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許重去找馬車,離開了青衣長老和星月,便往官道上走來。
這時正是正午,雖然已是到了九月,早晚都已涼爽,但中午的太陽當頭照下,還是熱的人難受之極。官道上車馬如龍、人聲鼎沸,熱鬧非常。
許重已經很久沒看到過這般的景象了,他原來在寒劍山莊時,很少有機會跟着白中舉出去,到了金柳峰就更是覺得冷清,這時見了這麼多的人都行色匆匆的走向城門就覺得有些新奇,忍不住站在路邊看起了熱鬧。
他看官道上的行人,卻不知很多人也在看他,天氣炎熱,行人的衣着都很是淡薄涼爽,許重卻是一身白色道服,同行人顯得格格不入。人們不免驚訝,怎麼這小道士不怕熱的嗎?
一輛看起來簡樸,但細看就能發現其實用料極其考究,車身竟然是紫檀木的馬車慢慢行來,車上的窗簾被一隻白淨修長、帶着一個碩大的玉扳指的手輕輕掀開,接着從車裡探出一張年輕卻英武的臉,這人一眼就看到了許重,俄而窗簾又被放下。
“老方,停車,你去請那位小道長過來。”
馬車隨即停下,趕車的中年人老方縱身一躍,幾步已到了許重的跟前。旁邊的路人見了紛紛閃躲。雖是太平盛世,但普通人對這些高來高去、逞勇鬥狠的江湖人還是很忌諱,都知道只要遇上了說不定就會鬧出事來,是以都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許重見老方這般作爲,知道這人肯定就是自己當初十分羨慕的武林人士了,只是這時老方自以爲得意的那手輕功,在許重眼裡就只是個笑話了。
“這位小道長,在下有禮了。我家主人見小道長英姿不凡,想要結識一番,所以請小道長過去一敘。”
老方說話中氣十足,顯然內功不弱,下過一番苦功。
許重詫異道:“你家主人要見我?你家主人是誰?要見我幹嘛不自己來?我爲什麼要見你家主人?”
老方聽見許重的話有些不快,只是想到江湖上傳言和尚道士、老人小孩兒,通常都深藏不漏,十分難纏,若是自己一人固然不怕,但自己好不容易投靠了這麼一個主子,還要靠他吃飯,要是被驚到了可就不好了,這才忍住,一指馬車道:“我家主人身份高貴,不想驚擾了旁人,他就在那輛馬車上,小道長還是過去見見的好!”
老方的話裡已經有了威脅的意味,但許重一聽他說他的主人有馬車,立刻喜道:“你不早說,你早說他有馬車我剛纔還跟你費什麼話?快帶我去見你家主人吧!”
老方頓時被驚呆了,心道這小道士莫不是看上了我們的馬車?怎麼一聽說主人在馬車上像打了雞血似的就要過去?
他哪裡知道,許重實際上正爲到哪兒找馬車犯難呢。
許重本來想的挺簡單,這官道上這麼多馬車,自己找一輛花點兒錢就是了,肯定很容易。只是站在路邊看了一會兒才突然想到,自己身上靈石倒是還有那麼幾塊,可是金子、銀子或者大梁通寶之類的可就一點兒沒有了。自己堂堂五柳仙派的築基期修仙者,總不能去偷去搶吧?
他正犯難呢,老方就來了,還說他的主人有馬車,許重立刻就高興起來。
“我去忽悠忽悠他的主人,借他的馬車使使應該不難吧?”
當下老方就帶着許重去見他的主人。
許重到了馬車前,也不等裡面的主人說話,就竄上了馬車,老方竟然完全沒有來得及反應,心中被嚇了一跳。
上了馬車許重這才發現,這馬車外面雖然樸素,裡面卻極是豪奢,到處都是一股如蘭似麝的芳香。一個看起來比自己年紀稍大、長相英俊的青年男子手捧着一隻雕花的玉壺正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
“這是你的馬車?”
青年男子一聽差點氣樂了,心道這小道士怎麼傻里傻氣的?這不是我的馬車還是你的馬車?這不是明知故問嗎?不過他的武功倒是很好,老方怎麼說也算是二流高手了吧?竟然來不及反應,看來這小道士起碼是個一流高手。
許重見他沒說話,又道:“那個車伕說你找我?找我幹什麼?有什麼事就快說吧。”
外面老方一聽不禁氣苦,心道我什麼時候成了車伕了?我只是臨時兼職的好不好?
青年男子笑道:“是我找你,我看兄臺大熱天的居然穿着這麼厚的道服站在路邊,身上不見一點汗跡,想必也是一位高人,不瞞兄臺,小……我自來就對兄臺這樣的武林高手很有好感,這才請兄臺一敘。”
許重其實熟悉人情世故,也看出對方的身份不簡單,從他衣襟下面掛着的明黃絲帶就知道,肯定也是皇親國戚,畢竟他從小讀過不少書,又是書童出身,所以對凡間這一套是很精通的,但這時他的身份變了,已成了修仙者,心裡也就不再在意這些,即使對方貴爲帝王又能把修仙者怎麼樣?雙方根本不是一個層次上的。
許重有些不耐煩的道:“有什麼好敘的?你如果把這馬車借我用用,我就跟你敘敘,否則我可沒那個功夫,我還得找馬車呢。”
青年男子又是一呆,他身份高貴,從小到大都沒人敢和他這樣說話,他原本找許重過來,不過是看許重可能是一個江湖高手,想收爲己用而已。但許重的態度讓他很不爽,他不由得冷冷看了許重一眼。
許重心中着急馬車的事,見這男子不說話,還瞪了自己一眼,也失去了耐心,惱道:“不借就算了,哼,也不是個大氣的人!”說着就要下車。
青年男子突然乾咳了一聲,外面老方聽了立即會意,叫道:“沒有我家主人的話,你想走就能走的嗎?”說着已經劈手向許重抓來。
許重倒是沒想到他居然說打就打,不過他的速度在許重看來就很慢了,許重雖然不會武技,但修仙者動作之快完全不是老方這樣的江湖二流高手所能想象的,因此自然抓不到許重,反被許重一拳打在了臉上。
老方頓時慘叫了一聲,栽下了馬車,好在許重這次不想傷人,用的力氣很小,老方爬起來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發現除了鼻子出血之外,並沒有受傷,這才放下心來,心中一時驚懼不已。
那青年男子一呆,沒想到老方上來就被人給打了下去,繼而看許重已經下了馬車,忙叫道:“兄臺留步,這馬車我借你了!”
許重停住腳步,轉身道:“真的借我了?”
“不錯!”
許重一躍又上了馬車道:“那就多謝了,快叫那個車伕趕車吧,我急着呢!”
青年男子也不多說,忙招呼老方趕車,可憐老方白捱了一拳,還得繼續從事車伕的職業。青年男子隨後對許重道:“兄臺莫往心裡去,剛纔是老方曲解了我的心意,這才冒然出手,不想兄臺真是高人,他卻是自取其辱了。兄臺伸手如此高明,不知師承何門何派?”
許重道:“說了你也不知道。”
青年男子以爲許重是哪個世外高人的徒弟,不方便說出師門,便笑道:“是我唐突了,兄臺不要放在心上,只管自便就是。”接着閉上眼睛徑自養起神來,不再開口。
許重指點方向,老方駕着馬車朝青衣長老和星月所在的位置而去,老方功夫雖然不甚好,但是馬車卻駕得很好,馬車行駛的很是平穩,不多時就到了地方。
許重下了馬車,樂呵呵的對老方說道:“老兄不錯,是個好車伕!”老方一聽鬱悶的差點兒暈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