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煙砂已攻破廣陵郡,九江郡告急……”
“肖錚已打通秦地,直下昌邑,現下直逼江南岸,首要位置便是撤了重兵的江夏郡,江邊險了……”
“韓振投降,昌邑城全體賀祥歸附朝廷……”
“肖錚已橫渡沂水,直逼潰城……大軍已經包圍了潰城……”
“潰城告急,請增援,增兵,增糧草……”
“報……”
……
一聲聲彷彿催命一般的告到朝廷上來,文武百官的臉色極度的難看,而臨淄帝雖坐於皇位之上,臉色卻煞白如紙,這般被連番一刺激,早已經兩眼猛翻,喘着氣,然後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濺到了身前的內監身上,朝上的諸人皆嚇了一大跳,待急要去扶時,臨淄帝已經咳的彷彿要將肺給咳出來一般,最後血直往涌,到最後自己的血卻生生的將自己給嗆死了。臨死之際,依舊指着階下的兒子,卻不知指着的是哪一個……
“陛下!”百官慘叫,又是一陣大亂。
內監忙來探呼吸,哭道:“……陛下殯天了!”
然而此時他的幾個兒子卻根本不在意這個,爲首的那個道:“父皇臨去前指着我,是要立我爲帝的意思,爾等還不快快聽命?!”
後面的三個卻急了眼,上來齊齊的抓他,道:“明明指的是我,是我……”
四人頓時打成一團,百官們急紅了眼,跳腳道:“死者爲大,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
謀士臉色發白,看着已經沒了氣的臨淄帝,道:“……禍起蕭牆也,江南休矣!江南休矣!”
他無力去阻止四位公子自相殘殺,而武官們此時早已經亂成一團,此時也都顧不上這四人,有心想來阻止,又怕被他們所遷怒,幫誰都不好,萬一不幫的那個人上了位,豈不是他們的死期,只是因爲存着一點私心,加上六神無主,待他們還沒反應過來時,四位公子已經相互不服氣,當廷就已經拔了侍衛的劍,揮劍相向……
謀士臉色已經白的不行了,喃喃道:“……不幸吶,不幸吶,陛下尚未發殯,兒孫卻已經在揮刀搶位,江南休矣,休矣……”
話才落音,已有一位公子將刀刺進了大公子的胸膛,大公子跪倒地上,吐出一口血,不甘心的道:“……你,你!”他的眼中全是不甘,而刺中他的人,卻是萬分的狠毒的眼神。
一口鮮血又吐了出來,那狠毒的兄弟的背上也被插上了一刀,頓時大公子笑了,口中流着倒灌的血,道:“……活該!現在,你陪本王一起下地獄吧,大家一起死……”
那人不甘心的回頭看了一眼,看到了相似的狠毒的眼神和眸光。
“你……”
然而再也沒有時間給他們感慨什麼了,他們倒了下來,不甘的睜大着眼睛斷了氣。
剩下的兩個卻誰也不服誰,到最後直到纏鬥的將刀捅進彼此的胸膛。
兩人冷笑一聲,道:“……誰也別想得到,要死一起死……一起死!”
百官們早已經哭喪着臉,完全不知所措了,外患未除,內憂又起。四人相殘,至少要留下一個啊……
可是現在,誰登基,自臨淄帝世子死在京城以後,臨淄帝只剩下這四個兒子了,現在都死了,怎麼辦?!
百官都木掉了似的,有些人就算有心思,此時也不是不敢妄動的。
衆人把目光都集中到了摟着臨淄帝的謀士身上,謀士眼底沉沉的,已經漸漸冷靜了下來。
“大人……”衆官道:“現下怎麼辦?公子們都死了,這可如何是好?!”
“兒子死了還有孫子……”謀士沉着眼睛道:“想要保住江南的大業,必須挑一個能沉得住氣的繼承皇位!”
衆人對視一眼,心中慌的很,此時也只能認同,哪裡還敢再讓朝綱亂下去,李君玉給他們的壓力太大了,他們根本已經沒有什麼心思再內鬥了。
有人道:“臣等以大人爲重,大人做主,臣等聽從!”
他這麼一說,衆人都道:“臣等聽從,現在大敵當前,當以禦敵爲重,臣等皆聽大人的。”
“陛下早有立大人爲相的意思,如今陛下殯天,幼帝又小,怕是不能理事,還請大人承繼相位,代理朝政,臣等也能有一個主心骨!”
“請大人承繼相位!”
……
這是要他拿主意的意思了。
謀士紅了眼眶,道:“陛下素有奪取天下之志,如今陛下卻先棄臣等而去,大敵當前,此仇必報,陛下之志尚在,我等一定要輔佐幼帝,完成先王之志向……”
“臣等全憑大人做主!”衆臣道。
當下便從臨淄帝的孫輩中挑選一位八歲的皇孫承了帝位,因爲軍情緊急,是抱着倉促登基的,八歲的孩子尚在懵懂中就登位成爲了皇帝,他尚且不知道皇帝意味着什麼。
承相位的便是首席謀士,他眼露悲痛,立了新幼帝,然後爲臨淄帝出殯。
江南一片哀聲,到皇陵下葬之時,他泣道:“臣已爲相,以後定當克己爲公,必定謹記陛下的遺志,一定會輔佐幼帝,匡扶新朝社稷,請陛下一定護佑江南大地,定能將敵軍驅逐出江水以北……”
說罷便跪倒一片,幼帝也跟着跪下,百官皆哭泣悲哀。
恰適又下起大雨,衆官十分狼狽,到最後成了落湯雞。真是雪來又加霜,十足的狼狽。
四子皆葬於臨淄帝側陵,臨淄帝爲高你好祖皇帝,諡號爲文。
下葬之後,丞相便立即調重兵去守江夏郡與九江郡,然後整肅朝綱,下手狠決,將有異心之人,皆處斬於市,立即又開始徵集糧草,準備秋收,整收重賦。
不過也只是勉力支撐着整個朝綱。人心動盪,風雨飄搖。加上被孤立限制,想要將江南從谷底拉起來,卻是極難極難的……
“這個丞相倒還算有魄力!”李君玉道:“然而縱然有諸葛孔明之才,也必定扶不起阿斗,整個江南,現在已是強弩之末,且再等等。”
文軒道:“江南現在與外界被封,光靠他們內裡的消耗,幾十萬大軍,糧草支撐不了多久,如此,公主倒可以以逸待勞。”
說罷又道:“肖將軍交結秦地後,已取下昌邑城,直抵江南岸邊,威脅着江夏郡。江南現在三軍壓境,已是如動彈不了的大魚一般,只要死死壓制着,無水也是渴死。”
“肖錚做的極好!”李君玉笑着道:“傳信與他,叫他守好江夏郡,江南囤兵越多,就給我死死的圍着。”
“是。”文軒笑着應了。
此時一直震守雲南的慕容沛也得到了消息,頓時哈哈大笑,道:“大快人心啊,臨淄帝這老匹夫竟然就這麼死了,還是被活活氣死的,縱然稱帝時氣勢如鬥,可惜,死的這般窩囊,他一定能遺臭萬年了……”
千允默摸着鬍鬚笑着道:“三軍壓境,江南又失了臨淄帝,光靠一幼帝與一丞相,人心又不齊,內患始終都在,不過是在掙扎一番罷了,假以時日,一定會敗。”
“這個新丞相雖然當機立斷,可惜依舊不及崇國公徐青之才啊,作顧命大臣依舊不夠……”慕容沛笑着道:“可惜了。”
“就算是徐青還在世,現下也已是無法力挽狂瀾!”千允默道:“不過他若在世,公主可能就不會如現在這般順利,江南人才盡失,現在皆是平常之輩,所以楚將軍才能沒有對手,一路勢如破竹!”
慕容沛道:“是啊,一頭巨象,就臥下了也就臥下了。”
他笑了笑,又道:“玉兒來信問這裡糧草可夠。”
“今年雲南風調雨順,這邊糧草是充足的,供應十幾萬大軍沒有問題……”千允默道:“臣寫信叫公主莫要擔憂這邊的糧草。”
“也不知玉兒那邊糧草供應如何?!”慕容沛道:“雲南雖受過災,可是上下一心,現在不愁糧草,那邊,一直在征戰,農田有些荒蕪,雖然有沈相一直在徵集糧草,可是,就怕不大夠啊,加上很多降兵投降了,需要吃飯的軍士更多,讓我有點憂心。”
“就算憂心,大人有心要運糧草過去,現下怕是也不好運的……”千允默道:“公主那邊人數雖多了起來,可是,於農事上一向也沒有懈怠,想必等秋收後,定然夠的,倘若不夠,再想法運些過去不遲。”
慕容沛道:“這般也好。玉兒她很好,真的極好,這纔多久的時間,她竟然已經佔了將近半壁江山了……”
“等江南一定,大人便可以親證公主君臨天下,親眼看着公主成爲天下之主。萬民歸心。”千允默笑着道。
“哈哈,我更希望看到她大婚,”慕容沛道:“我與她外祖母沒有別的願望,只望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她繼承大統,幸福大婚,這般,我與她外祖母也就能放下心了,她母親命不好,還好生了這樣的女兒,以後必不會再看別人的臉色,受別人的欺負。若玉兒能得一心人,又有許多忠臣良將擁護,我便心滿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