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蓮這兩天格外的勤奮,從前一些小事都會交給底下的小丫鬟去做,可這兩天,不管什麼事情她都親力親爲,一刻都不閒着。
像現在,旁人一離開,她便端着點心上來了,放下點心後也不推開,就守在旁邊,不時偷偷打量司寇綰的神色,小模樣,看着還有些可憐。
司寇綰假裝沒發現她的異常,拿了點心吃了一口。
葉至珩卻皺起了眉,但卻沒有說什麼。
兩人隔着一張案几,吃着點心說了一些關於繼位大典的事情,然後吩咐小蓮去打水,準備梳洗。
小蓮連忙應聲退下,出了殿門之後,她的腳步頓時輕快了幾分。
今天她出了一趟宮,去見了司寇芙,得知稔機身邊的一個得力助手凃長老失蹤了,司寇芙說懷疑是司寇綰抓走了,問她知不知道什麼,她說不知道。
回宮之後,她心裡便一直惦記着。
小蓮雖看着實誠,但心裡有不少自己的小心思,她對司寇綰有感激,但也有十足的嫉妒。
先前兩人都還只是墨府裡的丫鬟,在墨府司寇綰被人欺負,作爲先來的謙卑,她幫助她照顧她,在她心裡,便自然而然的覺得,她的地位是在她之上的。
可是一眨眼,那個被人排擠需要自己照顧的小姑娘,竟然一躍成了凰族的帝姬,成了萬人尊敬不可高攀的下任女凰,她內心出了竊喜之外,更多的就是嫉妒。
明明都是一樣的人,爲什麼那個天子嬌女不是她的?
人心有時候很複雜,當一切都平等時,大家都和善有愛,但是當平等的人中忽然一人昇天,那剩下留在原地的,會不可控制的生出嫉妒之心。
小蓮就是這樣的心情。
本來沒有見過什麼世面的她,跟在司寇綰身邊見到了太多奢華,平凡的內心便受到了衝擊,生出了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這時候司寇芙跳出來,給她一箱金子,讓她將司寇綰掉的頭髮收集一切帶出宮給她,只要她能做到,便給她一百兩金子。
但她現在只拿到了五十兩,如果要堅持另外的五十兩到手,那就必要得到司寇綰的信任,不能被她懷疑,不然就是有命掙錢沒命花。
在得知凃長老失蹤之後,她心裡也有些害怕,很明顯的,凃長老的失蹤肯定和她參與的這件事情有關,她害怕司寇綰會懷疑到她的頭上,心裡七上八下每個着落,也只有不停的做事才能讓她慌亂的心的得到片刻安定。
方纔她故意接着送點心的機會偷看司寇綰的神色,就是想確認她有沒有懷疑她,在確定司寇綰沒有懷疑她後,她的心頓時鬆懈下來。
但卻不敢完全放鬆,因爲她還要去做司寇芙交代她的事情。
小蓮悄悄走出蒼穹殿,左右看看,無人發現自己,立刻閃身往月寒殿的方向走去。
司寇芙說凃長老忽然的失蹤肯定與司寇綰有關,而司寇綰能藏人的地方就只有玉華宮,司寇芙讓她在宮裡暗中查找凃長老的下落,還說一旦凃長老那邊出了什麼事情,那麼她做的那些事情肯定會瞞不住。
小蓮心裡也好怕,又想到空置的月寒殿這幾天似乎有動靜,便想要去看看。
小蓮貓着腰擡起手正要推開月寒殿的大門,卻憑空忽然出現一聲大喝。
“什麼人?!”
小蓮嚇的一抖,連忙收回手站好,瞪大眼一瞧,才發現呵斥的是一個眼熟的侍衛,平時她出宮時總會在宮門口遇到他。
“咦,小蓮姑娘。”
侍衛看清是她後,臉上的兇狠之色褪去,換上了笑意,問道:“小蓮姑娘這麼晚來這兒做什麼?”
“是張大哥啊,我是聽見這邊有聲音,就過來看看。”小蓮‘呵呵’笑,顫抖的手指微微往袖子裡縮了縮。
“哦,是戎大人在裡頭製藥,小蓮姑娘難道不知道嗎,帝姬身體似乎出了什麼問題,戎長老連夜被召進宮來製藥呢。”
“哦。”小蓮恍然大悟的點頭,“難怪我見帝姬這些日子精神不大好呢,原來是生命了,那張侍衛在這兒看着,我就先回去了。”
張侍衛擡擡手,笑看着她離開。
待人走遠之後,張侍衛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無聲的與暗中把手的侍衛傳遞了一個眼神,便擡腳飛掠去了蒼穹殿。
“扣扣。”兩聲及其低微的敲門聲響起。
葉至珩低頭看向靠在自己胳膊上昏昏欲睡的司寇綰,輕聲道:“要不我去?”
司寇綰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自己坐了起來,揚聲對外面說道:“進來。”
隨即響起推門聲,腳步聲到珠簾前並停住了。
“回稟帝姬,方纔小蓮姑娘去過月寒殿,形跡可疑。”
聽見這話,司寇綰嘴角不禁扯了一抹冷笑,她揚聲說道:“我知道了,你去守着,再有不對的地方要及時對我稟報。”
“是!”然後是離開關門的聲音。
“你這個丫鬟的野心也不小。”抱着她躺好之後,葉至珩不禁冷聲出口。
司寇綰卻覺得一陣臉熱,自己手底下的人如此吃裡扒外,在她看來,着實是一件十分丟人的事情,讓她有些挫敗。
“畢竟是半路結實的,比不得秋菊和秋棠。”司寇綰輕嘆,心中不禁對自己那兩個小丫鬟又添了一些思念。
也不知道那兩個小丫頭怎麼樣了,娘有沒有給她們兩個說親呢?如果現在身邊有她們兩個就好了,那她便可以輕鬆許多。
葉至珩看着她黯然神傷的側臉,頓了頓說道:“趙典明早應該會到凰族入口處,你派個人去接應她。”
“嗯?”司寇綰不明所以,“你讓他來做什麼?”
葉至珩道:“我讓他把我的家當清點了一番,留下急需週轉的銀子之後,剩下的全部搬了過來。”
司寇綰怔住,隨即又是一陣感動,她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臉上用力親了幾口。
在她有一個吻落下時,葉至珩卻冰冷的將她推開了,說話的聲音帶着些沙啞,“莫要惹我。”
司寇綰一怔,隨即將頭埋在他胸口笑了起來。
笑着笑着,睏意慢慢襲來。
“睡吧。”他輕輕拍着她的背,低沉的聲線像催眠曲一般,只一會兒,司寇綰便睡着了。
葉至珩看着她,嘴角微微上翹,輕輕在她額頭印了一個吻。
擡起頭時,發現她舒展的眉慢慢皺緊,靜謐的小臉也慢慢皺在了一起,身子慢慢蜷縮,很明顯,她又陷入了被蠱毒折磨的痛苦之中。
葉至珩抿緊嘴脣,手指攀上她的眉心,輕輕揉了揉,卻越皺越緊,他只能用力抱緊她的身體,將自己身體的溫度傳遞給她。
忽然,懷裡蜷縮的人身子劇烈的掙扎起來,力氣出奇的大,毫無準備之下,竟一下就掙開了他的手臂。
葉至珩驚愕下低頭,就見司寇綰的眼睛不知何時睜開了,雙眼如昨晚一樣赤紅如血,眼圈的青黑色愈家濃烈。
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雙赤紅的眼珠緊緊盯着他,像一隻沒有任何情緒的木偶。
忽然,她的手動了一下,竟從枕頭下摸出來一把剪刀,對準自己的心口就戳了下去。
葉至珩面色冷凝,出手如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卻因她劇烈的掙扎和莫大的力氣之下,不敢強行強奪,害怕剪刀傷到她。
兩人扭在一處,葉至珩眼神一冷,猛的將剪刀頭對着自己的方向用力一拽,剪刀是到了他手中,但他的胳膊卻被畫出了一道指來長的傷口,鮮血汩汩而出。
而兇狠異常的司寇綰,卻像被剪刀提線的木偶,猛然失去離去,一頭倒在了枕頭上,她眼圈上的青黑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呼吸漸漸平穩,再次進入沉睡。
葉至珩輕輕拍了拍她的背,然後慢慢站起來,從藥方找了止血的藥和紗布,草草給自己包紮了一下。
她回到寢殿,換掉了帶血的裡衣,又將裡衣和染血的剪刀一起拿出去扔了,纔回到榻上,抱住司寇綰揉軟的身子,慢慢合上眼。
但卻只是閉目養神,不敢真的睡着,他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會醒,他怕自己睡着沒能及時發現她醒過來,更害怕她會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
就這樣靜靜躺了半個時辰,沉睡中的司寇綰忽然輕輕哼了一聲,像是嫉妒痛苦下的身吟。
葉至珩猛的睜開眼,隨即他便感覺到胸口一痛,他頓了一下隨即將手放在她腰上輕輕撓了兩下,感覺到癢癢之後,司寇綰立刻鬆開嘴。
葉至珩低頭,黑夜中那一雙赤紅的眸子格外顯眼。
他猛的一個翻身,將她緊緊壓在了身下,在重量和力量的雙重加持下,司寇綰如何掙扎都沒有用。
掙扎持續的時間並不長,只有一盞茶左右,司寇綰的身體忽然一軟,隨即閉上眼睛,陷入沉睡。
如此反覆,一夜折騰,葉至珩根本未曾閤眼。
清晨第一縷陽光灑落在房樑上,司寇綰慢慢睜開眼,便看到一張放大的俊臉,她下意識的低頭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他,一切都像是相安無事的樣子,擔憂的心頓時放下來。
一眨眼他的眼睛睜開了。
司寇綰不放心的問道:“我昨晚沒做什麼吧?”
“怎麼,你想對爲夫做什麼?”葉至珩微挑眉,臉上帶着邪惡的刁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