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曦月堅定的說道:“不管出了任何事,我一人承擔,絕不牽連到你們任何人。”
“月兒,你……哎,讓我說你什麼好呢。”陸玉珂無奈的搖頭。
雲涯朝外邊喊道:“進來吧。”
阿芸擡步走了進來,將一個布包遞給雲涯,雲涯攤開,只見上邊插着一排銀針。
晏國柏忽然喝道:“簡直是胡鬧,讓一個小丫頭給爸施針,萬一爸要是出了什麼事,老三媳婦你一個人擔不起。”
雲涯冷眸微眯,對晏福吩咐道:“麻煩將太爺爺平放在牀上。”
晏福很是信任莊曦月,聞言二話不說就和晏頌一起將老爺子扶到了裡間的牀上,一羣人跟了進來。
雲涯捻起一根銀針,朝晏頌笑了笑,然後出手如電,在老爺子周身幾處大穴上落針,她神情是少見的認真,施針最重要的就是一個穩字,心念合一,漸漸的她額頭上的冷汗越來越多,晏頌拿着紙巾給她擦了擦,心疼的看着她。
陸玉珂眯了眯眼,目光剜過雲涯白淨的側臉。
雲涯收針,朝晏福低聲囑咐了幾句,然後擡目掃向衆人,聲音輕緩卻擲地有聲:“有那個時間請法師不如我給你們科普一下,高血壓是指以體循環動脈血壓增高爲主要特徵,伴有心、腦、腎等器官的功能或器質性損害的臨牀綜合症,多見於中老年,因動脈開始硬化導致阻塞造成血流不暢,致使血壓更高,這種說病也不是病,只要好好調理,不會危及生命,誘因多是遺傳、神經及環境以及生活習慣所致,當然也有年齡上的關係,發病率隨着年齡增長而增高……嚴重時可導致中風、心梗。腎衰竭等嚴重疾病,太爺爺之前身體一直很硬朗,但是自前年開始每況愈下,其實是糖尿病引起的繼發性高血壓。”
晏福吃驚的看着她,“你怎麼知道?”家裡知道老爺子得糖尿病的人很少。
雲涯淡笑道:“你忘了我是學什麼的嗎?”
雲涯目光淡淡的掃過衆人:“其實老爺子的身體一直控制的很好,只要情緒不是太激動,是不會引起高血壓的。”話落走到陸玉珂面前。
陸玉珂勾了勾脣:“只要老爺子沒事我就放心了……只是老爺子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
雲涯並沒有回答她的話,反而走到孟淑景面前,笑道:“大娘身上噴了什麼香水?很好聞呢。”
孟淑景低頭嗅了嗅,自己卻是聞不出什麼味道的,因爲她平時不愛噴香水的。
雲涯歪着腦袋,仔細想了想,緩緩說道:“好像是枳實和青皮的味道,這是兩味中藥,淡淡中夾雜着一抹酸苦,提神醒腦,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在身上薰這種香呢。”
陸玉珂眼睛驟然眯起,冷目掃着雲涯的背影。
孟淑景蹙眉,“什麼知識還是青皮的,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大娘身上的香,大娘竟然不知道嗎?更重要的是,這兩味中藥經藥理研究證實具有升壓作用,一般人用着是沒什麼,但對老爺子這種患有繼發性糖尿病的病人來說,極易誘發血壓升高,大娘剛纔一直服侍在老爺子身邊,老爺子一直聞着這味道,身體自然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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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淑景臉色陡然大變,不可置信道:“不可能……。”
莊曦月看了眼陸玉珂,冷笑道:“大娘,原來起因出在大嫂身上啊,我說呢,怎麼好端端的爺爺就暈倒了,呵……不知道的還當真以爲是我們雲涯的錯呢,可憐我們雲涯招誰惹誰了……。”
陸玉珂笑了笑:“雲涯,你一個小孩子懂什麼,還是等醫生來了再說吧。”
“在大奶奶面前我自然顯年輕了一些,若大奶奶不信,自然可以請中醫來辯證,看我說的是真還是假。”
這時晏福引着一個老頭走了進來,那老頭頭髮花白,揹着一個藥箱,戴着一副眼鏡,不苟言笑的走進來。
“這是華神醫,以前一直是他給老太爺看病的,對老太爺的身體最是清楚。”晏福介紹道。
華神醫誰都沒看,揹着藥箱走到牀前,中醫的一貫療法,望聞問切,然後擡眸掃了眼衆人:“誰給老爺子施的針?”
華神醫冷着臉,感覺十分可怕的樣子,晏笙以爲雲涯攤上大事了,趕緊指着雲涯說道:“是她,就是她給太爺爺施針的,不懂裝懂,要是太爺爺真的出了什麼事,她十條命都不夠賠的。”
晏頌陰冷的掃了眼晏笙,這小子找死。
華神醫目光落在雲涯身上,眼底夾雜着一抹探究,一時四下無聲,莊曦月趕忙把雲涯拉到身後,“華神醫,爺爺的身體到底怎麼樣了?”
雲涯看着擋在她面前的背影,眼底劃過一抹感動。
華神醫朝雲涯勾了勾手指:“丫頭,你過來。”語氣聽不出情緒,但華神醫一貫是面無表情的,看起來十分嚴謹,聲音滄桑低沉中夾雜着一抹冷酷,給人的感覺就是十分不舒服。
莊曦月還要再說什麼,雲涯輕輕搖了搖頭,擡步走了過去。
華神醫打量着她,忽然開口問道:“對於老爺子的病,你有什麼比較好的療法?”
華神醫竟然親自開口問她該怎麼治?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
華神醫名頭一直很響亮,以前是中華中醫協會主席,是中醫界里程碑式的人物,他醫德雙馨,不知救助了多少平民百姓,被譽爲“現代華佗,”他在中醫界地位超然,多少大人物登門求訪,均被之拒之門外,不得其門而入,他這個人脾氣也很古怪,有三不治,有錢人不治,道德敗壞者不治,姓木者不治,以前曾有個大富豪狂擲千金求他治病,被他轟出家門,也有殺人犯拿刀相逼,華神醫卻一身傲骨絕不在惡勢力面前屈服,也曾有窮苦乞丐登門,他分文不取爲之花重藥材醫治,也因此他的脾性被人傳的越發古怪,但他的神醫名號也不是浪得虛名,是有真本事的。
他之所以給晏老太爺治病,說來還是因爲晏老太爺年輕時救過他一命,華神醫爲報恩就一直爲晏老太爺調理身體,華神醫一貫低調,很少有人見過他,他平時出入晏家也輕易不引起別人的注意,因此晏家的人只知道華神醫在給晏老太爺治病,見過他的人還真沒有。
但見過華神醫之後,便不會有人質疑他的身份,有一種人就是有這樣一種魅力,令人下意識信服,而華神醫就屬於這類人。
見他不僅沒有斥責紀雲涯,反而問她意見,都覺得不可思議,紀雲涯雖然畢業於國外名牌大學醫學院,但她沒有臨牀經驗,學的只是書本上的死知識,而且中醫和西醫是兩個範疇,她西醫學得好,不代表她也懂中醫。
雲涯沒有在乎別人的眼光,想了想,淡淡道:“太爺爺屬於氣陰兩虛型糖尿病,降糖方生黃耆30克,生地30克,蒼朮15克,元參30克,葛根15克,丹蔘30克,每日一劑,水煎分溫服用,尿糖不講,則用加減重用花粉30克,或加烏梅10克。”
雲涯侃侃而談,不疾不徐一臉雲淡風輕。
“若血糖不降加人蔘白虎湯,知母10克,生石膏重用30克~60克,血糖較高而又飢餓明顯者,加玉珠10克~15克,熟地30克。尿中出現酮體,家黃岑10克,黃連5克,茯苓15克,白朮10克……大便溏薄,加薏苡仁20克,芡實10克,自覺燥熱殊甚,且有腰痛者,加肉桂3克引火歸元,腰痛、下肢痿軟無力着,加桑寄生20克~30克、狗脊15克~30克……。”
雲涯語速很快,但那如玉珠落盤的清脆聲音聽來卻如黃鶯出谷、甚覺美妙,清晰的聲音緩緩迴盪在衆人耳邊,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話都聽得懂,然而加在一起就聽不懂了。
華神醫大笑撫掌:“不錯,看來師弟收了個不錯的弟子。”
雲涯蹙眉,“師弟?”
華神醫道:“你師父是不是叫張華生?”
雲涯驚訝道:“你怎麼會知道……?”
師父的名諱她從未告訴過任何人,這人怎麼會知道?
華神醫撫了撫須,笑道:“這陰陽鍼灸之法是我師門的不傳秘法,門下只有我和師弟二人,只是師弟多年前因意外遠走他鄉,沒想到收了你這個徒弟。”
雲涯立刻恭敬彎腰:“弟子紀雲涯見過師伯。”不管真假,這個人的大腿先抱緊了再說。
雲涯是知道華神醫的名氣的,沒想到他竟然是師父的師兄,簡直了……雲涯想到自己那個邋遢的跟乞丐似的整天盤腿坐在街角賣狗皮膏藥的師父,雲涯感覺怎麼那麼不真實,想當初她跟師父的相遇還頗爲狗血呢,誰能料到那比乞丐好不了多少神經兮兮的老頭竟然是大名鼎鼎的華神醫的師弟……
人生就是一個圈,不管走多遠,該遇上的人還是會遇見。
“嗯,師弟眼光好,你這個女娃娃看着就聰明伶俐,師弟這些年過的還好嗎?”華神醫眼底劃過一抹追憶,似是有些惆悵。
雲涯咳嗽了一聲,“還好吧,我也很久沒見過他了,上次見他還是在三年前……。”這麼些年不知道又瘋哪兒去了。
記得第一次見到師父的時候是在美國街頭,他因爲跟狗搶飯吃被警察打了一頓,她剛好路過,見他可憐就送了他一頓飯,誰知道這老頭就黏上她了,走哪兒跟哪兒,後來還要教她中醫,雲涯看着這老頭就像個騙子,哪裡會聽他的……
“師弟這麼多年也不說回來看看我……。”話落搖了搖頭:“我們的事情稍後再說。”
事情的發展出乎衆人意料,這華神醫怎麼又變成了紀雲涯的師伯了?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莊曦月眼眸一喜,襯衆人沒反應過來,立刻說道:“華神醫,爺爺的身體一貫很好,怎麼會無緣無故就血壓攀高了呢?您看是不是因爲什麼原因?有沒有可能是我們誰身上的味道……。”莊曦月明顯是要提醒華神醫。
華神醫眯了眯眼,忽然站起來,繞着衆人走了一圈,忽然停在孟淑景面前,孟淑景心跳猛然緊縮了一下,臉色煞白。
華神醫吸了吸鼻子,忽然退開一步,拿手在鼻翼扇了扇,皺眉說道:“你身上是枳實和青皮曬乾後薰出的味道,這兩味中藥都能引起血壓升高。”話落冷眸盯着孟淑景的臉,不說話,卻把孟淑景嚇得不輕。
如果紀雲涯的話還能當玩笑話岔開,但有華神醫開口,誰還敢反駁,更重要的是他說的話跟紀雲涯說的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