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玉怕驚動外面的暗探,便刻意放輕了聲音,與他過起招來,見慶俞步步不讓,她也有點惱火了,怒着一招將他壓制住,道:“……你到底是怎麼了?!火這麼大?!”
慶俞眼中也帶着火氣,道:“公主好生意氣風發,眼看馬上就要娶得美男歸了,竟還能記得這裡?!”
李君玉見他因此而生氣,嘆了一口氣,道:“哪有什麼娶不娶的,只是權宜之計,你別聽外面說風就是雨。”
慶俞一把擋開她,立定道:“公主好生忙碌,也好生氣派,現在也學會逢場作戲了,不是去歡場,就是學會與人周旋婚事,虧你還想得起來來找門主……”
李君玉啞然,半晌道:“……他進宮也不與我說一聲,我一進京就去京郊找你們,可是人去屋空,在宮中,我又怕他擔着我的虛名,不敢去見他……昨天本抽出了點空,卻知道你們出了宮,好不容易問出你們在哪兒了,我又被正帝拖住莫名其妙的給我安排了婚事,我有什麼辦法?!今天一尋到空就來找了,還費了老大的勁,別說我逢場作戲,我還要問他,爲何躲着我,進宮也不肯與我商量……”
慶俞見她這樣說,氣稍消了些,又道:“我只問你,你打算怎麼待門主?!一輩子放在暗處嗎?!謀臣向來見不得光,你是不是也想……”
“慶俞!”李君玉打斷他,見他一臉不忿,嘆了一口氣,道:“……我的心他知道的,我心裡只有他,也只要他一人,當然會明媒正娶,我從無二心。”
“那個李月白,你又怎麼解釋?!”慶俞氣呼呼的道。
李君玉道:“這個人,不需要解釋,你能明白嗎?!我與他一點關係也沒有,我會很快解決,只是昨天的情景,正帝強逼着,我不得不答應……”
慶俞還欲再說,卻聽明路道:“慶俞,你在幹什麼?!還不快叫公主進來,你想氣死門主嗎?!你問的是什麼話!”
慶俞只能憋着氣,不甘不願的退開到一邊去了。
李君玉對他歉意一笑,腳步匆匆的就進去了,腳下都要帶風,臉上也帶了點笑意和喜悅。
慶俞站到一邊,明路瞪着他道:“門主都不願意承認,你急什麼?!”
“我只是不甘心,門主什麼都憋心裡不說,她就越加肆無忌憚,這麼憋着遲早要憋出病來……”慶俞道:“門主既一顆心全在她身上,他不說,就我說。門主以爲他不吭聲,我就看不出來嗎?!我們哪一個人的眼睛不都是雪亮的,瞞誰呢。若是不說,豈不是便宜了旁人,我看她就是個沒心沒肺的……我替門主不值,這些日子所做的,恨不得是將心都掏給她了,她倒好……又有一個什麼理親王世子,美死她……”
明路道:“這些事情門主自有主意,何需你操心,你最好別做多餘的事,不然門主遲早將你打發出去……”
慶俞一滯,便不說話了。
“你去偷偷查過李月白了?!”明路道。
“長相過得去,可惜是個不乾淨的……”慶俞道:“不及門主萬一,她若是有眼無珠,儘管選他試試……”
明路道:“你是關心則亂,公主是個精明的,豈會選這樣的人。不過是做給外面人看罷了,不然她這好男色的名聲是怎麼傳出來的?!你以爲這名聲真好聽?!”
慶俞哼了一聲,不再多說什麼了。
明路有點擔心裡面的狀況,便忙迴轉,與墨硯憋在門外,卻是豎着耳朵聽着裡面的狀況。
李君玉看到日思夜唸的人,又喜又悅,忙上前道:“君瑜……”
沈君瑜坐於案前,擡起了眼睛,眼神卻是前所未有的冰冷與陌生。
這樣的眼神卻像一瓢冷水,將她從頭澆到腳,李君玉整個人都怔住了,呆呆的看着他,簡直不敢相信,他會有這樣的眼神看着自己。
“君瑜,你怎麼了?!”李君玉什麼也顧不上了,拉住他的手道:“我來晚了,讓你爲我費了這麼多心思。抱歉。”
“公主,你越矩了……”沈君瑜將手抽了出來,聲音清冷,如秋日的泉水,手入其中,冰冷徹骨。
李君玉滿腔熱情像是被凍住了似的。
沈君瑜淡淡的道:“既爲主臣,公主還要繼續遵循主臣之禮爲好,以後再不要如此輕浮了……”
“輕浮?!”李君玉的火氣漸漸從骨子裡冒了出來,道:“你認爲我輕浮,所以,才躲進宮中,這麼大的事也不肯與我商量……”
“這麼危險的事,爲什麼不與我說……”李君玉看他這樣,哪裡還沒沉得住氣,火氣騰騰的升起,總覺得心中有一股說不出的鬱氣,吐不出咽不下,“你可是心虛了?!我給你寫這麼多信,爲什麼不回?!”
“心虛什麼?!”沈君瑜道:“我所做的都是爲了天下人,這是身爲千機門門主的使命,並不全是爲了公主……”
“天下人?!”李君玉臉色漸漸的肅了起來,道:“……你在怕什麼?!你告訴我,我給你寫了很多的情詩,雖然都是摘抄的,可你呢,不回就算了,這麼危險的事,爲何連信也不給我寫一封,讓我進了京像傻子一樣連人都找不到……你跟我說,一切都是爲了天下人?!君瑜,你怎麼這樣?!”
絕情嗎?!
沈君瑜道:“公主言重了。一切都是公主自擾,心思太多……”
“心思太多?!”李君玉心中的怒火怎麼都壓抑不住,卻忍着不發,只是壓抑着道:“……那你告訴我,我們之間是不是不可能?!你做的,想說的就是這些?!”
“我對公主只有知己之恩,君臣之義,並無半分男女私情,還望公主以後不要誤了這知己情份,這讓我很困擾……”沈君瑜斂着眸,淡淡的道,依舊是清冷的翩翩佳公子。
外面明路擰着眉道:“吵架了?!”
“明明不是這樣想的,爲何總是口是心非?!”墨硯急的跺腳。纔剛見面,就弄的這樣糟,以公主現在這樣的性子,還不知道會不會做出糊塗事來呢。
“門主明明是吃醋了,爲何不願意承認,非要將心給封閉起來?!”明路急的不行,道:“爲什麼非要說這樣的話傷人,激怒她?!”
“知己?!”李君玉一聽這個就受不了,道:“我不要什麼知己之情,我想要的只是你,是你……我要你成爲我的愛人,你不明白嗎?!”
“公主……”沈君瑜擡起眼看着她,淡淡而篤定的道:“公主實是一廂情願,如此這般,如何能成大業?!”
“大業?!”李君玉只覺一口氣直衝天靈蓋,道:“你這樣我還要成什麼大業?!”
“難道得不到妄想的人,就要自暴自棄嗎?!”沈君瑜冷冷的道:“若是如此,便是我看錯你了……”
李君玉悲憤交加,盯着他道:“你何必與我劃清界限,你何必非要這樣待我?!與我劃清了界限,你纔開心嗎?!”
沈君瑜不說話。
“正帝要我與理親王世子成婚……”李君玉試探的道:“你幫我想個辦法拒掉好不好?!”
沈君瑜手一緊,卻依舊淡淡的道:“很好啊,以公主如今之功,就算娶十個百個,也不多。以後公主是要問鼎天下之人,後宮之中,難免會有許多人,以後征戰天下,聯姻也必不可少,理親王府是宗室,以後有他們的支持,對你幫助甚大……”
李君玉的心沉了下去,臉也沉了下來,眼中帶上了些冷意,伸手就將桌上的書簡給撫下去了。
書簡發出沉悶的聲音。昭示着兩個的對峙。
“好,很好……”李君玉道:“你既爲我好,如此不在意,我便娶了他又如何?!”
說罷再也留不住,擡腳便走,臉色陰沉的能滴出水來,只覺一顆心像是掉進了寒冰裡,這一世將心捧給他,他也不肯要嗎?!
李君玉心中難受不已,沉着眼睛,上了馬就衝出去了。
她心中全是憤怒,若是留下來,知道必會傷了彼此的情份,乾脆將火氣帶了出來。
只是難免心中失望和難受,有一點說不清的無力和彷徨,倘若重活一世,兩人依舊只爲天下,而非爲情,終成陌路,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
他到底在怕什麼?!明明知道她的心思,爲什麼,總是這樣傷自己的心呢?!
不信她,怕她將事情搞砸了?!
李君玉心中氣悶交加,有一點說不出的氣發不出來。
她這樣推門而走,明路與墨硯忙進去了,沈君瑜彷彿失了最後的力氣,再也支撐不住,臉色青白,一口血噴了出來,透了書案上的信紙,觸目驚心。
兩人大吃一驚,急道:“……門主何必自苦?!怎麼好好的吵架了?!明明這麼久未見,有話不能好好說嗎?!”
沈君瑜一句話也不想說,閉上眼睛,沒什麼生息。
明路忙給他探脈,墨硯給他擦着嘴角上的血,道:“明明心中也有氣,爲何非要折磨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