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城大長公主早有心裡準備,倒不顯慌亂。
英侯仔細看着她的表情,慢慢道:“陶家有一美人,陶族長心悅之,不料被陶緒康看中,死活要收爲貴妾,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何況陶緒康乃望族公子,這等事情不新鮮,可壞就壞在,那女子是陶家的表親,又是陶族長早便視爲囊中之物的,陶緒康如此,本侯頗看不過心,前段時間洛公子一事給了本侯啓發,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本侯若連個江湖女人都不如,倒沒了臉面,只是陶家勢大,本侯插手難免得罪陶,這……幫與不幫,本侯實在難以抉擇,大長公主,你道本侯該當如何?”
陶緒康是齊容安的丈夫。
這就是威脅了,果然來得這麼快,安城大長公主擡眼:“此事幫與不幫,說來也簡單,全看英侯如何想。”
英侯淡笑,“大長公主需要冷靜,三天後,本侯再來拜訪。”
安城大長公主沉默了下,說道:“合作需誠意,你既有心,何不拿出誠意來,不做這下作之事。”
“大長公主多慮了,此事並非本侯挑起,那陶緒康的確是看中了陶族長的女人,本侯看不過去了,特來相告長公主。長公主可不能好心當作驢肝肺,本侯心寒事小,造成誤會卻是大事。”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英侯與洛如霜很相似,只是英侯有腦子,有自知之明,情商高了不止一點半點而已。
他的話安城大長公主自是不信,可只有三天的時間考慮,安城大長公主不由得有些心急。
英侯逼得如此,真的要聽他的話選在這個時候謀逆?可不如此,容安就危險了。
陶緒康看中族長的女人,必定惹怒族長,讓陶家成爲一個笑話,而望族陶家大有可能會將這一切錯誤都容安身上,因爲她管不住自己的丈夫,很可笑,因爲陶緒康從來不會聽容安的,如何管教?可婆家的人不會這麼想,出了這種事情,夾在中間受氣的便只有自己女兒。
安城大長公主安慰自己女兒終究是出嫁了,一切都要看她自己的造化,她的日子是好是壞都全看她自己的心性,自己雖是母親,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婆家的委屈,哪個媳婦沒有受過?
可是另一邊,她卻很心疼女兒,又很自責若非當時齊家勢單力薄,如何能讓女兒受這等委屈。到底是自己無用啊。
當眼界放得寬了,能指點江山之時,情誼會變得淡薄,愛情親情都是如此,可現如今,齊家至今仍沒有動靜,安城大長公主到底沒有站在真正的高處,如今的她,對親生女兒還是有一片慈愛之心的。
於是,免不得一場煎熬了。
安城大長公主隨即又想是否英侯使詐,若陶家本無此事,豈不是被他詐了?或許是此事太過荒唐,又或許是安城大長公主下意識的選擇,最終,她招來齊成染,說道:“英侯有意挑起齊家反義,本宮暫時無心,他便以你姑姑威脅,你這便讓人查大魏陶家,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沒說齊家曾幫魏無翎對付魏無翎並遭到過河拆橋,安城大長公主忽略了自己下意識的不願,只將原因歸結爲此刻無法看清齊成染的心思,怕遭到反對,所以暫時不便透露。
齊成染倒也沒想那麼多,他的注意力放在了安城大長公主的‘暫時無心’上面,這意思便是,安城大長公主其實有心謀反,只是現在齊家火候不夠,心有餘而力不足了?來齊家這麼久,安城大長公主的心思齊成染說沒察覺是假的,只是如今聽到暗示,他下意識地想起了顧長歌,如果北燕改朝換代,那麼顧長歌如何自處?長歌的性子得罪了不少人,這些人現在看在端王府的面子上忍讓,如果端王府沒了,長歌難免受欺負,更重要的是,端王府裡的人是長歌的親人,還有深宮的太后,她們真心相待長歌,長歌不可能不在乎。
齊成染心嘆,面上絲毫不顯,領命去查。
他也想知道,大魏到底用什麼來威脅安城大長公主的,安城大長公主可一向都是硬骨頭啊!
最後查出來,原來是後院之爭。齊成染不由冷笑,這安城大長公主對自己女兒倒是好,連後院之爭都要相幫,可沒見她對其他女人這般,就連孫媳婦長歌,她都不時使絆子,當然她自以爲做得隱秘,自己沒看出來罷了。
不過齊成染仍有疑問,安城大長公主的顧慮,真的只有齊容安嗎?憑他對她的瞭解,總覺得有些奇怪。
安城大長公主聽聞女兒竟是真的受了這種苦難,又從齊成染查到的消息中得知陶家之事確實有英侯的手筆,自然將英侯恨到了骨子裡,無奈受制於人,倒要從長計議了。
安城大長公主沒有問齊成染的意思,隨便揮手讓他下去了,齊家如今並非絕境,這件事情,她還有心力應付。
所以三日之期一到,英侯便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歷來人精考慮問題精細,英侯自然不是例外,趁熱打鐵,他向安城大長公主要合作誠意。
安城大長公主反問:“若齊家起勢,大魏如何相助?你要誠意,本宮也想看到侯爺的誠意,別怪本宮不相信你,眼下多事之秋,誰也料不準兩國是否交戰,沒得本宮做爲你們大魏做嫁衣的道理,侯爺你說是嗎?”
英侯笑了笑,“大長公主所言極是,起初共事難免猜疑,只是信任卻能積累,用人勿疑疑人勿用,大長公主何不放心?再者,大長公主擔心此乃本侯圈套,可到底是千載難逢之機會,一旦錯失……”
兩人打了一會兒太極,安城大長公主一直表示不信任,英侯一直讓她放心,沒完沒了,最後猛然覺察天色已晚,英侯少不得要告辭,心道安城大長公主已鬆口,不急在一時,慢慢來。
卻誰料,英侯再沒有見到安城大長公主的機會。
大魏那邊傳來急招,朝元帝招英侯即刻啓程回去,洛如霜也一同帶走,並明確嚴明瞭保證洛如霜的安全。
英侯不解,他知道朝元帝的心思,一來洛如霜沒死成,二來齊家之事剛有進步,朝元帝不可能在這個關頭要他回京,更何況,還要保證洛如霜的安全,這就更詭異了,朝元帝竟然要保證洛如霜的安全?他反覆品讀秘信,確定沒有話中話,這……英侯想了整個晚上都沒想明白,但已接到旨意,不能抗旨,也就只能回去了。
向景帝請辭之後,便從驛館出發,帶着已是半個廢人的洛如霜,開始了回程之路。
目光斜斜的飄過馬車,英侯嘴角泛起冷光,舟車勞頓,傷及筋骨再不可治療,這樣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