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重一路疾奔,走了三個時辰,遠遠的就看見前面一片華光閃爍的光幕,直通天地,透過那片巨大光幕,能看到裡面閃電如同一條條蜿蜒虯曲的蛇,穿梭不停。在那片光幕前,稀稀落落生長着幾十棵破障果樹,只是那些果樹上的枝條似乎也是稀稀落落,只結着百十多顆破障果。
幾十個修士劍拔弩張正冷冷的對峙着,場中安靜的很,一點兒聲音也沒有。
許重皺了皺眉頭,看到這情景,不禁有些驚訝,暗道這些先來的修士竟然能忍住沒有摘取破障果,倒是令人奇怪,如今看着陣勢,恐怕之所以沒有摘果,是來人太多,沒法均分,恐怕一會兒免不了大打出手,看來進入禁地中的近千名修士,最後不會剩下幾個人能活着出去了。
“看來要取破障果,還要費上一番手腳!早知如此,不如就在陰兵陣前等着,不論誰最後取了破障果,我只管出手滅殺就是,來湊這個熱鬧,實在多此一舉!”
許重心中有些後悔,不過既然已經來了,後悔也沒有用處,他減慢了速度,不緊不慢的往那羣人處走去,一邊走,一邊暗暗觀察着那些對峙的修士。這些修士大都衣着不整,顯得疲憊不堪,看來他們雖然到了這裡,但途中也吃了一番苦頭。
忽然,許重的目光鎖定了其中一人,那人劍眉立目、眼神陰鷙,身上的道服早已殘破不堪,上面沾染了不少血跡,但還是能依稀看得出那道服是屬於五柳仙派水柳峰的,正是唐豐!
許重心中冷笑,目光朝唐豐身後看去,果然看到了納蘭,只是此時的納蘭披頭散髮、臉上多出淤血,早不見了當初的那種狐媚,顯得很是狼狽,這時正目光惶然的看着唐豐。
有人已經發現了許重正往這邊走,看了許重身上的道服,那人眉頭緊鎖,冷冷哼了一聲,道:“想不到,五柳仙派竟然還能有人來!這一樣來,這裡已經有了四個五柳仙派的人了!”
那些對峙的修士聽了,其中一個身材魁梧、光頭海口的大漢道:“虛風,人家來了幾個人那是人家的事,與你有什麼相干?你若是怕了,就趁早退出去,還能保住一條小命,不然,嘿嘿!”
虛風聽了臉上頓時變得鐵青,似乎就要發怒,但想了想,他還是勉強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這時候大家都在等待機會,儘管都知道要想順利的取走破障果是毫無希望,一會兒肯定要有一場惡鬥,但也都知道,這種時候,誰先出手誰就可能最先倒下!
“哼,我不和你這個粗人一般見識,一會兒自然讓你見識我的手段!”
當下虛風只冷冷瞪了那大漢一眼,並未出聲反駁。
其他修士似乎沒聽到兩人的話一般,仍是彼此注視,不敢有一刻放鬆,只有唐豐和納蘭以及納蘭身邊的一個穿着破破爛糟的火柳峰道服的中年人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一看見許重,那火柳峰的中人人還好,眼神很是淡然,但唐豐和納蘭都是大吃一驚,彷彿見了鬼一般!
唐豐嘴脣抽搐,忍不住道:“想不到,這廝竟然這麼命大,居然活到了現在!”
納蘭神情緊張,暗道:“唐豐和這人結了仇,又殺了金柳峰那兩個人,本來自從進了禁地之後就沒看見這人,還以爲他遭遇了什麼不測,想不到他竟然活着到了這裡!怎麼辦?怎麼辦?他一定會爲那兩個死鬼報仇的,到時候肯定牽連到我,怎麼辦?……”
那火柳峰的中年人當初親眼目睹了許重和唐豐兩人在土柳峰鬥法,本來他很討厭唐豐,不過來了這裡之後,見這裡只有唐豐和納蘭兩個五柳仙派的同門,沒有辦法,也只能和他們站到了一起,這時見許重竟然趕來,而且看身上的道服顯然一路要比自己這些人順暢得多,也是暗暗心驚,心道:“但願這兩人能識得大體,不管有什麼仇,都等到回了派中再說,否則一旦自己人先打起來,恐怕這次五柳仙派連一顆破障果也得不到了。”
這時又有人盯着許重來的方向道:“又有人來了,嘿嘿,還是個女人,嗯?好快的速度,看來應該是暮雲宗的。”有人轉頭看了一眼,心中暗想:“這裡一個暮雲宗的都沒有,只來了一個女的,不足畏懼!還是五柳仙派這幾人威脅最大,他們現在一共有四個人了,得想辦法先除掉纔是。”
許重這時也發現了身後的燕兒,暗道這暮雲宗弟子的速度果然是快,她居然追了上來,不過沒有看到土神行,看來那傢伙到底還是被這個女人給涮了一回,不過若是就此保住了性命,倒也是他的造化。
燕兒速度飛快,很快超過了許重,經過許重身邊時,她故意冷笑了一聲,似乎在說:“沒有你,我也照樣過來了!”
接着,又從許重身後陸續上來四個人,都是拼了命的疾奔,先後超過了許重,不過許重並不着急,還是那麼不緊不慢的往前走,只是眼睛緊緊盯着唐豐和納蘭兩人。
這時,原本衆多修士互相對峙已經保持了的微妙的平衡,終於被打破了,燕兒早已發現此處並沒有一個自己暮雲宗的弟子,她的師姐原本是最早過來的,這時卻不知道去了哪裡,於是仗着自己的速度快,就想趕緊摘幾顆破障果就走。她人尚未到,手中已經取了一直玉簪,等到就要接近對峙的各宗修士時,突然揚手將玉簪丟了出去。
那玉簪在空中迅速一晃,竟然突然化成了數百根玉簪,同時向對峙的各宗修士刺去,那些修士一驚,紛紛各出法器法術抵擋,這時燕兒忽然手中拋出一物,那物速度極快,一閃之下已經到了幾棵破障果前,一下變成了一個黑色的大網,一下罩住了其中一棵樹,一抖之下,已經將這棵樹上的幾顆破障果全都網在了其中,而後又向另外一棵樹兜去。
對峙的那些修士抵擋了一下才知道,原來刺向自己的竟然都是幻影,並無任何威力,都知道上當了,一看燕兒拋出的大網這時已經朝第三棵果樹兜去,都是怒不可遏,紛紛寄出法器朝燕兒攻來,燕兒無奈,一抖手從腰上解下了一根帶子朝攻向自己的修士捲去,而後將手一招,那大網迅速縮小成了一團黑光朝她手中急速落去。
眼看那黑光就要落入燕兒之手,冷不防從旁邊伸出一隻枯瘦的黑手,一把接着了那道黑光而後迅速縮了回去,燕兒大怒,手中帶子一抖,忽然轟的一聲炸響,將正朝自己撲來的幾個修士擋了回去,而後回頭一看,卻見一個乾巴巴的和尚手裡正拿着自己的網還沒得及收起來,頓時大叫道:“臭和尚快將烏絲網還給我!”
那和尚聽了嘿嘿一笑,接着轉身就走,燕兒正要追去,旁邊冷不防又飛來一柄飛劍擋住了她的去路,無奈之下,只好停住了身形,轉而對付起那飛劍來。
平衡既然已經打破,衆多修士自然不會再閒着,紛紛祭出法器鬥在一處。衆人這時都不再顧忌留手,都將自己威力最大、殺傷力最強的法器祭了出來,很快就有人發出慘叫,接着又有數顆人頭飛了起來,惡鬥,終於開始了。
那個搶走了燕兒烏絲網的乾瘦和尚一路急速往絕仙禁地出口的方向飛奔,卻正好被許重堵了個正着,許重乾脆站住腳等着他,口中道:“道友,貧道不爲己甚,只要你留下破障果,貧道就放你過去!絕不傷你性命!”
那和尚獰笑一聲喝道:“滾快!不然佛爺要你的命!”說着一手伸出,原本兩人之間至少還有十餘米的距離,那手卻突然變得烏黑髮亮,接着竟然一下變長徑直抓向了許重,同時一道散發着腥臭的黑光噴向了許重。
許重一看搖頭道:“米粒之珠,也放光明?”說着身前突然化出一隻火焰大手,一把將伸到自己面前的黑手抓住,而後猛的一甩,將那和尚整個掄起。
那和尚痛叫一聲,人在空中突然一隻烏黑髮亮的長腳朝許重踢了過來,同時咬牙將被火焰大手抓住的那隻黑手一抖,那手竟然一下從他身體上脫落,接着飛向許重,那手上五個指甲一下變成了五柄利劍朝許重當胸刺來。
許重眉頭微皺,火焰大手瞬間飛回將斷手抓住,而後烈焰突然暴漲,迅速將斷手燒成了灰燼。那和尚一看驚出了一頭冷汗,他那斷手其實就是他的法器,手上的五顆指甲化成利劍後更是鋒利無比,而且還帶有劇毒,他靠着這個神通不知殺死多少同階修士,想不到今天竟然被人燒成了灰燼!
他怒吼一聲,已經斷了的手臂處突然又生出一截新的手臂,而後伸手取下戴在脖子上的一串念珠,口中唸唸有詞,接着劈手將念珠朝許重打來,那串念珠上原本一共一百零八顆佛珠,這時彷彿斷了線一般,化成了念珠雨,漫天朝許重飛了過來,每個念珠上都散發着濃稠的黑光,顯然歹毒異常。
將念珠打出之後,那和尚獰笑一聲道:“竟敢打佛爺的主意,當真是嫌命長了!佛爺今天就超度你上西天!”正想順着念珠雨跟着撲上,冷不防身體突然一緊,扭頭一看不禁嚇得亡魂皆冒,原來不知什麼時候,背後竟然又出現了一隻土黃色的大手,正將自己牢牢的攥住,那土黃色大手握住了和尚之後,從掌心處生出無數荊棘藤蔓,一點點兒的捆住了和尚的身體,並且不斷勒緊,接着一根荊棘條似乎有了生命一般,竟然高高揚起,一下從和尚張大的嘴中伸了進去。
許重伸手一指身前的火焰大手,那大手瞬間變大,竟然變成了一座五指山一般,掌心處火焰愈加旺盛,接着許重喝道:“呼!”一股大風呼嘯而出,頓時將一百零八顆念珠形成的念珠雨擋在了身前並聚在了一起,而後火焰大手一撈,將一百零八顆念珠盡皆抓在了手中,不一會兒燒成了灰燼。
“貧道就看看你到底要命還是要破障果!”
那和尚被土黃色大手攥在手中,一看自己的念珠竟然也被燒成了灰燼,頓時明白自己根本不是眼前這人的對手,聽了許重的話忙到:“道友饒命,我將破障果都給道友就是!”
“早該如此,也不必受此活罪!”許重說着一指,土黃色大手頓時一鬆,荊棘藤蔓也紛紛斷裂,將那和尚摔在了地上,那和尚忙取出了燕兒的烏絲網,遞給了許重,道:“道友饒命!我一時起了貪念,下次絕不敢再犯了!”
許重看着手中的烏絲網,心道:“要取出裡面的破障果,卻有些麻煩,此物乃是有主法器,還是先收起來吧,等回峰交給師父就是。”想到此便直接將烏絲網收進了儲物袋中,而後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那和尚,突然嘆了口氣,道:“貧道是個很小心的人,今天奪了道友的破障果,定然與道友結了仇,恐怕道友出去後難免不會想辦法對付貧道啊!”
那和尚一聽腦袋搖得向撥浪鼓一般,連聲道:“我已經服了,徹底服了,從今以後就當沒有今天這事兒,只求道友饒我性命,一定不敢再想報仇的!”
許重點點頭道:“也罷,就放你走吧!”
那和尚一聽大喜,忙道了聲謝,然後撒腿就跑。許重臉上露出古怪的笑容,道:“相比之下,還是死人更可靠,活人的話總是不能信的。”說着又不緊不慢的往前走去。
那和尚跑出去沒多遠,忽然停住了腳步,接着臉色變得詭異、鐵青,大吼了一聲道:“騙……我……”接着從他的身體各個部位突然長出無數荊棘藤蔓,而後荊棘藤蔓猛的一收一脹,那和尚的身體頓時被脹得粉碎。
此時,那破障果樹前的衆多修士已經死了數人,火柳峰的那個中年人手中正拿着一個紫色的葫蘆對着對面的一隻玉尺,那玉尺不斷想要鑽進來,但都被那葫蘆中噴出的火球擋住。
納蘭早已不見了身影,唐豐倒是顯得威風凜凜,已經殺死了兩個修士,這時手中正拿着一隻琉璃淨瓶緩緩逼向對面的一個身穿紅衣的天邪宗弟子,那人先前看到唐豐就是用手中的那個琉璃淨瓶將兩個別宗修士殺死了,那淨瓶中噴出的黑水實在歹毒,被殺死的兩個修士竟然連精魂都沒有逃掉,被腐蝕的一乾二淨,連進入回輪的機會都沒有。但他並不知道,其實唐豐此時也不過是用這淨瓶嚇唬人而已,這琉璃淨瓶乃是中階法器,唐豐雖然能用,但一天之內卻只能使用三次,而這時三次已經都用過了,淨瓶此時根本不能射出黑水。
許重終於走到了這些修士跟前,他冷眼一看,只見衆修士的法器都是光芒黯淡,法術也都是一些築基期修士常用的低級法術,心道:“法力都已經基本耗盡了,卻省了我不少事,否則還要費些功夫!”轉頭見火柳峰的那中年人此時已經有些抵擋不住,那玉尺已經逼到了身前,他的葫蘆卻再發不出火球了。
“畢竟同門,還是要救他一命!”
那火柳峰的中年人眼見玉尺當頭拍來,暗道:“我命休矣!”將兩眼一閉,就等着死亡的降臨,等了半天,卻發現什麼事也有,睜眼一看,只見一隻火焰大手正擋在自己身前,那玉尺已經消失不見了。他忙轉頭一看,就見到許重正站在不遠處朝自己點頭,忙感激的朝許重點了點頭。
許重一笑,兩眼緊盯着唐豐,喃喃道:“兩位師弟,師兄來的不晚,沒讓你們等的太久,師兄這就給你們報仇!……星月,此人竟敢言語冒犯於你,我豈能容他?”說着用手一指火焰大手,那手猛的一縮一伸,化成了一隻土黃色大手,而後大手左右一揮,扇飛了兩個擋路的修士,直接朝唐豐撲去。
唐豐一聲慘叫已經被土黃色大手抓在手中,許重將手一招,土黃色大手一閃已經到了許重身前。唐豐兩眼暴突,臉上的肌肉扭曲,嚎叫道:“你敢傷我一根毫毛,將來我必取你性命,不,我要讓你生不如死——!”
他這一聲大嚎,竟然使得正在惡鬥的修士都吃了一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紛紛停手往這邊看來,一見那土黃色大手都不禁一愣,暗道:“這是什麼東西?法器?還是法術?”再一看剛剛還是威風凜凜轉眼滅殺了兩個修士的唐豐竟然在大手中毫無抵抗之力,臉上都微微露出驚懼之色。
許重冷冷看了唐豐一眼,突然一步竄了上來,照着唐豐的臉就是一拳,將唐豐打得七葷八素的,許重惡狠狠的道:“這一拳,是替星月打的,你竟敢在衆人面前出言辱及星月,我怎能放過你?”
唐豐甩了甩頭,然後一仰脖子,叫道:“打得好!老子記下……”
他一句話沒等說完,許重猛地又是兩拳狠狠砸在他的嘴角,頓時將他剩下的話堵了回去。
“這兩拳,是替吳、林兩位師弟打的,他們與你無冤無仇,同爲五柳門下,你竟然出手傷了他們的性命,該不該打?”
許重身後那火柳峰的中年人聽了不禁睜大了眼睛,突然叫道:“竟然殺了兩個同宗兄弟?簡直是畜生!該打!”
唐豐聽了眼中露出嘲諷,看着許重竟然笑道:“他們和我無冤無仇,但他們不該處處維護你!他們,也算死在你的手上!這兩拳,老子也記下了,哈哈,哈哈哈……”他瘋狂的笑了一陣,見許重不再出手打自己,只是冷冷看着自己,不禁又道:“你怎麼不打了?有本事你就打死我!不然等回了五柳山,老子發誓,一定要讓你生不如死!你不是喜歡星月嗎?老子就當着你的面,天天……”
許重聽他說的難聽,撲上去又是一拳,將他剩下的話都堵了回去,而後陰狠狠的獰笑道:“你想死,我就成全你!兩位師弟,看師兄替你們報仇!”說着用手一指那土黃色大手,那大手漸漸開始用力,將唐豐勒得越來越近,唐豐知道許重動了殺機,突然用盡全身力氣大叫道:“老子,不怕死!你,殺了,老子,我師父,一定會替我,報仇!我,我在下面,等着,你!”
許重大笑道:“你沒這個機會了!我今天,就讓你永不超生!”說着那大手一捏,頓時將唐豐捏死,他的精魂瞬間飄出,正要往禁地之外飄去,好進入輪迴,許重手中已經握着骷髏幡朝他猛的一搖,頓時將唐豐的精魂捲入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