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未知的情景,讓他們恐懼。
熱血的味道,鮮血揮灑,慘叫聲,廝殺之聲。如同聲浪,透過看不分明的空氣傳到他們的耳朵裡。
“……這是什麼妖術?!”很多兵士已然慌亂了。
他們依舊心存遲疑,卻依舊堅持在第一線,鮮血混合着汗水,在空氣,顯得如此的沖人。
從晨曦到午後,原大軍士氣還猛,從未斷,然而城諸人卻漸漸的開始支撐不住了。
他們不僅力竭,而且從心理生了膽怯,當敵軍越來越佔優勢,當他們的大軍死去越來越多的人,越來越處於劣勢之位時,內外對他們心裡的壓力是巨大的……
“……打不贏的,打不贏的……他們,他們有妖人……會巫術……”然而話未完,已被主將一把彎刀砍斷了脖子,主將臉色戾氣,臉滿是陰沉,道:“誰再敢影響軍心,一律立斬!”
衆軍士嚇了一大跳,卻是臉色煞白,再不敢有此心了。
“你們是戎族人,身流着祖先的血液,現在怕了?!對得起神的豐美草原的恩賜嗎?!”主將道:“我們戎人,不怕死,如刀飲血,絕不怕原弱民,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有不少軍士想起自己民族的血性,舉起彎刀,道:“……殺,殺,殺!”
然而暗處的看不清的箭,卻無情的射穿了他們的脖子。
“王八蛋!”主將大怒道:“哪裡來的霧,可惡,可惡!殺……”
正因這種未知,他的話顯然已經沒有多大的作用了,士氣繼續低靡下去,他卻無法力挽狂瀾。
有將領跑過來,道:“天色漸漸黑了,敵軍未停止進攻,我軍午飯晚飯皆未用,又心生懼意,再這樣下去,不行了,城門怕是會被攻破,支撐不了多久了……士氣再低落,城牆也會滿是敵軍了……”
主將紅着眼睛道:“李君玉呢?!”
“已快殺到正門,我軍正在阻擋,可是所用兵力太多,分心太多了,只怕,不能再拖下去……”將領道:“將軍,現在該如何是好?!”
“狗生的東西,難道今天真是出師不利,這個李君玉,莫非是殺不死的不成?!”主將心焦急如焚。
將領略微遲疑,主將道:“有什麼話說!”
“如果實在不能生擒李君玉,又不能敵原大軍之勇猛,我軍當用火攻,迅速撤退纔是,否則……”將領喃喃道:“將軍,並非末將生了懼意,而是再這樣下去,戰於此處,徒勞無益啊,我聽聞家的婦人說過,蜂集聚而居,原人是弱,可是像這些蜂,那蜂王是李君玉,得知蜂王被抓,那些毒蜂能一窩蜂而,哪怕是死也要將抓蜂王之人蜇個滿頭包,蜇死它……如今,我等是如同陷入蜂巢人,如若不用火攻,一定斷無生機……”
主將看着外面的戰況,臉色陰沉不定。
“將軍,引他們入城,用火攻吧,他們現在如發瘋了一般,一定要救李君玉,算明知是陷阱,也一樣會進來的……”將領道:“能燒死多少是多少,不然李君玉一人死了,我族定會遭到他們瘋狂的報復。原人是軟弱,可是,加起來,力量也驚人啊,他們原人最少也有幾十萬大軍,我族最多不過十萬人,如何敵得過,哪怕是要滅族,也是他們決心之處的。李君玉不同尋常,既已抓了蜂王,一定要儘量多燒死些毒蜂,以除後患!”
“好!”主將眼神一厲,道:“將準備好的柴禾,淋火油,準備撤退事宜,從北門攻出去,我軍,能撤退主力好,其它人,是必要的犧牲!”
將領心一沉,知道他們族軍隊也不能完全倖免於這場火災,沉痛的應了一聲,便急匆匆的下去了。
主將喃喃着似想說着什麼,可是卻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他將要送一部分己軍的人葬入火海,他此刻的心情,無以復加,難以言述。
火箭已然準備,城火速的準備柴草與火油,而主將也閉了閉眼睛,發佈軍令,準備撤出城池。往北門移去。
沈君瑜是最懼火的,現在最怕的是火,所以他命令軍隊一律不準見火,然而聞知敵軍有撤退跡象時,他心便是狠狠一沉……
他臉色難看,道:“……加緊攻城,攻破城門,一定要,一定要儘快接出公主……”
“不然……來不及了……”沈君瑜嘴脣都在顫着,說的話繼續續續,此時心都是焦着的。
軍將們無人退卻,聞言更是瘋狂一般的攻城。
“阿玉……阿玉……”沈君瑜眼前發黑,悲憫於自己,悲憫於天下人,悲憫於這些原軍隊,他們的信仰,還有天……難道這一切,皆要在此被摧毀嗎?!
天何其殘忍,這麼多生靈的信念,摧毀了,原好不容易近幾年集聚起來的人心又散了……
原大地到底背棄了什麼?!
以往是忠義缺失,獲罪於天,而今,忠義俱撿了回來,原人萬衆一心,士氣更加勇猛,爲何,爲何還要如此的……天不仁?!
沈君瑜似乎在等待命運的裁奪,臉色極其難看的盯着城池的牆。一堵牆,便可能是命運轉變的開始。
沈君瑜不信這是一項死循環,他不信天總會與他開玩笑,讓他逆天改命後又要繼續這種死循環。
天。莫非你懲罰的是我。
沈君瑜臉色悲愴,萬分難過。
北門從內而外的被打開了,董昌見城門一開,立即拼死殺入城,而敵軍也在城奮死往外擠,兩軍對壘,只鮮血墊腳,刀劍爲戟,擠壓,輾拼。
一張張臉,帶着生的希望,一張張眼睛,全是渴求,一者爲生,一者爲信仰。一者爲生而奔逃,一者願爲信仰而死。殘酷的拼殺,淋漓的熱血。
有的進來了,有人出去了……
主將也殺了過來,正與董昌對,董昌根本無意與他交戰,隨意過了兩招放了他,直奔着去找李君玉了。
主將帶着主力軍奮死的從北門出去,然後點燃了火星。
一時間,火苗帶着柴禾,柴禾卷着火油,一竄而起。而這時,又有帶着火的箭從主將外城往內射來,一時間火勢一竄而起,如同一條火龍,一發而不如收拾。
城外諸人臉色俱都變了。
沈君瑜臉色大變,道:“……快,快,快……救出公主,救出公主!”
“門主莫急,北門開了,我們立即從北門進去。”清道。
沈君瑜心都在抖,看着竄了足有城牆那般高的火苗,膝蓋發軟,腿再也無法支撐,跪了下來。
墨硯忙扶住,眼露悲愴,卻一個字也無法安慰。
兵士們也悲憤莫名,哽咽有聲。卻帶着淚依舊不肯放棄。
董昌見起了火,急的臉發躁,一面跑馬,一面發了瘋的喊:“公主,公主……”他一路斬殺哭爹喊娘正在絕望的敵軍,一面到處尋找李君玉。
楚煙砂與肖錚也都單騎從北門進來了,一路隨來,三人合力找尋,卻依舊未有找到。
楚煙砂急的更是發躁,道:“……速,速去打開所有城門,若公主在城,一定會出去……快!”
後面兵將都領命去了。
“火勢越來越大了……”楚煙砂急切不已,“公主,你在哪兒啊……”
肖錚倒是極爲鎮定,道:“去南門,沈相在正門,公主一定往南門去了……”
董昌與楚煙砂一聽,便忙跟隨在他身後跳入火圈,一路繞行,眼神堅定的衝了過去,三騎絕塵,如同閃電。
到達南門附近,果然見李君玉被重兵困在間,正艱難的往南門去。
三人大怒,一人持一兵器,於馬便嘶吼一聲,一手便斬下重兵將領的頭顱,三人合力,於外圍,卻將所有主將與副將全給斬於馬。
其勢如閃電,其利如鬼神。
李君玉見之大喜,道:“……你們來了?!”
“公主,沈相在門前等你出去,末將等專來護公主平安離開!”楚煙砂道。
士兵們本已力竭,卻也大喜,道:“我等無恙,也無礙,還請三位將軍速帶公主先行離開,火勢越加猛了,這裡敵軍很多,不可再耽誤了……”
衆士兵們都點頭。
李君玉吃了一驚,卻堅持的道:“廢話少說,當今之事,是先打開南門,叫我棄你們而去,不是我李君玉所能做出來的事,誰也別說了,這裡活着的每一個人都不能少,死去的同袍,背也要揹出去。”
士兵們九天裡,從未有一人落淚,可是一聽她這話,眼眶都紅了,急道:“公主,還請莫固執,耽誤了出城的時佳時機。我們鐵甲軍太顯眼了,敵軍拖住不放,一個也跑不了,公主,還請爲城外的將士想一想,爲沈相想一想,爲全原的太平想一想,公主,請先離去吧!”
“死何懼,我李君玉絕不能棄道義而棄你們不顧。”李君玉道:“今日棄八千人,他日便能棄八萬人,八十萬人,你們想擁護的,是這樣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