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納星眼前一陣陣發黑。
“大人?!”軍師擔憂的道。
歐陽納星臉色慘白,怒道:“這都是李君玉算計好了的,李君玉!”
“原來她的目的在這裡,虛虛實實,叫人摸不着,原來在這裡?!”歐陽納星見底下臣子與衆將領聽聞對方只是降了,而不是被殺了,突然心裡涌起一個古怪的不詳的念頭。
對方不殺降兵的真意在哪裡?!
是爲了,叫自己的將領們生出二心來,因爲不殺降兵,己方人若是奮力抵殺不過,定會爲求生而投降。
若是殺了全部,己方人自知無生路,定會奮死抵抗。
想到這一點,歐陽納星突然臉色煞白,手都開始顫抖起來。這個李君玉,什麼都算計到了,什麼都算計在心裡,這樣的人,原來一開始盯上豫州的時候,早已經佈下了天羅地網。
這個李君玉,太可怕了。
他會是她的對手嗎?!
軍師看他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忙道:“大人,越是此時,越不能自亂陣腳,一定要振作啊?!”
歐陽納星咬了咬牙,道:“無論如何,我都絕不可能將豫州城拱手相讓,除非我死?!”
底下人一聽,忙跪下表忠心,道:“臣等定會與豫州城,與大人同生共死,共抗敵軍!”
歐陽納星看着底下的人,心中想,你們到最後,又有幾個人是真正的只忠心於我個人的呢?!
他閉上了眼睛,喘着氣,有些氣喘。
軍師見他現在像是束手無策,被打擊了士氣的模樣,正想鼓勵幾句,突然有人來報,道:“大人,敵軍送宋將軍等人回來了……”
衆人吃了一驚,隨即一喜,道:“宋將軍還活着?!”便紛紛的迎了出去。
歐陽納星看到這一幕,心已是一沉。
軍師看他的表情,已經猜到了幾分,道:“……大人,越是此時此刻,越不能寒了人心吶,否則……”否則就真的是大勢已去了。
歐陽納星哪怕再痛惜那兩萬人馬,再將李君玉的事如梗在喉一般,也是隻能打起精神來。
他與軍師對視一眼,軍師心中一跳,暗暗吃了一驚。
宋將軍已經進來了,身後跟着了不少將領,他們紛紛跪了下來,慚愧的道:“……末將等愧對大人,還請大人責罰,無論生死,絕不怨人!”
其它人一聽,忙都跪下來求情。
歐陽納星看着這一幕,手都在發抖,他是恨不得殺了他們以正軍法的,可是,不能殺,甚至連領軍杖都不能讓他們受,不然,就真的中了敵軍的計了……
歐陽納星當下竟覺得束手無策,原來這就是敵軍的目的,折損己方銳氣後,現下,更是不戰而屈人之兵。
然而,歐陽納星縱有滔天的怒氣,卻無能爲力。因爲他什麼反應也不宜做。
他定了定神,下了階將爲首的宋將軍扶了起來,道:“……爾等中了敵軍之計,並不是你們的錯,我也不能枉用軍法處置你們,現在你們可願將功補過,戴罪立功?!”
宋將軍與後面諸將眼圈一紅,道:“臣等願死而報大人。”
“如此甚好!”歐陽納星道:“敗了便敗了,不打緊,現在最緊要的卻是,李君玉……”
軍師道:“只怕現在一切都遲了,攔不住李君玉了……”
歐陽納星卻是沉了眼睛,道:“我現下便去寫信與臨淄帝,叫他攔截李君玉,叫她有去無回……”
衆人皆吃了一驚,道:“大人是要與四帝聯手嗎?!”
“李君玉將了我一軍,如今若是什麼都不做,便是坐以待斃,此一時彼一時,不能固守之前的言語了……”歐陽納星道。
百官與衆將面面相覷,朝令夕改,這……
“大人且三思啊,這無異於與虎謀皮……”軍師道:“大人莫非是想要與趙勝聯手?!”
歐陽納星道:“事已至此,只能兩城聯手,共擊敵軍!”
衆將還想再勸,然而,歐陽納星道:“李君玉偷入豫州如入無人之境,甚至連書信也無一封,是打定了主意與我不死不休的了,況且她一路斬殺我豫州多少將領,我如何能忍得下這口氣?!”
“不必再說了,我意已決!我立即寫信去與趙勝,不管如何,他現在也被制,我們聯手,雖其心各異,但務必要退了敵軍再說,看他們分兵共擊,還能勝否?!此次豫州城,全軍壓境!”歐陽納星大怒道:“李君玉既不肯將我放在眼裡,就別怪我等心狠而決!”
衆人心中略有存疑,卻也只能應下。
消息報到華林芳這裡。
華林芳對肖錚道:“將軍,歐陽納星沒有殺宋將軍等人……”
肖錚眯起了眼睛,道:“華先生是說,歐陽納星必有戰意!?”
“正是!”華林芳笑着道:“他大約是想全全州之主力,與趙勝聯手了……”
肖錚道:“我豈能讓他如願?!”
“埋下的棋子,現在也派上用場了,”華林芳笑着道:“等信送到趙勝手裡,將軍再一舉拿下晉陽城,歐陽納星必會派兵救援,到時,董昌將軍設陣以待,務必叫他們全軍主力折戟沉沙!”
董昌與肖錚興奮起來。
華林芳道:“此戰至關重要,公主現在深入豫州,歐陽納星必定軍心大亂,現在是最好的時機,而且最重要的是,公主所帶人手不多,若是咱們不消了這些的主力,將豫州拿下來,以後公主怕是會有去無回……只要打通了豫州府全境,公主以後折回來便如入無人之境,公主將大後方交由咱們,可見對咱們是極爲信任的,咱們定不能叫公主失望!”
董昌道:“先生所言甚是,無論如何,一定要將豫州打通,到時候大軍迴轉救援,或是深入江南,全在於此戰,我已迫不及待了……”
肖錚笑眯眯的道:“務必要拿下這一羣龜孫子……”
“公主離開之前說,趙勝與歐陽納星二人俱不能留,若是有幸能捉住圍殺,一定要斬除後患,若是沒有遇到,他們若逃了,公主也叮囑,窮寇莫追!”華林芳道:“大軍之戰,當穩紮穩打,現在我軍對陣兩州,兵力萬不可過於分散,所以不可太過深入冀州腹地。”
“我明白……”肖錚道:“華先生所言,是一定要先拿下豫州府。”
“就是這個意思……”華林芳笑着道。
“所以,歐陽納星是必死無疑的……”肖錚摩挲着手,慢慢撐在下巴上,開始去看堪輿圖。
董昌與衆將領也俱都聚到了沙盤前。
董昌道:“晉陽一旦拿下,立即佈防,便可防住趙勝回攻,軍中主力還是要拿下豫州府要緊……”
“所以,要快……”肖錚與董昌衆人道。
幾人正商量着兵法佈置,有京城的探子來報,道:“……肖將軍,京城有消息傳來……”
肖錚忙接了密信過來,拆開看了,臉色微變道:“晉王與太子勾結到一處了,他們俱都反了,太子稱帝,已圍往京城……”
衆人略吃了一驚,忙圍了上來,道:“將軍?!”
“最可惡的是,他們爲了軍耗,將皇陵給挖了……自以爲做的天衣無縫,現在已經臭名昭著!”肖錚咬牙道:“挖皇陵,真是不肖子孫都做不出來的事情,太子與晉王瘋了嗎?!”
華林芳吃了一驚,忙接過信來看了一看,臉色也微微變了,道:“宗室震怒,太廟震怒,京城全城抗敵,肖將軍,此信要不要報與公主?!京城守軍只萬餘人,加上百姓也比不上晉王之師啊,他們有十一萬強兵良將,加上現在聲名狼藉,沒了退路,定會死攻京城……”
“必須要告訴公主,”肖錚道,“京城是公主的大本營,公主在京城消耗了太多的心血,必不容有任何閃失。”
“可是,這會不會影響公主軍心?!”其它將領道。
“必須要說的,那裡……”有她最重要的人,肖錚若是不說,以後李君玉定不會原諒他。
華林芳見他焦灼,便道:“依我看,晉王之師,定不足爲懼!”
肖錚與其它人全都看了過來,華林芳道:“京師之地,何等重要,一旦有閃失,咱們都回不去了,所以萬不可讓以往的心血與經營白費,然而晉王人雖多,卻是折損士氣之師,京城有沈相坐陣,定不會有閃失,我怕的卻不是這大軍,而是有人會坐山觀虎鬥,漁翁得利……”
幾人臉色大變,道:“誰?!”
“河西王……”華林芳道:“幾位有所不知,我卻是從河西之地過來的,比起河東晉王,河西王卻更具威脅,河西王在衆反王中聲名不顯,十分低調,其實早在暗中招兵買馬,河西又是極重要之地,只怕他現在已經對京城虎視眈眈了……”
衆人吃了一驚,華林芳繼續道:“沈相定然也是知道的,所以他只能死守,然而,沈相也許並不知這其中的河西王,也許野心勃勃,到時先放過河東之地,而搶先奔入京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