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嫋嫋跟在兩人身後,到了府門口等着秋菊將她的那一套銀針拿來才上車。
馬車跑的很快,不一會兒就到了魏王府。
下了馬車跟在趙典身後來到葉至珩的書房,她一進門,趙典就將退了出去,並將房門從外面帶上了。
“民女見過王爺。”她彎腰行禮。
書桌便寫寫畫畫的人‘嗯’了一聲,頭也不擡的說道:“免禮。”接着便埋頭於手裡的事情,沒了下文。
顧嫋嫋皺了眉,心中的不耐升到了頂點。
“王爺現在若沒有時間,民女改日再來。”她低低說道。
葉至珩擡頭看了她一眼,眼底帶着些陰鬱,而更多的,是探究?
“脾氣越發大了?”聲音十分冷淡。
顧嫋嫋抿了抿脣,嚴肅說道:“民女不敢,只是民女向來聒噪,怕吵到王爺辦正事。”
“你還沒有本事擾亂本王心緒。”冷冷甩出這一句,他便又低了頭,埋首於書卷之間。
顧嫋嫋心中一梗,在他低下頭後朝着他的頭頂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心中將自己畢生所學的‘讚美’之詞挨個說了一遍。
誰知低着頭的男人卻冷不丁的擡起了腦袋,漆黑的眼幽幽落在她臉上,似乎洞察了一切。
她立刻肅了臉色淡定的和他對視。
他盯了她幾眼,又低了頭。
顧嫋嫋暗暗鬆了一口氣,再不敢造次。
屋裡靜靜的,他坐着,她站着。
外頭的麻雀嘰嘰喳喳的叫,陽光從窗外灑進來,正好落在書桌旁,細小的灰塵在空氣中上下浮動,仔細看來,就像一個個調皮的小精靈。
百無聊賴的顧嫋嫋盯着浮動的灰塵,竟也看出些趣味,伸手接住一粒灰塵,落在掌心,卻什麼也看不見。
正玩的高興,身邊忽然傳來一聲悶響,她被唬了一跳,扭頭一瞧,就見葉至珩正冷冷盯着她。
“王爺有何吩咐?”她立刻問道。
葉至珩深深吐出一口氣,沉沉說道:“你擋住本王的光了。”
她忍不住嘴賤的回了一句:“王爺不是民女不可能擾亂您的心緒嗎?”
說完就見他黑了臉,表情十分難看。
她無辜的扁了扁嘴,低下頭不敢再言。
葉至珩盯着她的腦袋瓜看了半晌才重新拿了筆。
一站就是一個時辰,顧嫋嫋雙腿都站麻了,還好外頭總算有了動靜。
趙典敲門進來,向葉至珩稟報。
“王爺,藥熬好了。”
葉至珩‘嗯’了一聲,放了筆。
趙典急忙命人將所有需要的東西都拿了進來,東西放好之後又退了出去。
“民女給王爺扎針。”顧嫋嫋偷偷揉了揉僵硬的腰部,拿了銀針上前去。
葉至珩沒有說話,靠在椅背上,整個人十分放鬆。
順利的扎完針,她小心的將自己的銀針收回牛皮袋裡,嘴裡一邊說着。
“今日的針扎完了,王爺好好歇息,明日民女再來。”
“嗯。”
顧嫋嫋抱着牛皮袋輕輕退出書房,小心的將門帶好。
“顧小姐。”候在門邊的趙典笑眯眯的和她打招呼,態度比以往要親暱許多。
“趙侍衛好。”顧嫋嫋喊他一聲,又朝他身後看一眼,不禁問道:“咦?魯侍衛呢?”
趙典笑容微頓,然後回道:“他這些日子忙,不在王爺跟前伺候。”
顧嫋嫋就順嘴問道:“哦,忙什麼呢?”
忙什麼?忙着受罰!
趙典乾乾一笑,說道:“我也不清楚,呵呵……”
顧嫋嫋點點頭,轉身走了。
看着她走遠的背影,趙典偷偷拿袖子擦了擦額角的汗水,這些日子魯德三兩天就要被罰一次,而每次受罰的原因,都和這位顧小姐有關。
看到悽慘的魯德,趙典哪裡還敢瞎說,生怕自己也挨罰。
就在趙典哀嘆之時,書房的門忽然打開了,葉至珩從裡頭走了出來。
“王爺!”趙典急忙行禮。
卻聽一個冷漠的聲音從頭頂飄過。
“餵馬很適合他,最近都不用回來了。”
知道腳步聲走遠,趙典纔敢擡頭,看着遠處那抹凌冽的背影,心中爲魯德默哀一瞬,真是人在馬房坐,禍從天上降啊……
轉眼過去三天,顧興帆這邊沒有任何進展沒,不過,葉至珩那邊卻傳來了好消息。
新藥一連紮了三天,第四天顧嫋嫋去給葉至珩診脈時,發現他的脈象和以往稍微有些不同,她激動的問道:“王爺這幾天有沒有感覺到不一樣?”
葉至珩仔細想了想,說道:“空氣沒那麼臭了。”
“那就對了!”她站直身子,語氣壓抑不住的激動,“從您的脈象來看,弱症得到了減輕,那就證明藥是有效果的,只要用這個湯調理半個月,您的頑疾一定能治好。”
“哦。”相比於她的激動,他卻顯得十分的冷淡,情緒沒有一絲起伏,“你很開心?”
顧嫋嫋眨眨眼,不明所以,“能幫王爺治好頑疾,民女當然開心了。”還能拿回她的玉扣,還可要甩開你的糾纏,可不是開心嘛!
葉至珩不說話,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她看。
顧嫋嫋心情好,大大方方的任他看。
卻不知爲何,他的臉色又難看起來,臉色黑漆漆,好像死了媳婦兒一樣。
顧嫋嫋暗道一聲性格古怪,面上卻依舊笑嘻嘻的,自顧自將銀針收好,便行禮告退。
“民女先行告退。”
他不說話,她也不着急,彎着腰等待。
許久,頭頂終於傳來聲音,確實略帶浮躁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等她擡頭時,他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門後。
這又是生的哪門子氣?病治不好生氣,治得好也要生氣,這男人的性格未免太古怪了,誰要是和這樣的人生活在一起,還不得氣死。
“顧小姐,我送您出去。”趙典上前恭敬的說道。
顧嫋嫋收回思緒,笑着朝他點頭,跟着他出了魏王府。
次日,工坊終於將江南的契約趕了出來,晚上便要發船。
這是她第一次做做這麼大的生意,路上多少有些不放心,一大清早便去了工坊,安排發船事宜,最後讓劉二姐帶着契親自押貨去江南。
劉二姐腦子活,心又細,她相信她一定能做的好。
面對她的信任,劉二姐顯得十分感動,信誓旦旦的向她保證自己一定會做好的,最後還忍不住問道:“小姐,您就不怕我帶着收來的銀子跑路嗎?”
這話將顧嫋嫋逗笑了。
“你跑哪兒去,你兒子女兒都在京都,你要是跑了,我就把他們抓來在工坊做一輩子小工,那我還賺了。”
劉二姐哈哈大笑。
中午顧嫋嫋去了魏王府給葉至珩扎針,到了傍晚親自將劉二姐送出城,這纔回顧府。
回到府裡就發現氣氛有些不對,平時這個時候正是吃完飯的時候,府裡熱熱鬧鬧的。
可今日卻十分冷清。
她一路回到正房,卻發現正房一個人都沒有,找了個小丫鬟詢問。
小丫鬟緊張的回道:“是大少爺,從學堂回來時跌了一跤,就怎麼都醒不過來了……”說着便有些哽咽。
顧嫋嫋腦子‘咣’的一下,像被什麼敲了一棒,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反問道:“大少爺摔了?”
小丫鬟連連點頭,“老爺請了好些大夫,老夫人也過來了,府裡都亂成一團了。”
顧嫋嫋轉身就跑。
疾步跑到顧興帆的院子前,就見院子裡頭鬧哄哄的,不時傳來哭聲。
她大步走進去,到了屋裡就見滿屋子的人,丫鬟婆子將內室的門擋的水泄不通。
見她衝進來,丫鬟婆子立刻分開讓她進去。‘’
她走進內室,就見顧鎮川等人和大夫們都圍在牀邊,情況看起來十分緊急。
她推開擋在牀邊的人ji進去,就看到顧興和閉眼躺在牀上,臉色十分蒼白。
這事看診的大夫正在說話。
“……是摔倒是撞擊了後腦,導致腦袋裡瘀血聚集,這種情況一般是沒得治了。”老大夫搖頭嘆息,一臉的惋惜。
“你放屁!”顧嫋嫋怒吼,將個老頭嚇的抖了一抖,定睛一看竟是個黃毛丫頭,便板了臉。
“老夫行醫三十餘年,這種情況見的多了,如何就成放屁了。”
一旁一同來看診的大夫們都點頭應和。
“我們知道姑娘失去親人的傷心,但是病症就是如此,不能自欺欺人啊。”
一旁由丫鬟扶着的喬氏,‘哇’的一聲就嚎起來,人直接軟倒在地,殷紅的血液在她的雙腿間蔓延開。
顧鎮川一把推開莊六娘上前去扶人,又大聲喊大夫。
一時之間,屋子裡亂成了一鍋粥。
顧嫋嫋眼疾手快的扶住差點摔倒的莊六娘,轉頭看着地上焦急扶着喬氏的顧鎮川,眼珠子有些紅。
顧鎮川抱着見紅的喬氏走了。
顧嫋嫋先扶着莊六娘在牀邊的凳子上坐了,然後走到牀邊給顧興和診脈。
脈象虛浮孱弱,再觀他傷處,腦骨明顯有些微凹陷,卻沒有一絲鮮血,所以,腦子裡確實是有淤血。
站在一邊的大夫見她動作熟練,便知她也是懂醫的,便說道:“如何,是不是如老夫說的那樣?”
顧嫋嫋點點頭,又搖頭。
“他的腦袋裡確實有淤血,但是我可以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