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殺我?!”鎮南王失笑起來,道:“你想替她動手殺我……”
沈君瑜道:“我會送你入京,不會讓你死在雲南……王爺可知,世子已襲了王爺之位,想必他定會高興……”
“哈哈,李君玉忙亂日久,卻爲世子做嫁衣裳,我就說,陛下怎麼可能爲她正名?!”鎮南王狂笑,卻又有點說不出的滋味。
他盯着他道:“你真是千機門門主?!本王憑什麼信你?!”
沈君瑜不說話,鎮南王心下驚疑不定,不禁咬牙道:“……若你真是千機門的人,爲何會擇一女子爲主?!”
“郡主心懷天下,遠非無能之主可比,這世間縱有許多英雄豪傑,有郡主之才能的,沒有她的仁心,有仁心的沒有她的本事,她縱是女子,也是最佳人選,更有如王爺之輩,本事有,仁心也有一些,然而腦子裡卻裝滿了算計謀略,皇權踏下時,根本不顧百姓死活,世間竟無一人可完美將她比下去。對比之下,我自然選擇郡主……”
鎮南王冷笑道:“她一介女流就是最大的缺陷,自古以來,沒有一個女子是能坐上皇位的,就算是武曌,也是走後宮權謀之路上去的,李君玉她何德何能……”
“我說她能,她自然能,有我們千機門在,她又會領兵作戰,時也運也,她一定會坐上那個屬於她的位置,”沈君瑜道:“自己取得的果實,反而更加牢固,縱然是武則天晚年,她建立的周朝,也滅了……總是不一樣的……”
“說的真是狂妄,看來千機門也是浪得虛名!”鎮南王不忿的道。
沈君瑜淡淡一笑,道:“王爺尋我,就是爲了與我說這些嗎?!”
鎮南王咬緊牙關,道:“今日她能狠心讓你爲她殺了我,他日,她也能爲權勢滅了你們千機門?!你就一點也不疑心。你既是千機門的人,不如與我合作,我是堂堂正正的雲南之主,豈不比一個女流之輩可靠?!”
沈君瑜淡淡的笑着道:“原來王爺是想使離間計,可惜這計謀在我這裡不管用……”
鎮南王不禁眼眸晶亮道:“你就這麼信她?!”
“我信她。”沈君瑜道。
“呵呵……”鎮南王低低的呵呵的滲人的笑了起來,道:“她是給你灌了**湯了嗎?李君玉可真是有本事,竟讓人能這般的信她,看來本王是斷無活路了……”
“落到千機門手中,王爺,雖然遺憾,但是事實確實是這樣的。”沈君瑜憶起夢中糾纏,知道萬不能留下鎮南王這個後患。
如果沒有這些真實的夢境,他也許會秘密監禁了鎮南王,留他一命也沒什麼,可是,得知他的狠,一旦尋得機會逃出去,以後定是麻煩,他就萬萬不能再留他。
因爲鎮南王太狠了,他輸的太徹底,倘出去了,必然瘋狂。到時候咬起人來,只會被人利用。
他就算顧忌他是李君玉生父,也絕對絕對不能留他的。
“王爺,你好歹是郡主生父,我一定會讓你有尊嚴的走……”沈君瑜道:“只是,怕是要讓王爺失望了,京中聖旨已下,我卻不能叫人太過接近你,也不能讓你說出不該說的話……”
鎮南王仇恨的看着他。
他諷譏的道:“連假死藥這種能讓人閉氣若死的東西,你們千機門都能識破,看來定有別的法子能讓我生不生,死不死了,還有什麼後招,儘管來!你倒是會顧忌她的聲名。”
“王爺,得罪了!”沈君瑜低聲喚了十一上前,十一從匣中取出一顆密藥,道:“吃下罷……”
鎮南王哪裡肯甘心吃下。
沈君瑜一嘆道:“英雄末路,我也很遺憾,可是沒辦法,我必須讓你活着離開雲南,吞下此藥,你會漸漸喪失神智,狀若癡兒,聲音也會啞掉,無痛無苦,到了京城,王爺就能解脫了,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不必再糾結於這一生的失意,王爺,事已至此,就算英雄末路,請珍惜最後一點屬於我的敬重。”
鎮南王黯然道:“我只是不甘心,我怎麼會輸的呢?!”
他自知再無生路,大勢已去,就連最後一點頑強抵抗的可能性也沒有了,一時心中茫然不已。
再睜開眼時,竟是豪放的取出藥吞了下去,盯着沈君瑜,紅着眼睛道:“我倒要看看,你們千機門可有這本事真能助她奪取皇位……哈哈……”
沈君瑜對他行了一禮,道:“多謝王爺成全!”
鎮南王到最後笑的卻是有點寂寞,甚至是有些悲壯的。
沈君瑜出來後,見十一欲言又止,便道:“有什麼話,就說吧……”
“其實鎮南王說的也沒什麼不對……”十一道:“郡主現在是恨鎮南王入骨,可是他若死在門主手上,以後對門主心生猜忌如何是好,自古帝王都有這通病,免也免不了啊……”
“我信她。就算都是通病,作一試探,有何不可,我掏出我的心,就算她怎麼迴應了,我們千機門總能全身而退……”沈君瑜低聲道。
“話雖如此,可是,卻不是不能留鎮南王一命,將他關到千機門中,也無不可……畢竟是郡主生父。”十一道。
“他不能活着,一個蒼老的英雄,這是最好的歸處……”沈君瑜道:“活着不過對父女二人都是折磨,若是他再落入別的藩王手中,到時郡主如何自處,救還是不救,總歸是落人話柄。十一,何時你也變得如此心軟了?!就連我的心腸也變的更硬,你本不是這樣心軟的人……”
“我不是心軟,門主,我只是不信任戰郡主。”十一道:“罷了,聽門主的,現在局勢多變,這樣是最好的辦法,否則誰也不能保證必不會出意外……”
他只是覺得門主自下山後變了很多很多,變得冷血手段殘酷了起來,雖給鎮南王保留了最後的尊嚴,可到底是……有些心狠,不留餘地了。而且這分明像是爲戰郡主在承擔一切陰暗。毫無保留,只爲她。
就算爲了戰郡主,這樣毫無保留,做事不留餘地,真的可行嗎?!
沈君瑜沒有再解釋,他總不能說那個可笑的夢境裡的關於他與她的半生。慘淡的半生。
鎮南王很快就啞了,變得異常安靜並遲鈍,而且神智漸失。看上去如同稚童。
這樣渾噩的漸失人性與意識,反倒是好事,與其在痛悔前半生的失敗中活着,不如解脫的死去。
對於失敗者而言,死去沒什麼可怕,毫無希望的活着纔是地獄。
沈君瑜對鎮南王算是變相的一點仁慈了。
他回到小院時,本來毫無波動的心,在見到小院外站着的李君玉清冷孤傲寂寞,如同受傷迷途的狼時,也是心中一軟。
“郡主,夜已深,何苦站在這裡?!”沈君瑜上前道。
李君玉慌忙回過頭,直觸及他清亮的眼睛,一時欣喜,又是心跳加速。卻又生怕惹他不快,便不敢動手動腳,只是眼中卻是怎麼都遮掩不住的不捨,道:“君瑜,你終肯見我?!”
“郡主等了多久?!”沈君瑜道。
李君玉只是看着他不答。
“我只是出去了……”分別在即,他也做不到像之前那樣心狠,道:“郡主,外頭有些冷,進去坐吧……”
李君玉忙跟在他後面進了內室,坐了下來以後,沈君瑜見她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才覺得有些尷尬,不禁紅了耳尖,道:“此去京城,我定會爲郡主謀得良機,郡主從京中回來後,在雲南也要學會韜光養晦,凡事一定要與千先生等謀士商量,不可衝動壞事……”
“我記住了,你放心。”李君玉忙點頭,目光卻總流連在他身上。縱沈君瑜雖有不捨之心,當下也確實是有些惱,覺得她的目光總是這樣冒犯,正想狠心驅客,卻聽她低聲道:“……君瑜,我一定會壯大實力。我會保護你,雖然我現在還總是叫你爲**心,給你惹麻煩,也做了太多蠢事,可是我會努力的……”
“天下是你爲我謀來的天下,他日,你我共掌又如何?!”李君玉後面還有幾句已經說的有些含糊了。
但沈君瑜當下聽到這句,已是震驚的打翻了茶杯,隨即惱怒道:“縱我嘔心瀝血爲郡主所謀來的一切,郡主卻能輕而易舉的承諾出去與他人共掌?!郡主,你真叫我失望!”
“不是別人,只是你!”李君玉見他臉色已變極冷,當下就急的站了起來,要來拉他的手。
卻被沈君瑜冷冷甩開,道:“郡主,你說這話更是冒犯……”
李君玉一時舌頭像是被吞掉了似的,怎麼也說不出話來,只是感覺到自己的笨拙,暗暗後悔,想一想這話確實說的輕狂。
她總是這樣蠢,就算心中再有一腔雄雄心意,可是卻總不會表達,說出的總是讓他惱恨的話來。
李君玉不禁有些心灰,卻不捨的看着他。沈君瑜卻背過了身,不再看她,只淡淡的道:“帝王君側,萬不容他日染指,某奉郡主爲主,郡主卻能爲臣子輕易說出這種許諾,君臣有別,郡主,你……真的是合適的人嗎?!別讓我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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