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〇三章 感情與思考
603章 感同身受
羅素、杜威兩個哲學家在中國遊學一年半載以後,倒是不約而同地認爲,中國需要有威權進行獨裁統治。否則,最後走上布爾什維克的道路也是必然的。
但是,威權者在哪裡呢?
以殺止殺,威權必須靠殺戮才能被承認爲權威。然後再殺戮,形成新的權威。
這還是中國的死循環。
強鄰嘆到:“這是死結。也許這就是我們的命運麼?”
陳洪濤說:“只有馬克思主義,纔是我們正確的道路。”
強鄰說:“那是對社會化的大生產方式的一種反動;這種方式自然也是悖論,會帶來其他的問題。但你現在不是社會化大生產,完全是自給自足。或者依賴外部單向贊助,完全無法貿易的狀態。”
陳洪濤說:“那你說怎麼辦?”
強鄰說:“我自然是不存在這個問題。應該說,你們怎麼辦?”
陳洪濤說:“我的答案就是反抗,直到死了爲止。子子孫孫幹下去,我就不信做不到。”
強鄰說:“是的。你可以死,我也可以死,留給後代的是什麼?還是仇恨,幹下去。”
陳洪濤說:“後代的事情,只有他們自己解決了。”
強鄰說:“這就是中國人的祖宗想事情的辦法。把悖論推給下一代,自己這一代只管創造悖論!”
陳洪濤說:“突破悖論,你也沒有好辦法。”
強鄰換個思維說:“你說,我們究竟是講究家族的民族,還是不講究家族的民族?”
陳洪濤想了想說:“我們就是爲了子孫後代的好生活,才奮鬥下去。至於後代是否奮鬥,由他們自己決定了。我是一個理想主義者。我的兒子不一定是。”
強鄰說:“你不是一個理想主義者,你是一個空想主義者,造反主義者,仇恨主義者。世上沒有你這樣的理想主義!”
陳洪濤說:“隨你怎麼說,我們從來就沒有想讓你們理解。”
強鄰笑到:“你們的難於理解,不在於你的理論,在於你爲什麼堅持這些理論?其實在我看來,就是千年復仇的理論的繼續,換了對象而已。原來是不同族羣,現在是帝國主義,資本主義和地主階級。”
陳洪濤想說是階級本性,但是這話也是循環。
階級本性是什麼?難以說清楚的事情。
乾脆不說話了。
周國蓮小魔女聽得不耐煩,說起自己的煩惱,怎麼讓人家滿意自己呢?
強鄰也轉移了心思,說道:“你自己很好,不要總想着別人的想法。”
周國蓮說:“但是他們心裡總是研究我的臉,我怎麼能不想。你也在是這樣想的!”
強鄰說:“我不是的。我覺得你很好。臉上的瑕疵,掩蓋不了你的聰明。”
周國蓮說:“可是你還是說我不漂亮啊!我要漂亮怎麼辦到?”
強鄰說:“沒有辦法。人家不是這麼想的,或者說,人家再與你打交道的時候,不是這麼想的。”
周國蓮說:“不是。男人在與女人打交道的時候,都是先看她的臉。”
強鄰嘆到:“不全是。我更在意你的眼睛,你的心靈,你的靈魂。”
周國蓮說:“你這麼好看,自然體會不到我的想法。”
強鄰搖搖頭說:“這是你的想法,你認爲我體會不到而已。其實我還是體會得到的。”
周國蓮說:“我不信,你自己刺一下你的臉?”
強鄰沒有說話,拿起韋邦寬的刺刀,在額頭刺了一下。
衆人攔阻,已經來不及了。
強鄰額頭留下了一個小月牙,包公的位置。
因爲周國蓮小姐攔了一下,刺刀轉了一個彎。
當然,韋邦寬說周國蓮是幫助強鄰刺傷的,因爲周國蓮的手,根本就是扶着強鄰的。
周國蓮也不在意別人說她,繼續挑戰說:“你的還會好,留不下疤痕!”
衆人真的大怒,韋邦寬罵起了財主羔子沒有好東西。
周國蓮思考一下,抓起一把土說:“這個揉在上面,就不會消失了。”
強鄰依照她的意思,把滿是細菌的泥土塗在上面,果然,有一個淺淺的黑月牙了。
周國蓮笑了起來,強鄰也笑着說:“滿意了麼?”
衆人吃驚地看着兩個瘋子。
韋邦寬抓緊刺刀,不讓他們再玩刀。
這兩個人真是長不大的孩子。雖然年齡不比自己小,但是顯然嬌縱慣了。
周國蓮說:“算了。還是不滿意。不過我相信你了。”
強鄰說:“你一定要知道,理解一個人並不難,不是所有人都不理解你。”
周國蓮說:“我決定退了那個娃娃親!放那個人一條生路。”
強鄰說:“你記得,你也放了自己一條生路。”
周國蓮說:“好,我相信你的話。”
兩個人不管別人,手拉手走了。
水凌晚上給強鄰洗淨塗了藥水,但是沒有斥責兩個人。強鄰的額頭還是留下了淺淺的傷疤,但沒有黑色了。
細看,卻是一個顏色淺於皮膚的小月牙。
轉天,大家繼續玩下去,學習和遊戲。
有一次韋邦寬忍不住,問強鄰:“你爲什麼要刺傷自己?”
強鄰說:“你知道同情麼?”
韋邦寬說:“當然。但我只是同情窮人。”
強鄰說:“我與你不一樣。我同情所有人類的苦難。”
韋邦寬說:“即使同情,也不必同樣弄傷自己?”
強鄰說:“她不知道有人知道她的痛楚,以爲只有自己忍受這個無法言說的痛苦。她會感到很孤獨。”
韋邦寬說:“難道你也同樣忍受這個痛苦,她才滿意麼?”
強鄰說:“是的。她要求我要同情她。而我說了,她不信。”
韋邦寬說:“是啊。我就知道你同情他。你沒有必要弄傷自己來證明。”
強鄰說:“她不知道,同樣,你也不知道我同情她。你知道什麼是同情麼?”
韋邦寬說:“同情我們窮人,我就會捨得自己吃的給他們,爲他們犧牲自己的一切。”
強鄰搖搖頭說:“捨得,大家做起來是一樣的。但是同情的‘感覺’,是第一位的,犧牲是第二位的。‘我’思,‘我’思才行,此時“思考的人”,才真是的是‘我’。可是,你的同情感覺,直接變成了行動。你沒有說清楚‘感覺’。”
韋邦寬只好說:“同情,就是我看到他的難受,被餓死;我也狠難受,狠憤怒。”
強鄰說:“好了,雖然接近了,但你說的感覺也還是感情上的。我的是理性上的。我的意思是,‘同情’這個詞,是一個宗教術語,‘感同身受’的意思。我思,我和思,是同一個事情。按照神學家的說法,上帝只有進入你的身體,你才能真正的‘感同身受’另外一個人,因爲只有上帝有這個本領,帶領你去感同身受另外一個人。”
韋邦寬不太理解,但是知道,這個事情自己沒有接觸過,是新的領域。
強鄰說:“你看,她是一個女孩,臉上有四個小麻子,讓所有看到她的男人都注意到了。這是什麼心情,你不可能感同身受。你只是覺得她不要在意纔對。但是你不是她!而我要告訴她的就是我知道她的感覺,可是我只是刺了一個小月牙,不是四個麻子!她已經相信我知道她了。你認爲我真的知道她的感受麼?”
韋邦寬想了想說:“我不知道上帝的能力。但是這個卻是很難,你要知道她的想法的話!尤其你是男人,八個麻子,你也不一定知道她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