香香一眼,香香此時正站在低階弟子場地之前,忽然隱約感到似乎有人在看着自己,便循着那道目光看去,只是這時許重已經轉過頭不再看她了。香香沒有看到人,便覺得是自己感覺有誤,也沒有當做一回事。
許重看了天惡子一眼,慢悠悠的道:“言某剛剛又卜了一卦,你知道是什麼嗎?”
天惡子不敢罵香香,卻不在乎許重,在他眼中,許重不過就是培元后期的小散修而已。
“哼,你膽子夠大!敢拿大爺消遣,大爺一會兒要不將你活剝了,大爺就跟你姓!”
萬兩金拽了拽許重,不想再生是非,雖然已經得罪了天惡子,不過只要自己選上執事,在這安來坊市中,天惡子也不敢把自己和清兒怎麼樣,就道:“言兄弟,咱們走吧!”
許重沒理萬兩金,冷冷盯着天惡子一字字道:“言某卜的結果,就是你、今、日、必、死!”
天惡子彷彿聽到了好笑的笑話,大笑起來。許重不再理會他,大步往場地中走去,萬兩金則是有些憂心忡忡,心道:“言兄弟不知道天惡子這個人,如今仇結的大了,一會兒那天惡子必定要來報復,這可怎麼辦好?”
兩人隨着大羣的低階散修到了石柱前,一道看不見卻感應得到的禁制擋住了去路,衆散修都拿出報名時領取的玉符按在了禁制之中,這才得以通過。
場地之中已經有不少先進來的散修,分成一羣羣散亂的站着等着,在場地最中間,立有一座高塔,顯然也是臨時搭建的,在高塔的最頂端掛着一百五十塊令牌,這就是今日大戰的目標,只有奪到了一塊令牌,才能被選爲新一屆的長老院執事。
隨着進入場地中的修士越來越多,空氣中的緊張氣氛也越來越強烈,要不是前面站着香香,此時恐怕已經有大批修士鬥在一處了。
許重和萬兩金靜靜地站在最邊緣處,萬兩金的呼吸都變得有些沉重,令許重感到有些好笑,他伸手拍了拍萬兩金的肩膀,道:“萬兄,稍安勿躁!言某的卦象一向準得很,放心吧!”
萬兩金想起許重可能是劉長老的弟子,心裡這才放鬆了一些。這時,他感到似乎有人在盯着自己看,便轉過頭循着那人目光看過去,就看到天惡子竟然就在離他不遠處的地方靜靜的站着,正惡毒的看着他。
天惡子見萬兩金看向自己,臉上頓時變得猙獰,比劃了一個極爲下流的手勢,傳音給萬兩金和許重道:“你們等着,一會兒大爺就讓你們好看!”
萬兩金感到自己好像被一條毒蛇盯住了一樣,頓時又渾身發冷,他看了許重一眼,道:“言兄,天惡子那廝看來是盯上咱們了,恐怕今天怎麼也不能善了,這可怎麼辦?我聽說那廝手裡有一件摩羅傘,是他師父幺蛾子從海外得到的中階法器,威力十分強大,就憑咱們兩人,根本就不是對手啊!”
許重見萬兩金根本不信自己的話,嘆道:“萬兄,你若害怕,一會兒只管躲在言某身後就是,言某的卦象從來沒有一次不靈驗,我既然說他必死,他就必死!我說你能選上,你就是不想選上都不行!”
這時,場地中已經有不下三千名低階散修,又過了一會兒,終於再沒有人進來,香香看了場地中的近四千名修士,伸出一手,一道五彩光芒驟然從她手上升騰而起,又劇烈的爆裂四散而下,大戰,終於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