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重看着那寫着“敕建五柳觀”的匾額吃了一驚:想不到這五柳觀地處如此偏僻,遠離中原,居然還能同皇家扯上關係,難道神仙也在皇帝老兒的管轄內?看看天色已晚,四下裡靜悄悄的毫無聲息,他便上前叫門。
不一會兒,在一陣刺耳的吱吱聲中,大門被打開了,出來一個穿着道袍、長得活像黑鐵塔似的道人,一見許重,便滿臉不耐煩的大聲道:“敲什麼敲?沒見天已經晚了嗎?有事兒明天再來!”說着就要關門。
許重聽他說得難聽,頓時怒從心頭起,連忙用身體抵住門,也大聲道:“你是出家人嗎?天這麼晚了,你叫我上哪去?”
那道人眼睛一瞪,道:“你這麼大聲幹什麼?我又不聾!你上哪去關我什麼事?別打擾我吃飯!”
“不行,我好不容易從遼州到這裡,就是爲了拜見王仙長,你不讓我進去我就不走!”
“你不走我就不讓你進去!”
“你不讓我進去我就不走!”
兩人聲音越來越大,到後來簡直就是扯着脖子喊了,總算是驚動了其他人,只聽一人溫聲道:“這位施主既是不遠千里從遼州來,顯然是向道之心堅定,難得!難得!童兒,還不快讓開,請施主進來?”
那道人這才滿臉不情願的讓開大門。許重聽了那人的話,差點兒笑出聲來,這黑大漢這麼大塊頭,居然被人叫做“童兒”,豈不可笑嗎?
五柳觀中處處都顯示出莊嚴、華美,條條道路皆是金磚鋪地,座座大殿中,散落着參天古樹。只是偌大的道觀中一點兒聲音也無,不見一個人影,彷彿不在人間似的。
那被叫做童兒的道人帶着許重一連穿過了數重大殿,來到了一座比其他大殿更高大一倍有餘的大殿前,許重擡頭看去,這大殿上有一塊金邊藍底的匾,卻是寫着“五仙殿”三個大字。
一個仙風道骨、慈眉善目的道人正站在殿前石階下,含笑看着許重。許重正要說話,旁邊那童兒先開口了:“師父,這小子俺給你帶來了,俺接着吃飯去了。”說着也不等道人答應轉身便走。
道人似是已經習慣了,也不以爲意,對許重道:“施主一路遠來,辛苦了,想是還沒有用過飯,就隨着童兒先去用飯,然後貧道在與施主細談,可好?”
許重一天沒吃飯,只在途中吃了些果子,早就餓了,當下也不客氣,答應一聲便追着那童兒去了,只是不知道那童兒是有意還是無意,居然走得甚快,啓繞八繞的,已是不見蹤影了。
許重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哪裡有吃飯的地方,只好又回到五仙殿。此時天已經黑了,五仙殿中已點起了蠟燭,許重來到殿內,只見殿中輕紗幔帳下,坐北朝南供奉着五個神像。
這五個神像俱是道人裝束,只是道服顏色不同,從西到東分別是白、青、黑、赤、黃。五個神像俱都盤膝而坐,都是背靠一棵挺拔、繁茂的怪柳,怪柳的顏色則和樹下的神像道服顏色一樣,也是分爲五色。先前那道人此時盤膝坐在一個蒲團上,面前的香爐中五根五色長香升起五色雲霧,繚繞着神像。一時間,許重彷彿看到那五座神像在五色雲霧繚繞下活了過來,似笑、似喜、似悲、似忿、似怒,活靈活現不一而足。
許重趕緊使勁兒擦了擦眼睛,再看那些神像時,就和原來一樣,只是死物罷了。
“看來老子是餓的出了幻覺,竟然將神像看成是活的了。可恨那黑大個分明是故意耍老子,老子先忍了,總有一天等老子成了神仙,用石頭砸死你個王八蛋!”
許重正解氣的意淫着,就見那道人已經起身,道:“施主吃飯倒是很快。還請施主拜過我五柳觀祖師。”說着用手一指地上的蒲團。
許重心中窩火,但也無奈,只好恭恭敬敬的跪在上面磕了三個頭,只是這頭磕得浮皮潦草,根本沒碰着地。
道人也不在意,只道:“施主隨我來。”便帶着許重進了後殿。待兩人坐定,道人道:“施主從遼州遠道而來,可是專程來我五柳觀?”
見許重點頭,道人微微一笑,又道:“施主可是姓白?”
此話一出,頓時令許重驚出一身冷汗,他腦中急速的轉了無數個念頭,暗道:“他這麼問是什麼意思?難道他認識白中舉或他們家人?那我豈不是自投羅網嗎?”
但許重從十餘歲起便獨自生活,算得上歷經風浪,是以很快就鎮定下來,只要自己不承認,誰知道我殺了白中舉和白管家?打定了主意便坦然道:“我叫許重。原來是寒劍山莊少爺的書童。”
“書童?那白家的少爺怎麼沒來?”
許重裝出一副悲痛的樣子,沉聲道:“少爺死了,整個寒劍山莊除了我一人之外,其餘的人都被殺死了。我拼命將少爺救了出去,可惜他還是……少爺臨死前囑咐我一定要到五柳山來。”
道人皺起眉頭道:“原來是這樣。可惜了好資質。”說着站起身在殿內踱了兩步,又問道:“那白少爺還說了什麼?將他給你的東西給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