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重等人聽了那女子的話都是大驚失色,靜靈子大叫道:“誰?誰在那裡裝神弄鬼的?有種給道爺出來!”
沒有人回答,只有一聲長長的嘆息傳來。
看着陰氣迷霧中露出來的那條小徑,靜靈子一時有些猶豫,回頭看了許重三人一眼,貪色道:“既然已經到了這裡,豈能再退回去?何況即使現在想退回去恐怕也已經晚了。”
靜靈子聽了想了想,心中忽然有些後悔,不知道自己當初爲什麼鬼迷心竅一定要進來弄個清楚,不過這世上並無後悔藥吃,他一咬牙,道:“道爺什麼世面沒有見過?豈能怕這種見不得人的手段?你們跟在我後面,咱們這就過去,道爺倒要看看,到底是什麼人搗鬼!”
他握了握手中的一對紫電錘,想到紫電錘的威能,稍稍放下了心,當下帶頭走進了小徑之中。許重三人互相看了看,跟在他的身後也走了進去。
小徑兩旁還都是迷霧,四個人沿着小徑往前走去,許重看看方向,就是往他曾經看見過的那個涼亭的方向,只是一入小徑,立刻就有迷霧前後聚攏而來,除了眼前的路之外,四周的一切都無法分辨,四人都只是培元期,神識的覆蓋距離也有限,在這小徑中,就好像走在一條漆黑的小路一般,實在讓人難受。
好在小徑並不長,四個人約莫走了兩柱香的時間終於走出了迷霧,許重習慣性的四處看了看,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平地之上,終於過河了。
天空相比對岸更加昏暗無光,不過迷霧倒是薄了許多,只有淡淡的一層,不時有陰風呼嘯,其中夾雜着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聲響。
最令人驚異的是,這裡的地上雖然也是厚厚的一層黑色沙粒,不過其中竟然生長着許多白色的小花,不時隨着陰風搖盪,平添了幾分生氣。
不遠處,一座高達雄偉、樣式古樸得甚至有些簡陋的亭閣矗立,裡面此時正站着兩個人,都是一動不動的看着許重四人。
貪色忽然指着其中一人叫道:“那不是胡道友嗎?他果然自己一人先過來了,不過他旁邊站着的那個女子是誰?”
靜靈子一看,忍不住叫道:“胡鐵歸!你既然已經過來了,爲何不回去報信?害的道爺等了半天,你罪過不小!還不快過來!”
許重和土神行站在靜靈子和貪色身後默不作聲,只冷眼觀瞧,許重卻是早就認出,那站在胡鐵歸身邊的就是自己在對岸曾經見過的那個女子。
靜靈子叫了半天,胡鐵歸卻是如同沒聽見一般,沒有任何反應。靜靈子大怒,上前一步叫道:“姓胡的,你他媽沒聽見道爺叫你嗎?你再不過來,道爺可對你不客氣!拓跋的下場你還不知道吧?他竟敢蔑視道爺,已經被老子用紫電神雷轟成了灰燼!”
那胡鐵歸聽了靜靈子的話,似乎感到吃驚害怕,終於有了反應,他的身體忽然一動,指着自己身旁站着的女子道:“你們四個,過來,看,忘憂,會請你們,喝茶!我,我還沒喝完,不能,過去。”
靜靈子一聽大怒道:“他媽的姓胡的,你爲了喝茶竟然敢違揹我?你真是活膩歪了!好,你不肯過來道爺就自己過去抓你!”說着靜靈子就擡腳往亭閣走去。
貪色回頭看了許重和土神行一眼,道:“兩位道友,咱們也過去看看吧?”
土神行看了許重一眼沒說話,許重看了貪色一眼道:“道友若是想現在就過去,貧道也不攔着,不過貧道還想先看看再說。”
貪色一呆,道:“許道友難道看出了什麼嗎?”
土神行伸手往亭閣上指了指道:“你看那亭子上面。”
貪色順着土神行的手往亭子上面看去,隨即一驚,道:“衆生忘憂之所?這是什麼意思?”
許重道:“貪色道友你再看那上面的雕刻,可知道那是什麼嗎?”
貪色運轉法力,兩眼射出神光,又是一驚,道:“那雕刻的,竟然是,衆生往生圖?這怎麼可能?這圖不是隻能被雕刻在地府陰界之中嗎?”
許重神情凝重,點頭道:“道友說的不錯,我也聽說那衆生往生圖其實根本是個大陣的陣眼,乃是宇宙誕生之時自然生出用來守護幽冥輪迴的,除了地府陰界之外,三界其他地方都根本不能雕刻而成,哪怕只是僞造也要遭天譴。不過那圖我們都沒見過,這裡雕刻的到底是不是也說不準。”
土神行道:“應該錯不了!我們雖然沒有見過,但也都聽說過那圖的大致模樣,你看那亭子上的圖案,雖然破損嚴重,但存在的部分無一不符合,哪裡還會錯?”
許重聽了不語,貪色沉吟了一下疑惑道:“如此說來,這裡還是地府陰界?可是依貧僧看實在也不像,地府陰界中怎麼可能這麼荒涼?不過貧僧想,咱們還是得過去看看,靜靈子那人雖是討厭,不過這地方詭異,多一個靜靈子這樣的高手還是有利得多。二位如果不願過去就在此等待,貧僧一人過去即可。”貪色雖然這麼說,但眼神中明顯能看得出來,他還是希望三人一起過去。
土神行聽了看了看許重,許重低頭想了想,道:“如此貪色道友請便。”
貪色有些失望,心道:“修仙者實在自私,在這麼詭異的地方,四個人竟然還不能同心協力,真有了危險豈不悔之晚矣?”搖搖頭,無奈的自己一人跟着靜靈子往那亭子裡走去。
許重悄悄傳音給土神行道:“土兄,我剛纔感應了一下,發現胡鐵歸和那女子身上陰氣十分濃重,恐怕不妥,靜靈子和貪色兩人這一去估計凶多吉少,咱們趁此機會趕緊走,到那宮殿中取了黃泉果之後,咱們還是早些離開此地爲好。”
土神行疑惑的看了許重一眼,傳音道:“許兄說的是真的嗎?我剛纔也用神識感應了,怎麼沒有發現呢?”
許重微微一笑,若是比對陰氣的感應,土神行怎麼比得了他?他本身的法力中就混有大量的陰氣、死氣,對於陰氣的感應自然十分靈敏。
“你若是信我的,就聽我的話,咱們趕緊走,否則後悔莫及!”
土神行見他說的很是認真,笑道:“許兄說的我如何不信?就是他們沒有問題,咱們也是趁早走了好,否則要取黃泉果也是麻煩。咱們這就走吧。”
當下兩人悄悄往宮殿的方向而去。
那座巨大的黑色宮殿彷彿一隻巨獸般雄踞在前面,看起來距離此地還頗有一段距離,兩人都盡了全力盡快往宮殿趕去,也不知走了多遠,忽然許重耳中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道:“過了無憂橋,未飲忘憂水,你縱然進了往生殿又如何?回來吧,飲了忘憂的忘憂水再去不遲!”
許重頓時驚駭欲死!忙停住腳步,一旁土神行也停了腳步,兩人四目相對,都從對方眼中看出無盡的驚恐之色!
“你,你也聽到了?”
“你也聽到了?”
許重忽然大叫道:“快跑!”兩人隨即開始玩兒了命的飛跑,但還沒等跑出去多遠,前面原本只是淡淡的一層迷霧忽然變得濃重起來,兩人一頭裝進了進去卻根本分不出方向,只是憑着慣性往前飛奔,過了足足又小半個時辰,許重叫道:“停下!”
土神行忙停了下來,不解道:“幹嘛停下?停下豈不被那女鬼抓住了?”
許重四處看了看,道:“土兄,你不覺得這裡我們早就已經經過了嗎?”
土神行聽了之後也四處看看,這時迷霧又變得只有淡淡一層,他看了一圈後,失聲驚道:“這裡,這裡好像就是咱們聽到那女鬼聲音的地方啊!”
“是啊,咱們好像被困在了一個什麼陣法裡,根本出不去!”
土神行道:“咱們再試一次!”
說着兩人又開始拼命的往前跑,這次一口氣跑了近兩個時辰,當他們停下來時發現,兩人又回到先前的地方。
兩人四目相對,都毫無辦法,發了一陣呆,許重忽然道:“咱們被困住似乎就是因爲這迷霧,若是能飛到天上去看看也許就能出去了……”
土神行想了想道:“也罷,老子就不信邪,飛上去看看!”
許重想要阻攔,但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心中暗道:“既然你主動要試試,那就試試吧,若是能飛自然好,否則倒黴的自然也是你。”
土神行也不耽擱,腳下忽然出現了一柄飛劍,載着他快速的飛上了天空,然後徑直往宮殿的方向飛去,但剛剛飛出去不遠,天上忽然轟隆一聲炸響,接着一道陰雷劈了下來,正好劈中了土神行,土神行當即從天上墜落了下來,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媽的,這裡果然還是不能飛的!……嗯?絕仙禁地裡是不能飛的,既然這裡也是不能飛的,那就是說明,我們,還在絕仙禁地裡?那這裡又如何會是地府陰界?看來還是有人搗鬼!既然不是真的地府陰界,老子便不怕,絕仙禁地裡,註定不可能有修爲太高的修仙者,人禁階段的修仙者,老子又會怕誰?”
許重如此想,其實並不是真的就能夠確定這裡還在絕仙禁地了,主要是要爲自己找一個藉口,以此來安慰自己罷了,不然他心裡驚駭,如果真的要和那詭異的女子對上時,還沒等動手就已經輸了。
他跑到土神行身邊,查看了一下土神行的情況,發現土神行雖然被狠狠的劈了一記,又重重的砸在地上,但傷勢並不重,忙扶着土神行起來。
土神行苦笑着看着許重,道:“許兄,你看現在咱們怎麼辦?我,我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了,跑又跑不了,飛又被雷劈,看來這次真的是凶多吉少!算來,應該是我害了許兄你啊!”
許重此時也開始後悔起來,要不是自己起了貪念,想要得到那黃泉果,如何會落到如此境地?不過此時他已經被自己說服了,心中雖然還是害怕,但倒也能保持鎮定,他心裡不斷的告訴自己不能慌,越是這種危險的時候就越要保持鎮定,否則就真的危險了。
當下許重將自己剛纔安慰自己的想法跟土神行說了一遍,土神行聽了不由精神一振,道:“我怎麼沒想到?許兄說得不錯,這裡若真是地府陰界,那自然不會在受絕仙禁地的法則影響,我自然也不會被雷劈了下來,既然我被雷劈了下來,就說明咱們此刻卻是還在絕仙禁地裡,那還有什麼好怕的?絕仙禁地裡不可能有修爲超過人禁階段的修仙者存在,就是上界真仙到了這裡,恐怕也要魂飛魄散吧?”
許重點頭道:“不過咱們既然被人困住,要出去看來還得回去那亭閣處,乾脆解決了搗鬼的人,自然也就能破了這陣法了。”
土神行點頭道:“許兄說得不錯,不管那暗中搗鬼的人是誰,以咱們兩人的修爲也儘可對付得了,咱們這就走吧!”
當下兩人又開始往回跑,這次就順利的多,再沒有遇上任何麻煩就回到了那涼亭處。那亭閣之中,胡鐵歸依舊和旁邊的女子僵立着,毫無生氣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許重和土神行。更爲詭異的是,原本應該已經進了涼亭之中的靜靈子和貪色兩人竟然不見了人影。
許重和土神行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都知道現在已經沒有了退路,眼中露出決絕的神色。
忽然,胡鐵歸僵硬的擡起了一隻胳膊,指着兩人道:“你,你們,要喝,忘憂水,喝了,忘憂水,才能進,往生殿!”
土神行突然大罵了一聲道:“去你.媽的忘憂水!老子先滅了你一樣能進往生殿!”說着手中多出了一個圓筒,對準了涼亭中的胡鐵歸一拍,那圓筒中頓時飛出了一團黃沙,接着黃沙迅速增多,形成了一陣沙暴往胡鐵歸身上捲去。
“許兄,這廝我來對付,你就對付那個女的就行了!”
許重聽了心裡大罵,誰都明白鬍鐵歸本身並不是重點,他旁邊的那個始終一動不動的女子纔是真正恐怖的角色,這土神行搶先動手對付胡鐵歸,把難對付的留給了許重,竟然還說得好像在照顧許重一般。
不過許重這時也沒心思計較這些,只是冷哼了一聲,將手一揚放出了數道金陽針,朝那女子射去,金陽針轉眼間就射中了那女子的身體,發出了嗤嗤的響聲,接着那女子的身體上出現了幾個通透的空洞,還是一動不動。
許重正感到奇怪,忽然又聽見那女子的聲音道:“忘憂本就是個死人,奉帝君之命在此接引衆生亡魂,你卻爲何出手傷我屍身?在這裡,你又怎能傷了忘憂的屍身?”
女子話音一落,許重就驚訝的發現,那女子身體上被金陽針擊穿的空洞竟然迅速的癒合,然後一點兒痕跡都沒有,彷彿根本就未曾傷過一般。
“你到底是誰?爲什麼要困住我們?”許重大聲叫道。
這時,土神行放出的沙暴已經將胡鐵歸捲住,無數沙粒順着胡鐵歸的七竅甚至毛孔鑽入胡鐵歸的身體,胡鐵歸的身體開始不斷膨脹,全身的皮膚被脹裂出一道道的裂痕,最後轟的一聲炸響,胡鐵歸的肉身被脹得四飛五裂,涼亭中那女子身旁卻仍然站着一個胡鐵歸,一個由無數黃沙堆成的胡鐵歸!
土神行大叫:“許兄,我已經解決了胡鐵歸那廝,現在就來幫你收拾那個女的!”說着雙眼緊閉、口中飛快的念動真言,接着大喝一聲,從他頭頂處飛出一道白光瞬間沒入了黃沙堆成的胡鐵歸的身體,而後土神行將手中圓筒穩穩的對準沙人一拍,那圓筒中射出一道黃光籠罩了沙人。
沙人胡鐵歸一陣顫動,接着竟然睜開了眼睛,發出了一聲野獸般的咆哮,而後猛地朝身邊的女子撲了過去。
許重心中驚歎:“五行宗土院中竟有如此精妙的法術法寶,果然了得,怪不得能屹立修仙界數萬年不倒!”
天空中忽然又傳來女子的聲音:“你們何苦徒勞,乖乖喝了忘憂水,我自然放你們離去,你們今後上天入地自由帝君掌管,何必定要爲難與我?”那聲音語如落珠、悅耳之極,其中滿含着無奈、悲苦,令人聽了再不忍心動手。
許重本來已經握住了骷髏幡,但聽了女子的話,竟然無法再動手,就在這時,一股清涼的感覺迅速襲遍他的全身,他這才清醒過來,暗叫厲害!眼看着沙人胡鐵歸的動作突然一滯,許重忙衝着土神行大叫道:“土兄,莫要上了她的當!”
土神行眼神疑惑的看了許重一眼,眼神呆滯,分明已經被迷了心智,許重一急,驟然放出一股神識瞬間進入土神行的紫府識海中,大吼一聲:“醒來!”土神行的七竅中流出鮮血,這才驚醒了過來,怒道:“臭娘們敢跟老子玩兒陰的!”
他一連用手拍了手中圓筒十數下,那沙人胡鐵歸動作驟然加快,竟變得迅疾無比,一把將那女子的身體摟住,而後沙人漸消,無數黃沙又順着女子的七竅毛孔蜂擁而入,只一會兒工夫,沙人胡鐵歸已經徹底消失不見,黃沙全部進入了那女子的身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