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葉至珩皺眉。
顧嫋嫋沉吟少許,“藥粉分量不對。”語氣隱隱有些慚愧。
葉至珩就鬆了眉,緩聲道:“呢顧做到這樣已屬不易,要做成好的毒陣,必定是要千錘百煉的,現在不成不要緊,只要戰場上能成就行。”
“是!”顧嫋嫋用力點頭。
此番訓練算是失敗了。
等再次服下解藥的士兵醒來後,顧嫋嫋挨個的診了脈象,身體一切正常,她的心也就徹底放了下來。
這樣一折騰,竟然就到了下午。
士兵們被折騰的夠嗆,紛紛回去歇息了,顧嫋嫋則跟着葉至珩來到營帳裡,兩人就毒陣的事情說了一陣,話音放落下,趙典便斷了熱騰騰的飯菜進來。
顧嫋嫋立刻起身道:“將軍用飯,民女先回。”
“從這裡走回城裡沒有三個時辰到不了。”葉至珩淡淡的說,“等晚上,本王忙完帶你一程。”
顧嫋嫋這纔想起來,自己沒有馬車,若是走回去的話,得走斷腿,便聽話的點頭,“多謝將軍。”
這這時趙典上前,將飯菜放在裡桌上,托盤裡頭竟然有兩副碗筷。
“既然多一副碗筷,你就坐下一起吃吧,本王不嫌棄你。”葉至珩悠悠的說,好似施捨一般。
顧嫋嫋真想給他一個白眼,卻也知道這個是個順毛捋的主,若是一個不小心得罪了,那又得倒黴好一陣,便也沒客氣,就順勢坐了下來。
有的吃總比餓肚子好哇。
一頓飯吃的還算和諧,飯後,趙典收了碗筷。
葉至珩站起身來對她道:“你在這等着,本王走時自會叫你。”便大步出了營帳,往演武場上去了。
不多時便聽到演武場上傳來震天的吼聲,顧嫋嫋起身掀開門簾,望遠處眺望,就見安靜了不到半個時辰的演武場又開始了搏鬥激戰。
她放下門簾,走回桌邊坐下,撐着腦袋在帳子李環視一圈,就見那窄窄的牀榻後方竟還放着一方小小的書櫃,上頭緊緊實實塞滿了書籍。
走進一看,全是兵書。
索然無味的走回來,撐着桌子坐了會兒,就覺得眼皮沉沉,昨晚睡的太晚,早上起的太早,現在瞌睡來了。
聽着外頭熱鬧的吼聲,想着沒有個把時辰是結束不了的,便趴在桌子上打算小憩片刻。
然而,眼睛一閉,就沉沉的睡了過去,再睜眼,營帳裡已經黑漆漆一片。
顧嫋嫋動了動僵硬的脖子,齜牙咧嘴的擡起麻木的胳膊,身上一輕,緊接着傳來寒意,她轉頭一看,就見地上落下一件黑色披風。
伸手將那披風撿起來,上面還殘留這熟悉的味道。
這是他的披風。
臉忽然就紅了,心臟又開始躁動不安,有些激動又有些惶恐,十分磨人。
就在這時,門簾被人從外面掀開,一絲微弱的光線透進來,顧嫋嫋不知爲何驚了一下,急忙回頭,就見葉至珩端着一個托盤走了進來。
她急忙站起身行禮。
“大將軍。”
葉至珩嗯了一聲,放了門簾,黑暗中只能看到一道高大的黑影,卻看不清他的表情,朦朧間看到黑影將收紅的托盤放在了桌上,接着一陣窸窸窣窣,再接着,眼前亮起一簇微弱的燈光。
是葉至珩將蠟燭點燃了,橘黃色的光線中,他的臉鄰角分明,竟比清晰時更加俊美。
就見他擡手在桌面上點了一滴燭淚,將蠟燭放在桌上,接着將托盤往中間推了推。
顧嫋嫋垂眸,這纔看清,那托盤上放着的,是一個白瓷碟子,碟子裡頭裝着熱氣騰騰的水餃,透着誘人的香氣。
“餃子。”顧嫋嫋有些驚訝。
“大年三十,大家不能回家過年,吃點餃子也能開心一些,到時候打起仗來,更有勁。”葉至珩沒有擡頭,拿了一個碗放在她面前,又輕輕放了一雙筷子搭在碗上,“念在你製作毒陣的苦勞上,本王可以賞你幾個。”
“多謝將軍。”顧嫋嫋脣角上揚,捧着碗,笑的很甜。
葉至珩伸筷子的手就在半空中停了一下,半晌才從那張因爲燈光而別樣風情的笑臉上挪開。
見葉至珩先夾了一個餃子,顧嫋嫋才動筷子,一口咬下去,是白菜餡的,鮮香的湯汁十分燙嘴,她急忙張嘴用力的哈了幾口氣纔將餃子嚥下去。
“沒人和你搶。”葉至珩一臉嫌惡,語氣鄙夷。
顧嫋嫋有點尷尬,解釋道:“民女不知道這麼燙……”
經這一下,吃下一個時她便格外小心,生怕再在這個男人面前出醜。
餃子不多,一人吃了幾個就沒了。
顧嫋嫋卻很滿足,原本以爲淒涼冷清的春節,不僅不是自己一個人,而且還有人陪着吃了餃子,已經滿足了。
等趙典收了碗筷,葉至珩喝了一杯茶後站起來,“回去了。”然後大步出了營帳。
顧嫋嫋急忙跟上,一走出來才發現,那大大的演武場上竟坐滿了人,桌子只有那麼幾張,於是坐的坐站額站,手中皆端着熱氣騰騰的餃子和酒,說說笑笑,幾乎融化冰冷的雪夜。
她回過頭,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來,低着頭,跟在葉至珩身後快步除了軍營。
趙典早就趕了馬車等在路邊,一見到葉至珩過來,立刻從車上跳下來,恭敬立在一邊。
葉至珩輕鬆攀上馬車,坐了進去,顧嫋嫋走上前,雙手攀住車轅往上爬,馬車在風雪裡放了一天,車轅上已經結霜,很是滑溜,一下子不好上去,這是車簾掀開,葉至珩的俊臉從裡頭探出來。
“需要幫忙嗎?”
顧嫋嫋還有些尷尬,想到了先前的硬氣,便覺得他就是故意在爲早上的事情羞辱自己,於是牙一咬腳一蹬,竟然就上去了,只是姿勢實在不敢恭維。
在馬車裡坐好,拍了拍弄髒的裙襬,扭頭看向一邊,有些賭氣的意思。
耳邊就響起一聲低笑,隔着胸腔的鼓震,十分好聽。
顧嫋嫋急忙回頭,就見葉至珩雙眼亮晶晶的看着她,嘴角的笑容前所未有的真實。
“王爺笑了。”她忍不住說道。
“本王不是傻了。”葉至珩瞬間收了笑,又道:
“和你說過,不許喊王爺。”
顧嫋嫋終於沒忍住自己的白眼,心中腹誹。
明明自己都是自稱本王,卻不許她喊王爺,真是不講理!
“休要在心裡編排本王,當心受罰!”收到一個白眼的葉至珩冷聲警告。
“民女不敢。”違心的回答。
明知是假話,葉至珩卻不再計較,擺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馬車上合了眼。
這一安靜下來,顧嫋嫋也覺得睏意襲上來,看了看對面閉目養神的人,便也學着他的樣子往後依靠,輕輕合了眼。
馬車搖晃,偶爾掀起的窗簾會帶進來一兩片雪花,卻纔飛進來就化成了水,炭火‘噼啪’燒着,座位上兩個人面對面,一樣的姿勢閉着眼,就連音馬車晃動而跟着晃動的身體弧度都一樣。
忽然,馬車停了下來,趙典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打破了兩人之間的靜謐。
“顧大夫,您的住處到了。”
顧嫋嫋本就沒有睡覺,趙典這麼一喊立刻就坐了起來,而對面的葉至珩,則依舊閉着眼。
“民女告辭。”她朝他點點頭,貓着腰扶着車轅下了車。
玉蘭一直留着門,聽到外頭有動靜立刻就將大門打開了,是以顧嫋嫋將將下車,大門便打開了。
趙典見狀揮鞭趕了馬車,眨眼消失在雪夜之中。
顧嫋嫋慢慢收回視線,轉身進了屋子,頓時被一股暖意包裹。
“你買了爐子?”她隨口問道。
玉蘭聽後急忙擺手,“沒有沒有,奴婢使用沒燒完的木炭點的!”那焦急的口氣,好似生怕被她怪罪一般。
顧嫋嫋見狀心中大概也明白,玉蘭這姑娘大概是很小就被賣給了人牙子,這期間不知道被賣過多少次,而每一次賣到新的地方,定然免不了一頓打,在被自己買回來時,那老闆娘肯定對她再三叮囑過讓她要聽話之類的。
是以她的膽子纔會這麼小。
如何可憐的孩子,顧嫋嫋生怕嚇到她,見她着急,便小聲安撫:“不要害怕,我又不是母老虎,天冷了燒炭火很對,我這些天忙忘了給你銀子,諾,你拿着這些,去買些好點的炭回來。”
她說着就從衣袖裡摸出三顆碎銀子放在了桌上。
玉蘭見狀繃緊的身子才放鬆下來,只是看到桌上的銀子後,十分憨厚的道:“這兩顆可以買到好多炭了,這顆不需要,您先收起來吧。”
顧嫋嫋就道:“兩顆買炭,還有一顆是我給你的壓歲錢。”說完便徑直上了樓。
玉蘭看着桌上的碎銀子,眼底勇氣一絲暖意,這還是她第一次收到壓歲錢呢……
顧嫋嫋上到三樓回到房間,一邊等玉蘭打水上來,一邊想着今日失敗的癥結,卻理不順,腦袋有些疼。
不多時玉蘭上樓,由她伺候着梳洗乾淨,便直接上了牀,一挨着伸頭瞌睡便如潮水般涌來。
不知是不是白天見面多了,晚上做夢竟然夢到了葉至珩那廝。
早上起來時顧嫋嫋已經記不得夢裡的細節了,但卻記得自己被土匪搶了,葉至珩拿着銀槍衝進土匪窩又將自己給搶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