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淄王竟敢這個時候冒天下之大不韙!”劉王低聲道:“……對我們五人面前也毫不掩飾,要麼是要策反我等,要麼就是有恃無恐!”
“這些時間,臨淄王實力大增,雲南大軍在他後方多有騷擾,他卻完全不受影響,並沒有傷筋動骨,可見實力已經極爲雄厚……”幕賓對劉王道:“王爺,比起朝廷,臨淄王更加要小心防範……”
“他非友,但也不能爲敵!”劉王道:“且再待幾日,看看他到底想要玩什麼把戲……”
一時間,五人其心各異,被稱帝一言弄的心中起了波瀾,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其它三人更不必說了。
稱帝一事,現在不可能輪得到他們,因而越是因爲名份不夠,心中越是眼熱,說不清的狂熱和糾結。
就這樣,大雪齊下,年關已經到了。
京城暫安,有些短暫的歡慶,雖然遠不及盛世時的情景,但過年一事,始終都是人們心中最重要的角落,因而百姓們多多少少的帶了一些喜悅與歡愉。
大雪紛紛落下,如同鵝毛,整個京城都是銀裝素裹,被白色籠罩。
室內炭火燃着,沈君瑜天生體弱,此時也是不斷的烤着火,才覺得身上暖了不少。
“門主,”十五小聲的進來,但依舊帶進一室的冷意。
沈君瑜將身上的大氅壓了壓,道:“……有什麼消息?!”
“臨淄王與齊王,劉王,南陽郡守,定州刺史,通州節度使已在會談,”十五道:“不過河東晉王未去……”
“晉王?!”沈君瑜道:“他挺能沉得住氣。”
十五坐了下來烤着火道:“他們從年前就已在會談,現在過年,只怕到了年後,就有消息傳來了……”
“據消息說,臨淄王意欲稱帝!”十五道。
沈君瑜眼眸微亮,道:“終於等到這時候了嗎?!”
“的確,我們已等了太久……”十五笑着道,“等到了年後化凍,期待已久的戰事,將要來臨了……”
沈君瑜輕笑,眼眸裡有些說不清的光采。
十五見他高興,便笑着道:“今年過年,只怕公主在宮裡脫不開身,不過她一定會來的……”
沈君瑜微微紅了面,卻不說話。
“天兒越來越冷了,若非門主身體有恙,只怕還得與其它百官一樣,要進宮陪陛下飲宴,還好,陛下還算體恤……”十五笑着道:“墨硯說一會兒要吃鍋子呢,咱們只關上門,安安心心的過個好年……”
“天氣如此冷,門中散落各地的弟子……”沈君瑜道:“只怕要勞碌奔苦了。”
“門主放心,年前就發放了一些飲食酒錢下去,他們都收到了,應都能過個好年……”十五知道他憂國憂民的心思,道:“……只可惜對一些流民來說,這個年過不過都一樣,反而更添淒涼,天氣這般冷,怕是要凍死不少人……”
沈君瑜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看着窗外的雪,道:“……不用多久了,天下一定太平,再也不會有這樣餓殍遍野的事……”
正說着,十六小心的打着簾子進來了,道:“門主,宮中衛貴妃又傳了旨意出來,叫門主去見她。”
十五一臉愕然和不滿,道:“她到底想幹什麼?這是第幾次了?!”
“只怕門主再不去,一定會惹惱她,她現在有小皇子在手,很是有底氣……”十六道:“門主有沒有覺得衛貴妃有些不對勁?!”
“的確……”沈君瑜道:“也許是我們忽略了什麼。”
“我猜是她現在有小皇子在手,底氣十足,一心的想要門主爲她所用……”十五道:“天天被她這樣滋擾不是辦法啊,門主,要不要與陛下說一聲。”
“這等小事,何必勞動他,告訴了他,只怕他還要多想……”沈君瑜道:“既是她連番召見,我過兩日,再去見她便是。回她一聲也罷了……”
十六應了一聲,便去了。
十五道:“門主何必委屈自己去見她?!”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種時候,我也不想出任何意外……”沈君瑜道:“畢竟有小皇子的面子,就算不給她,看在小皇子的面上,也不能不去,不然陛下必會生疑,畢竟小皇子是我預準的帝星。”
十五緩緩的吐出一口濁氣,道:“……這個衛貴妃也不是個好人,現在皇后被禁閉,皇貴妃又不怎麼管事,她便仗着小皇子,在後宮到處生事,見她不怕什麼,就怕她生出別的想利用門主的心思……”
沈君瑜道:“衛貴妃的確是個麻煩,人的野心果然是隨着機會逐漸滋長的,她忍了太久,終於等到出頭之日,眼看帝星就在自己手上,各王勢力又式微,她自然會有諸多訴求。我去見她一面,也順勢能敲打她一番,但願她能適可而止。不然她定會給我們添許多麻煩……”
“門主若去,可一定要小心纔是……”十五頗不放心。
“不礙,”沈君瑜道:“她在宮中多年,也是個聰明人。”
十五這纔不多說什麼,墨硯進來了,笑着道:“不說正事了,咱們也過年吧……”
十五笑着道:“鍋子做好了嗎?!廚下準備了什麼?!”
“鹿肉鍋,是年前公主送來的上好的肉,一直沒敢給門主吃,就怕門主身體不受這補……”墨硯笑着道:“今天這天吃最好……”
十五大笑道:“挑最嫩的給門主,其它的咱們分了……”
兩人說說笑笑,便去廚下端鍋子去了。
沈君瑜露出一笑,他知道她送來的,定是她親手獵來的。不覺心中便是一暖。
他看着白茫茫的一片天空,也就只有這個時間有片刻的歡慶。
如果臨淄王順利的策反了齊王等人,這平衡就將被迅速的打破了……
然而機遇也會在這危機中誕生。
所有的一切都要加快速度了……
思忖間,十五與墨硯已經將鍋子端進來了,明路走在前面,放好炭火爐子,將鍋子一放上去,熱氣便撲騰起來,整個室內都有一股白霧和食物的香氣。
明路燙好了酒,斟了一杯熱酒給沈君瑜道:“今日過年,難得閒時,門主淺酌幾杯吧……”
沈君瑜接過來,聞了聞,道:“很淺很香。”
“這是梨花酒,宮中送來的,”明路笑着道:“雖不及山門的酒好,不過在人世間也算是極品了,門主且嘗一口……”
沈君瑜飲了半杯,臉微微紅了,道:“的確還可以……”
沈君瑜面前的小鍋極小,裡面肉和一些蔬菜翻騰着,咕嚕冒着,他執箸吃了一口,其它人這纔去搶其它鍋子裡吃的了。
一時盡興飲酒,明路笑着道:“可惜公主與慶俞不在,不然就齊全了……”
“他們要一起在,只怕得要打起來……”
幾人哈哈大笑。難得冷清的相府,今日卻熱鬧起來。
相府其樂融融,宮中卻沒那麼太平。
正帝設了宴,各王俱戰戰兢兢的坐於下首,連頭都不敢擡,百官也俱都在,但是都是各懷心思,有些心虛,有些衛貴妃黨卻趾高氣揚,奉承話更是不要錢的對正帝說。
李君玉藏於中間,頗有些無趣。
事實上,她很想與母親,還有皇貴妃去過年。
還有君瑜。
過年這樣的氣氛裡,卻將心力浪費在這種地方,着實叫人心中煩躁,不過她沒有表現出來。
鳳座上缺了皇后,原先太子與趙王的座位也不見了。
皇貴妃與衛貴妃都未出席,諸王自然都是各個心不在焉了。
正帝看了一會兒歌舞,一時又嘆息起來,道:“……過了年,朕又老了一歲。”
頓時有大臣上前道:“陛下正值盛年,又何出此言呢?!”
“是啊,陛下千秋鼎盛,何談老字一言?!”另一大臣道。
“小皇子纔剛出生,正是需要陛下護佑他長大之時,陛下一點不老……”
……
李君玉聽的嘴角微勾,也舉杯笑着道:“皇伯父正值壯年,哪裡老了?!”
正帝龍顏大悅,哈哈笑道:“衆卿說的是,朕正值盛年,小皇子還需要朕扶持他長大,朕自然不能妄自菲薄!”
正帝此言一出,不少大臣臉上已面有得色。
正帝喜歡剛出生的小皇子,言行舉止間已經表現的極爲明顯,他們也算是投其所好。
看正帝如此重視小皇子,早有不少大臣秘密投誠於衛貴妃一黨了,一時間,衆人恭維聲不絕。
李君玉心中頗爲不耐,卻只得耐着性子,一一笑着配合。
英王等諸王的存在感極低,一直低着頭淺飲,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卻是半句不敢插言。
皇后被禁閉中宮,太子猶在宗人府關着。
這種時候,沒有哪個皇子敢出頭。
最出風頭的自然是剛出生的小皇子了,因爲他太小,自然不需要忍受正帝的猜忌。而英王等人卻在這種時候,只能充當隱形人。生怕被正帝給惦記上。
權勢如同附骨之印記,只要流了血,反而有更多的蟲蟻一涌而上,恨不得將這一切全部撕碎,吸乾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