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此的穩重能忍,靜待良機,正是沈君瑜心喜所在。
楊千重過來了,帶了有關於冀州的文書,道:“沈相,冀州事已大定,公主已無後顧之憂。”
“這段時間辛苦楊大人了,”沈君瑜道。
“沈相也累了好久時間,現下可以暫且寬心了……”楊千重笑着道:“這是冀州的文書和新的戰報,物資已經加緊運了過去,想必軍士們也能過個好年。”
“人心穩,軍心穩,便無後顧之憂,年後若開戰,定能大捷!”沈君瑜道:“公主挺能沉得住氣,性情越發的沉穩了。”
“想必得了門主的指點,公主一定能更加穩重。都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是沒有道理。”楊千重笑着道:“說起來,當初還是魏大人看得清,臣還跟着急的要死,誰知如魏大人所料,沈相與公主之事,的確用不着臣下去着急去管。當初倒是臣多事了……”說罷又覺得好笑,道:“帝相相合,臣民之心才更安啊,現下是真的極好……”
沈君瑜聽了也略不好意思,捧了茶杯掩了些袖子,沒接話。
“現下,沈相心中可還有疑惑?!”楊千重道:“可還會再有不安?!”
沈君瑜定了定神,道:“慚愧,現下已沒有不安,我與公主,已經真心說開,以後再不會有遲疑。”
“如此甚好。”楊千重哈哈大笑,道:“既是再沒有遲疑,以後當更加勇敢往前走纔是,相爺與公主相合,臣民之心纔會更加安定啊……”
沈君瑜眼神中略有喜意,很是溫潤,道:“以後再也不會退縮了,我知道她,很厲害,以前一直是我多慮……”現在既已知道她如此強大,他也不必面臨那般兩難的選擇,既是如此,再退縮便是真的矯情了。
“她待我很好,”沈君瑜道:“以後我必也真心以報。”
楊千重聽着鬆了一口氣,道:“沈相本是豁達之人,想必是真的想開了。”
京中也開始迎接新年,這個年更加的安定,京城出了奇的熱鬧。
甚至有不少百姓寫了對聯送去宮門,公主雖不在,他們卻也有心想遞與慕容灃一樂。
慕容灃看到如此多的對聯的時候,心中甚喜,道:“既是百姓的心意,都在各宮門上貼上也罷了,看着也高興……”
侍衛們應了一聲,一一的貼上去了。
“王妃,今年過年,王妃家人卻四散在九州各地,待過幾年,想必能一起熱熱鬧鬧的在宮中過年了……”馮嬤嬤道。
“嗯。只要父親母親他們身體安健,玉兒開心,不在一處過年也沒什麼,以後的時日還長着……”慕容灃對着太廟雙手合掌,道:“希望祖上先宗,能保佑玉兒平安,征戰順利……”
慕容灃帶着李景熙與李景瑾以及李君硯等人去了太廟祭祀,此事重大,所以他們先是替李君玉上了祭文,然後尊告太廟,上了祭品,等跪坐以後,這才叫福王等兄弟也都來了,慕容灃道:“給先祖列宗上柱香吧,還有正帝……”
福王應了一聲,以他爲首,帶着宗室中的衆人,恭恭敬敬的上了香。自從出走的宗室都沒什麼好下場後,宗室中的人已經徹底的安份了下來,態度很是卑下,對慕容灃恭敬到不行,低眉順眼的樣子,福王到現在,纔算是對宗室放心,也沒以往那般操心了。
待他們上了香出來後,慕容灃對福王道:“不如一起過年罷了,宮中也沒那麼的熱鬧過了……”
福王去問了問宗室衆人,宗室裡的人哪裡敢親近慕容灃,只覺得她雖笑着,卻能吃人一般,一個個全退卻了,福王最終只能讓他們回去了,自己與壽王,成王端王等人留了下來……
壽王倒是不怕慕容灃,不過成王等人卻是戰戰兢兢的,明明也是郡王爵,卻看着慕容灃的時候,像是鵪鶉一般。
年夜飯一起用的,慕容灃笑着道:“待以後只怕更熱鬧些,玉兒若能早早回來,沈相也能與咱們坐到一起了,倒不必咱們在宮裡,他一人在相府,太過清冷……”
福王笑着道:“其實倒是可以將沈相叫進宮過年的,反正以後都是一家人。”
“我想過叫來,又怕他那樣的性子太過臊了臉……”慕容灃笑着道:“所以倒不好叫的,來日方長,不急於一時半會。年前他也送了禮物過來,俱都是千機門的好藥材,難爲這孩子了,玉兒不在,他還想着孝敬我。”
“沈相他自然是心中掛念着王妃的,公主迴轉後,沈相進了宮,以後便不必這般的避着倒是好事……”福王笑着道。
壽王也笑道:“是啊,既沈相現在不好進宮的,不如今晚我們兄弟陪王妃守年便是,待鐘聲響了,我們再出宮。”
“好,好……”慕容灃很是高興,道:“你們兄弟,還有景熙景瑾,有你們護着玉兒,我也放心,宗室中,總要有人爲她說話的,有你們在,我心裡高興。”
“這是應當的……”景熙笑着道:“都是兄弟,咱們不護着誰護着,當日姐姐護了咱們,護了福王兄弟,以後換咱們來擁護姐姐了,反正以後誰想害姐姐,我們第一個不饒他。”
壽王看了他一眼,心說這小子拖他們下水,果然會說話。不過他笑了笑,舉了杯道:“說的是,誰若與公主過不去,便是與咱們兄弟過不去,以後定與公主一心,絕無異意。”
成王等人不敢說話,但也都舉了杯,衆人哈哈大笑。
慕容灃很是高興,過了一會兒,馮嬤嬤進來了,道:“送去沈相府上了,沈相說府上一切都好,讓王妃自己守好歲,他那邊不必太擔心。”
慕容灃點點頭道:“這孩子也不容易,父母不在,師父也早早去了,他雖是相爺,可也不過是十七八的孩子。難爲他了……”
“相爺說明日進宮給王妃拜年,”馮嬤嬤笑着道。
“好,好……”慕容灃極是高興,道:“收拾些禮物出來,明日給那孩子……”
馮嬤嬤知道哪怕沈君瑜位高權重,在王妃心裡也是將他當成孩子,當成家人一般看的……
李景熙笑着道:“母親現在越發疼沈相,不疼我們了……”
“你這孩子……”慕容灃笑着道:“不疼你們疼誰,這醋也吃?!”
李景熙哈哈大笑,衆人圍着火爐用過年夜飯,便去看城中放煙花,夜色很冷,說說笑笑守到半夜,鐘聲響了,新年的鐘聲格外的悅耳,鐘聲過後,京城中的鞭炮便一一的放了起來,煙花也都升的更多……
通天二年,來了。
沈君瑜聽着鐘聲過去,笑了笑,看着夜空,道:“別後唯所思,天涯共明月,現在的她也在軍中過年了罷……”
還是想念的,可是,如今的思念卻覺比以前更加光明正大,心中也有了巨大的底氣了。
以往雖然喜歡,愛的極深,可是,卻是壓抑在心底裡像秘密一樣不敢被人發覺,甚至會自欺欺人。所以哪怕是思念也都是偷偷的苦在心裡。
可是,到如今,說開了以後,交心了以後,他才覺得哪怕思念都是正大光明的了,這樣的感覺真好。
有底氣,有自信,不再多疑,不再焦慮,有的只有思念和擔憂,還有巨大的信心。
沈君瑜披着披風,看着窗外難得的月光,清冷的風,寂寥的身側,思念讓人寂寞。
以往在山中從未覺得一個人有點難熬。可是,心中有了人,就不一樣了。
若是她在身邊,一定更好。
願此一生,與你廝守,一生白頭。
玉兒,我等你回來。
“門主,睡下吧……”墨硯道:“明日一早還要進宮呢。”
“好……”沈君瑜應了一聲,回榻就睡着了,第二天一早便進了宮去拜見慕容灃。
慕容灃早就在等着了,馮嬤嬤一見人進了宮,馬上傳了話進來。
“快,快叫沈相進來,莫要凍着了,他身子本就不好……”慕容灃笑着道:“轎輦呢,也不管什麼規矩不規矩的,倘若叫他凍着了,玉兒回來怎麼交代?你們都用些心……”
馮嬤嬤笑着道:“王妃放心吧,您都囑咐過多少遍了,不會錯的……”
“我只玉兒這一個孩子,沈相又是玉兒的心上人,自然再細心都是不多餘的……”慕容灃緊張的道:“嬤嬤看看我這一身可得體?!”
馮嬤嬤笑的不成,笑着道:“王妃這一身極是端莊。”
慕容灃鬆了一口氣,見沈君瑜一進來,便拉住了他的手,道:“好孩子,你有心了,看這手凍的,快,快拿手爐來……”
早有手爐塞到了沈相手中,沈君瑜都沒來得及說上一句話,只覺得幾句話間,冰涼的手溫暖了起來,他怔怔的,待要下拜,卻被慕容灃一把拉住,道:“不必多禮,都是一家人,現下玉兒雖不在,可是,在我眼中,你與我兒子也是一樣的,不必如此拘禮,咱們只當是一家人,今兒好好吃個飯,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