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大人已經在查百里家的案子,很快百里家的冤屈就能昭雪,百里世家也能重見天日,結束這一切不好嗎?!”慕容楚道:“你是百里家最後的傳人,你可以回原藉青州,那裡有你家人的親信,你可以將他們全部聯絡起來,以助公主成事,爲了公主,也爲了你自己,更爲了振興百里一族。”
顧長嬈一怔,停下了腳步,回頭看着他,彷彿是第一次認識他似的。她到此時才深覺得他有點不對勁。
慕容楚怕心緒中的情緒被她看出來,只能微微避開了她的目光。
顧長嬈哪還有不明白,頓時露出苦笑來,因爲他對自己有心,所以,他才這樣說服自己放下心魔?!
顧長嬈嘴脣怔了怔,半晌道:“一日是皇貴妃,便終身脫離不了這個身份,說什麼振興家族的傻話,其實都是沒用的,公主要人幫她,我在宮中更好,至於外戰,慕容將軍在宮中做守衛真的可惜了,公主正是用人之際,慕容將軍應當從於軍中,爲公主建功立業。明日,我讓將軍調出宮中吧……”
她發現了。
她如此的敏銳。
可是慕容楚急了,一急之下,竟是也顧不上旁的,攔住她急道:“我只想留在宮中,玉兒有很多人幫她,不缺我一個……況且你不需要我在宮中,姑母她也需要啊……我是不是說錯話了,才讓你想要驅離我走?!”
看他眼神中的慌亂,顧長嬈心中有點難受,她不知道他何時有這樣的心思的,可是她知道,如果不及時斬斷,他只會痛苦。
“慕容將軍,你出宮吧……”顧長嬈道。
慕容楚哪裡願意,眼圈已是紅了,不再掩藏自己,眼神中全是痛楚與情意。
顧長嬈哪裡敢接觸他的眼神,狠心道:“因我代替了慕容卿進宮,你只是愧疚,慕容將軍,這世間的情份有許多種,愧疚是最難掩飾的一種。”
“所以不要弄錯了,不要因爲我誤了,大丈夫處世,不要把兒女情長看的太重……”顧長嬈道:“誤人誤己,家人也傷心。”
慕容楚見她這樣說,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自以爲自己的心思掩藏的深,結果今天沒忍住,就露出了端倪,可他哪裡願意離開宮裡?!
慕容楚顫了脣,生怕被她所厭惡,道:“……你說我沒有志氣也好,我只想守在宮裡,沾一沾皇親的光,慕容家有卿兒已足夠,她能力出衆,是將相之才,比我出色,我,我沒有什麼大志氣……”只想留在你身邊。
“那將軍到底想要什麼?!”顧長嬈不客氣的道:“一輩子守着一個活死人嗎?!”
“你不是活死人,”慕容楚固執的道。
顧長嬈眼圈卻是紅了,也有點惱了,她說的話並不客氣,她知道會傷到他,可是這種時候的不客氣,纔是對他真正的維護。
“慕容將軍,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將軍有將軍的一片天,大難之際,將軍屬於軍營,宮裡沒有你的地方……”顧長嬈道。
“我不會離開宮裡的……”慕容楚道。
顧長嬈轉身就走,淡淡的道:“將軍若是不肯走,我自也沒有辦法,明日,我宮中不必將軍再守衛,還勞將軍換防。這是皇貴妃的命令,還望將軍遵守!”
說罷,人已經走了。
慕容楚眼圈紅了,看着她的背影遠了,明明如此近,然而,卻又如此的遠。
她根本心中沒有兒女私情,她甚至厭惡這些,厭煩這些。
然而,慕容楚早已經一頭栽了進來,無法脫身了。
他知道,哪怕被她討厭,哪怕一輩子與她沒有結果,他也心甘情願,只想留在離她極近的地方看着就好了。
他有點後悔沒有掩藏好情緒。他真的有這麼明顯嗎,還是她太敏銳,或是太防備,所以纔對這種情緒極爲反感?!
顧長嬈臉色有點發白的回到寢宮,慕容灃來了,她並不知曉她與慕容楚的對話,看她臉色不好,只道:“你又去密室了?!”
她心疼的握住她的手,道:“何必與自己過不去,你這樣不肯放過自己,百里家的祖先若知曉你這樣,他們豈能放心?!”
顧長嬈道:“祖父已故許多年,只怕魂靈早不在人世間。姑母,我過不去這一關,多給我一些時間吧……”
慕容灃道:“原青州刺史百里疾的案子,已經在審了,歷史再沉重,總會給它應有的公道,可是再沉重,嬈兒,你刻入骨子裡的你自己,始終是你自己,別忘了你不管身處何位,永遠是百里殊,嬈兒,我知道你很難受,可是無論多沉重,所有經歷地獄的人,無不都是負重前行,我知道你很難過這一關,可是,總要過的,所以千萬別把自己總鎖在這過去裡……”
“嬈兒啊……”慕容灃道:“記住了,百里家的家人已經去了,可是你已經有了新的親人……”
顧長嬈紅了眼圈,哽咽道:“姑母。”
“不着急,姑母等着你慢慢走出來,不着急啊……”慕容灃抱住她。
顧長嬈哭的難受極了,第一次將心底裡的黑暗慢慢的發泄出來,通過最弱的眼淚。
慕容灃知道給她時間,她總一定能放下這個皇貴妃的身份,最終成爲她自己,她已經不需要太多的僞裝了。
內閣中三位成員已經出來了,除了魏離圭與程觀言,還有一位是楊千重,原刑部尚書,現在掌管刑部,也領吏治,另外肩任着吏部侍郎的位置。
現在人手緊缺,重要的位置,人都是身肩兩到三職,因而也無怨言。
三位成員一出來,京中學子都已在議論紛紛了。
內閣七位成員,然而現在只有三位,以後能上去的自然看功勞了,因而,這一屆的學子無不磨拳擦掌,野心勃勃。
學館裡十分熱鬧,有許多學子俱都聚衆在一處說這一屆的恩科,眉間都是雄心壯志。
程觀言看了,嘆道:“風氣果然不一樣了,這是希望之氣……”
“內部出了三位成員,今日倒是都去議論這事了,反而沒有人再提公主是女子的辯論,”魏離圭笑着道:“可見在他們心中,此事可提,可議,但卻不是最重要的了……”
程觀言摸着鬍子笑着道:“的確是。這些學子也要摸摸性情也好,方便取士……”
兩人笑着點頭。
三朝取消,六部以上建內閣,朝廷的法度基本已經成形,百姓思安,天下大定,不過是遲早的事。
“臨淄帝也發佈了征討檄文,已經與三帝會師準備揮師北上了……”有學子道:“公主也不知何時出征?!”
“不過是一區區異姓王,名不正言不順,就算北上,終究不是王師的對手。”
衆學子彷彿十分有信心,又道:“不過只聽到有內閣,軍機處的成員還未定下來吧……”
“公主既然定下了軍機處,將帥們都有了奔頭,只求建功立業,只怕現在各戰將求戰的摺子已經輔滿了公主書桌了,至於成員,怕是秘密。”
“文武班底分開,的確是創舉啊,如此也不會有文臣領導武將,不通戰務的尷尬……”
衆學子連稱是,也不討論軍機處有何人的機密了,只討論起這項制度的利弊來,真是好一陣辯論。
程觀言聽的興致勃勃,出來後笑道:“這裡的氣氛,竟與雲南也不差什麼了,公主竟能讓京城起死回生。難得難得……”
魏離圭微微一笑,道:“公主說以後會弄一個封將榜,將士們現在熱情高漲,人人都想建功立業,擠進七十二將榜呢,這場戰事,不會有懸念。”
“魏兄,他們都在議論是什麼神棍呢,”程觀言笑着道:“看來對你不夠了解啊……”
“什麼神棍啊,明明是天師……”魏離圭說着便笑了,道:“公主爲了沈相,費心找到天師也甚爲不易,她卻不知她的氣運,早已經讓所有天師無法逆轉了。天師的能力也是有限的。天師也好,千機門也好,只能順天而爲……”
兩人對視哈哈大笑。
此時堂廷侯與陳前侯也收到了慕容沛的來信。
謝風笑道:“這個老狐狸,以往不曾寄信來,倒是會忍,等到現在咱們投誠了,他才寫信來拉籠咱們的感情,以往的同寮情份,這個時候倒派上用場了,”說罷又笑了。
“等他拉籠,怕是黃花菜都涼了,他卻沒料到咱們早給公主投名狀……”陳前侯笑了笑道:“咱們還是要努力些啊,爭取能進軍機處。”
“看來你想好了要上戰場了?!”謝風笑道。
“雖然年紀大了,可還是想看一看。”陳前侯笑着道:“就算在戰場上沒有年輕一輩們的體力與功績,至少咱們在公主的營中,這號召力,已經能說明咱們的態度了,有疑慮之人,只怕也會放下存疑。就算不能打勝仗,可到了一些州縣,至少能爲公主去招降城池。總會有人識時務,納土歸降的。如此豈不省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