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兵器早被繳了,發現是圈套,他更不會再留在這裡,便起了殺出重圍之心,當下只徒手便殺了一士兵,奪來他的長矛如雨點般揮灑於空,一穿一刺時,如雨滴無形,讓人驚然失色。
楚煙砂不愧爲當世名將,他暴喝一聲,英雄本色乍然開始真正施展開來,眸中如有利刃,橫橫一掃過來,竟叫人不自覺的後退一步。
血色瀰漫,“誰不怕的,只管來!”
血染紅了他的眼睛,讓他的眸變得冷酷又可怕,看上去如同地獄中爬上來的惡鬼。
楚煙砂喝道:“……我本楚家傳人,自楚家先祖開始,我們楚家門楣從未叫主君失望,如今我幸得明主不棄,已無後顧之憂,豈能折在爾等鼠輩手中?我豈敢死在這裡,屈辱的死在這種地方,即便要死,我楚煙砂也要爲明主死於戰場之上,這纔是我們楚家人的歸宿,這纔是我的宿命,告訴你們,我楚家後人不懼殺,亦不嗜殺!有不怕死的儘管來攔着我,哈哈,還未見到公主,我豈能死於這裡叫天人笑話公主今日之行,我楚煙砂不會死,一定會叫天下人看看,讓他們知道,公主的選擇沒有錯,楚家後人萬萬不敢爲明主面上蒙羞……”
他氣勢威嚇於人,士兵們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十分難看,一時間竟然被他嚇的不敢上前。
“好大的口氣!”爲首負責圍殺他的將領冷笑道:“想要譜寫佳話傳奇,也要看你今天可能活得下去!楚煙砂,你死定了……”
“你儘管來!”楚煙砂眼中赤紅,戰意升騰而起,見那主將提着流星錘殺將過來,楚煙砂暴喝而起,提起槍一刺,便直中主將心窩,那主將便跌落下來,楚煙砂立即去奪他的馬,想要逃,然而另一主將卻忙一刀將馬腿砍斷,然後臉色大變的怒道:“……不可讓他走脫,逃兵者死,再說一遍,不可讓他走脫,否則咱們全都得死!陛下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殺了楚煙砂,誰取之首級,賞黃金千金,官封三級。”
他砍完馬腿過後,就躲入士兵後面,臉色不大好,十分忌憚的盯着楚煙砂,顯然也是被其勢所懾,怕的很。
士兵們一時不敢上前,只顧與楚煙砂開始僵持。
楚煙砂奪馬失敗,一時道:“……想留住我,你們還是不夠看,不怕死的儘管上來,還有你……”
他邪佞的勾着嘴角,用槍指向那主將,道:“有本事別躲在後面,出來與我一戰。”
那主將哪裡肯出來,只是臉色十分難看的盯着他。
楚煙砂一向是嚴肅的,他還是第一次變成這樣,邪佞的自信的,可以說是自負的,他的心態是不一樣了,他只知道,他一定不能死在這裡,他不能讓李君玉變成一個笑話,他要用實力證明自己李君玉沒有做錯,讓天下人知道他的這個主公有多麼多麼的有眼力。
這種自負,彷彿是從脊樑骨中長出來的一種東西,一直在滋長,讓他變得也不像以往,只爲建功立業,他現在不只是爲了建功立業,還有更重要的東西,讓他不能辜負。
他性子裡張揚霸氣狂妄的部分被激了出來,也許楚家人的基因之中,本來就有這樣的血性。
他只覺得熱血沸騰,殺氣騰騰,恨不得殺他個大殺四方,大戰幾百回合,然而這些士兵不過是車輪輪流戰,卻沒有一個真正極有實力的人能與他對敵。
這些人再多,也不成氣候,攔不住他的。
那主將不說話,士兵們也是臉色煞白,不怎麼敢靠近他,只是將他圍在中間,用槍矛指着,似乎是十分忌憚,卻又不敢輕易的招惹他而死。
現在的楚煙砂彷彿整個人纔是真正的活了,甦醒了,渾身上下都有一股名將的氣勢。哪怕獨立於這麼多人之中,他也是驚人的氣勢,看上去既優秀,又帥氣。
“我說過,我不懼殺,亦不嗜殺,若是你們現在讓開一條道,他日在戰場上相見,也許,我可以饒你們一條生路……”楚煙砂道:“若是想殺,便來!”
那幾個主將的臉色頓時變得極爲難看,他們有點明白臨淄帝爲何一定要殺了他,因爲這個人真的不能放回去,否則便是縱虎歸山。
這樣的人,這樣的人……這樣的氣勢,一旦掌握三軍,定所向披靡,江南的戰將真的沒有其對手。
那主將道:“不能放了他,一旦誰敢退,陛下定夷滅其三族,誰都不會放過,要麼戰死,要麼絕不可退!明白了嗎?!”
他冷着臉道:“……給我上,他只一個人,難道有三頭六臂不成?!拖也要拖死他,等他精力耗盡,自能送他上西天!給本將軍聽清楚了,陛下有命,不惜任何代價,一定要殺了楚煙砂,絕對不可能放過他……”
說罷便舉起了槍,楚煙砂冷笑一聲,見那些士兵又懼又怕的衝了過來,槍矛所指這處,全是血色,很快血色的彌霧便將他全身上下的戰甲給染紅了,然而他的眼眸依舊清亮,眼神堅韌,信念直衝天靈蓋,一定是要殺出一條血路來……
眼見幾個主將不斷的後退,一步步的圍着楚煙砂卻不敢輕舉妄動,然而卻完全奈何不了他的樣子,他們心中十分焦躁,怒道:“……網呢,下捕網,快……快……”
這邊的圍殺暫時奈何不得楚煙砂,很快消息就傳到了李君玉面前,李君玉此時正帶着人往豫州境內跑,後面有着追兵,她的速度並不慢。
可她聽到楚煙砂被圍的消息,臉色還是微微一變,當即並不叫停大軍,只對王玉軒道:“你們帶着楚老夫人,速回豫州,叫董昌速發急兵來攻,我且先去救楚將軍回來……”
王玉軒吃了一驚,道:“公主三思啊,現在後面追兵三萬有餘,萬一公主被圍,只怕公主也會折在裡面……”
“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楚將軍被圍而無動於衷,他只一人,一旦筋疲力盡,他就死定了……”李君玉沒時間說太多,當下交代了一番便帶着千機門的幾位峰主一起去了。
王玉軒急的跺腳,心中暗歎這樣一個任意妄爲的主公,真是叫人急的跺腳,當下再急,卻也只能急行軍,一面叫董昌帶着人馬,立即前去接應急攻江南諸郡,一面又祈禱李君玉千萬別遇到圍捕。
否則,便是她長了翅膀也逃不出來啊,太任意妄爲了。
董昌早已經帶着大軍駐紮下來,聽聞消息,立即發起猛攻,以希冀混淆江南的兵馬視線。
李君玉一面急行軍,一面問那千機門弟子道:“……楚將軍怎麼會落入陷阱的?!”
“他們騙楚將軍公主被圍,楚將軍太急了,趕了過去,正好落入對方的陷阱。”那弟子道。
李君玉失笑搖頭道:“這個楚煙砂一遇到事,腦子就不好使,我若真是遇險,臨淄帝又怎麼會叫他去救……”
“他也是一片赤誠之心,縱然懷疑是計,卻是不敢賭,明知可能是陷阱,也必須得去!”清奇笑道:“倒是個忠誠之人。”
李君玉笑道:“我自然知道,他這個人,就是這個傻樣……”
“對方有多少人馬?!”李君玉又問道。
“兩千餘,只是後面怕是會有更多去圍,臨淄帝見公主逃脫,定不會放過楚將軍回到公主身邊……”那弟子道:“他們是一定會想辦法殺了楚將軍的,公主還是要再快一些,否則圍兵一多,就來不及了,到時公主也難以脫身。”
李君玉加快了速度。
清路笑道:“剛出虎穴,又入狼窩,哈哈,今日真是傻氣又奇遇,如此冒險……”
衆人哈哈大笑起來,顯然都覺得,縱然是爭天下,有這番義氣,有這樣的奇遇,也是一件妙事。
跟隨了不一樣的君主,不一樣的行事方式,如此的放縱無羈,若是旁人怕是心累,他們幾位峰主卻覺得萬分的有趣。
公主是個妙人,讓人心悅臣服的妙人。她行事只分應不應該,而很少權衡利弊。
當然,這並不代表她魯莽,相反,她在行事之前,將一切行事的格局想的清清楚楚。
這樣的人,雖然有時候讓人恨的牙癢癢的,但是,也是可靠極了的。
難怪,難怪門主對她又愛又恨,無可奈何。
而天下人,竟如此快的歸心,這若是在旁人身上,怕是難以想象的。
江湖中人多有投奔軍中者,以往他們最不屑於介入朝廷爭鬥,甚至是天下大勢,可是,也許正是因爲被這個人身上傻氣與義氣吸引,如此的不做作,這樣的真……吸引了這些人。
江湖之中,真性情的人還是極多的,只有同樣的真性情的人,才能吸引到他們真心的歸附。
江湖中人,沒有什麼尊卑之分,他們只以實力爲尊,然而李君玉有這個資本。
即使是爭天下,也讓人覺得是快意恩仇,如此的快意。
楚煙砂身後已經屍橫遍野,然而,再多的人也困不住他,他就像個猛獸,以往還縮着爪子,有所顧忌,而此時,已經徹底的放出了利爪和獠牙,只因已經找到了真正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