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帝身邊的氣壓都低了下來,他怒氣沉沉道:“全死了?!”
“中了戎族的計,當時戎族攻入營地,戰郡主急於退敵,一時沒顧得上他們,他們怕了就四處奔逃,誰料跑到了早埋伏好的戎族兵馬的山谷中,這才全死了,也因此,戰郡主才逃過一劫,戎族兵強馬壯,戰郡主也甚是不易,與敵交戰日久,也未佔得多少便宜,那懾政王十分厲害,計謀頻出,戰郡主畢竟年輕,經驗不足,雖不落於下乘,卻是盡全力了,雲南也十分不易呢……”劉資幫着說了幾句話,道:“……況且雲南只十五萬人,而戎族有三十萬兵馬……”
劉資其實能猜到,雲南肯定瞞了些軍情,不過他現在沒必要與雲南交惡,自然是幫着說了些話。
正帝道:“以少勝多,實屬不易了,難爲了戰郡主小小年紀,頂立着這麼大的壓力……”
“是呢,顧修最是奸詐,依臣看,他定不止此計……”劉資道。
“此話怎講?!”正帝本來心中就不舒服,一聽他這麼說,心中就更是不舒服。
“最近京中有些傳言,說的正是戰郡主,說是她有不臣之心,大敗了戎族,卻在雲南擁兵自重,野心勃勃……”劉資道:“軍報是多重要的事,若是大勝,戰郡主豈會不請功,這流言本身就是無稽之談。”
“哦?!”正帝細細尋味了一回,便道:“依你說,包括這密報,俱都是顧修放出來的離間計?!”
“臣猜很有可能是,現在中原動盪,顧修虎視眈眈,若是離間了陛下與郡主,讓陛下叫了郡主進京,顧修便能長驅直入了……”劉資笑着道:“郡主雖然年輕,可與他勢均力敵,只怕他恨郡主若死呢……”
正帝雖然疑心,可是聽劉資這麼一說,又覺十分合理。
“只怕不久後便有臣子上書說戰郡主有不臣之心了……”劉資道:“只怕都是外敵的計謀,陛下現在誰也不可信,只有戰郡主了……”
正帝思忖了一會,道:“待戎族退下,朕便下詔命各藩王進京,到時自會知道誰忠誰奸……”
“陛下良計……此計一試便知。”劉資笑着道:“臣對戰郡主的忠心是有信心的,此詔一下,只怕齊王等藩王是不可能進京的,他們雖還未響應臨淄王,但是這樣坐觀,便已是反心,他們是萬萬不可信的……”
“是啊,朕唯一能信的也只有戰郡主了,若她也……”正帝想了想,道:“她怎麼可能呢,這孩子十分叛逆,對朕倒是忠心,顧修好深的計謀,竟將手腳動到京城來,想借刀殺人……”
“若是戰郡主沒了威懾,顧修就再也無所顧忌了……”劉資道:“……此密報一放出去,臣猜啊,這朝中定有人要污衊是戰郡主殺了督軍,一試便知有多少戎族收買的臣心……”
正帝本來就有些懷疑是李君玉殺了督軍,劉資這樣一說,他便不確定了。
“將消息傳出去,聽聽風聲如何……”正帝道。
“是……”劉資笑着道。
“戰郡主不得人心,只怕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落井下石呢……”劉資笑着道。
“雲南丟失兩城,戰郡主殺敵近萬人,才奪回一城,此戰膠着,戎族確實難纏……”正帝道。
劉資笑着點頭,出書房不久後又迴轉了,道:“陛下一定想不到,京城中在傳什麼流言?!”
“什麼?!”正帝道:“別賣關子……”
“說李君玉有反心,殺了督軍,意圖不軌……”劉資笑眯眯的道。
正帝冷笑道:“你的消息還沒傳出去,他們倒先知道了?!”
“是啊,從昨日開始就在傳着了,只怕意圖就是想要傳給陛下知道,其心昭昭啊……”劉資笑着道。
“有多少人在說?!”正帝道:“戎族收買的人不少嘛……”
“有很多,到處都在傳了,傳的還很離譜,連茶館和戲院都在說,各個都將戰郡主往反臣之名上定罪……”劉資笑着道:“消息竟比宮中的消息還快,看來戰郡主十分讓顧修頭疼,如此不遺餘力的詆譭……城中確實也多了不少來的商人,面孔很生,只怕過了今天,宮中也要說了,明日朝上定要上摺子……”
他這麼一說,說的人越多,正帝反而不信了,他一向信人之不信,信衆人之不信,他冷笑一聲道:“能者惹妒,戰郡主即使不在京城,也讓這些亂臣賊子深深忌憚,也不知有沒有與戎族通敵的……朕若查出來,叫他們好看……”
“戰郡主也是倒黴,她一向狂傲不羈,又有本事,被人忌恨也是難免……”劉資道:“當初有多少人想要拉籠戰郡主,戰郡主都不假辭色,就連趙王也甚爲心動,可惜,戰郡主也未與他有任何聯絡……其它人更是不被她放在眼中,連她的門路都摸不着,這樣的人,若有反心,陛下也可信臣這老閹貨也能有反心了……”
正帝一向是信他的,見他敢拿此玩笑,反而渾不在意,笑着道:“說的是,且說這宮中妃嬪與外臣多有牽連,只有皇貴妃一直安心呆在長門宮,完全對外面的事不在意,朕知道她在意的只有家人……李君玉若有反心,怎麼可能呢?!”
正帝的疑心算是打消了大半。
第二日,果然有臣子上了摺子。
分爲三類,一是污李君玉擁兵自立,擁有反心。二是請立太子,支持趙王與祈王者各半,爭執不休。三是應對臨淄王有請爲將領,或推薦別人爲將領去領兵退敵的……
其中的較量與計較自不必說。
正帝看了三類摺子,冷冷一笑,道:“上朝!擺駕……”
“聖上起駕!”有唱喏太監聲音尖利。宮中人都已有預感,今日,會發生很多不好的事情。
堂廷侯與陳前侯早得了沈君瑜消息,今日早朝只請病稱假不肯上朝了,以此也能避禍。
現在人人目光都集中在立儲一事上,誰也沒有注意到堂廷侯與陳前侯未至。
只有被排斥到邊緣的康王注意到了。
他也沒有上朝,卻來了宮中,到了衛貴妃宮中。
衛貴妃知道他不安,道:“康王,你要知道,這立儲一事,關乎趙王與祈王的較量,陛下最忌如此,你若摻合進去,絕無好事,所以,此次衛家纔沒有提及此事,康王,還需靜心等待,現在絕非是好時機……”
康王眼眸隱晦的看了一眼她的肚皮,心中冷冷一笑,面上卻恭敬的道:“兒臣明白,所以這纔不朝避禍的。”
“你知道就好,今日只怕會出事,你還是別在宮中久留。快出宮吧……”衛貴妃安撫道。
“是……”康王應了一聲,出來了,面上不顯半分情緒,拳頭卻捏的青了,他冷冷的回頭看了衛貴妃的宮門一眼,身後心腹低聲道:“……衛貴妃有孕,衛家現在又持中立了,如此左右搖擺,怎麼會全力支持王爺?!此事雖兇險,衛家卻避了出去,分明是不想沾染,不想爲王爺盡力,只怕會等衛貴妃生下皇子纔會再做決定……”
“本王都知道……”康王咬牙道:“去媚貴妃宮中。”
說罷轉身便去了清和殿。
媚貴妃一見他來,便已知曉爲何事,笑着道:“王爺是否剛從衛貴妃那兒來?!”
康王果然臉色有異。
“此次,衛家沒有爲王爺出聲,王爺應該明白他們是牆頭草了吧,衛貴妃已有身孕,他們自然是左右搖擺了,加上陛下現在不願立儲,只怕衛貴妃生下親子,他們衛家自然有希望了……”媚貴妃字字如刀一般插在康王心上。
康王冷笑一聲,眼神諷刺。
“王爺,我已被陛下摒棄,以後只能與王爺栓在一起,相互依靠了……”媚貴妃道:“一切尚還有謀,王爺可千萬要沉住氣,在外,不可與衛家多接觸,還是多與鎮南王多親近,至少他是全力支持我與王爺的,衛家那邊憑着我一點點的裙帶關係,讓鎮南王去周旋,王爺放心,有鎮南王在,一定會爲你爭來諸多助力……”
康王俯首,道:“如此便多謝媚貴妃了。”
媚貴妃滿意一笑。與他笑的十分親近,眼中寫滿野心。
康王卻看着她的肚皮,若有所思。
宮女跑到衛貴妃耳邊,道:“又去了……”
“果然又去清和殿了……”衛貴妃一笑道:“他們自己要找死,也是有趣,留下證據與證人,既然三天五頭的要聚在一起,本宮就將這罪名給坐實了……”
“娘娘放心,”宮女笑應了一聲。
“年長的皇子果然不能全心信任吶……”衛貴妃撫着肚皮,彷彿肚子裡真的有一個孩子一般,笑容和善的道:“只有親手撫養長大的孩子才值得信任,是不是?!”
衛貴妃露出一笑來,充滿算計和諷刺,“陛下有多久未來本宮這裡了?!”
宮女答不出來,或者是不想答,不管是什麼答案都是不會令人愉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