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尼古拉斯到達鳶尾宮時,晨風勉強制服了初升的太陽的熱度,一如既往地由博蒙特上尉陪同。霍桑的馬車,帶着無暇的雙白烏鴉徽章,停在宮門旁。當王儲走近時,伯爵的家臣們恭敬地低下了頭。
想想自從特里坦的葬禮之後,我就沒有見過珀西本人了。
尼古拉斯擺脫了記憶中的陰霾,在催促他的馬從他們身邊經過時,向僕人們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宮殿的臺階向他們隱約可見。尼古拉斯不禁想起他和珀西曾在僕人的注視下在這裡玩耍的時光。
一旦孩子們長大了,聰明到可以從他們的護衛者身邊溜走,他們就會花時間去追趕特里坦。大王子總是爬上這樣或那樣的建築,關在書房裡,或者在杜蘭特上校的指導下掌握劍術。尼古拉斯和珀西都很嫉妒特里坦,這位黃金王儲。
但尼古拉斯也曾羨慕過珀西。霍桑伯爵對國家和兒子的愛,莫過於此。伯爵在小珀西能與他的保姆分開時,就把他帶到了皇宮。他甚至在上議院開會時把珀西扛在肩上游行,此舉激發了亨利國王帶着特里坦參加這些會議,作爲他成爲拉斐爾未來國王的教育。
我是唯一一個隱形的人。
尼古拉斯下了馬,煩躁地擺弄着他的儀式袍和劍。他沒有必要爲這樣一個小會議打扮,但這是珀西-霍桑。亨利國王一直對伯爵,他的朋友和政治盟友,給予最大的尊重。
"每個國王皇冠上的寶石是他的王后,他的力量是拉斐爾軍隊的力量,但他統治的安全在於對霍桑家族的友誼。"
這些是亨利國王在臨終前將王冠和王位讓給尼古拉斯後的最後一句話。彷彿尼古拉斯需要進一步提醒他不配成爲亨利的繼承人。
從童年開始,尼古拉斯就在兩個名字的陰影下長大。一個是他已故的哥哥,另一個是他疏遠的童年朋友。現在,王冠的額外重量,以及它所承載的幽靈,不安地壓在他的頭上。
而我還沒有被正式加冕。
"陛下,"博蒙特在樓梯腳下等在王儲身後,耐心地說道。
"你拿到文件了嗎?"
"我有。" 博蒙特拿出了白色的皮革書包。"緊張嗎?"
尼古拉斯搶過那袋官方文件。"不。" 他把帶子掛在肩上,它在他的儀式長袍下看起來很可笑,決定把它取下來,調整了金色的鏈子,上面有拉斐爾的三隻狼的皇家標誌。"你拿着它。"
博蒙特接過挎包,不置可否地把它塞到胳膊底下。尼古拉斯瞪着騎士隊長那嫺熟的面無表情,轉身邁上臺階。
也許我應該穿得不那麼正式。珀西會不會認爲我想拋開我的地位?
利奧上尉在皇太后的宮殿門口恭敬地鞠躬迎接他們。"早上好,陛下。" 他的目光從尼古拉斯身上移到了那個沉默的巨人身上。"博蒙特上尉。"
尼古拉斯好奇地瞥了一眼,但博蒙特那難以捉摸的表情仍在原地,他沒有理會同父異母的兄弟問候。尼古拉斯回頭看了看利奧上尉,大聲地清了清嗓子。"霍桑伯爵已經和攝政王后在裡面了吧?"
"是的,陛下。霍桑伯爵夫人也在這裡。"
康斯坦絲夫人?尼古拉斯皺了皺眉頭,但在騎士帶領他們穿過門廳時沒有發表意見。如果有一個人能夠與老太后的氣勢、無法取悅的個性和不贊成的冷笑相提並論,那就是康斯坦絲夫人。
想想看,我和珀西的重逢將和他們倆在一個房間裡。尼古拉斯嘆了口氣,將手放在禮劍的劍柄上。
利奧上尉鞠了一躬,走到開着的餐廳門外,走到一邊。尼古拉斯從他身邊走過,想表現出自信,他在門框周圍窺視着房間裡的人。一眼望去,他的祖母、伯爵夫人和珀西都靜靜地坐在一起,一個僕人正在倒茶。尼古拉斯欣慰地注意到,珀西也穿上了他的官方儀式袍。
一直耐心等待尼古拉斯許可的侍從抓住王儲的信號,宣佈:"尼古拉斯王儲陛下!"
伯爵夫人和伯爵都彬彬有禮地起身向他致意。"早上好,陛下。"
"早上好,伯爵夫人。"尼古拉斯向珀西的母親偏了偏頭,然後轉身向伯爵打招呼,露出熱情的笑容。"珀西大人,好久不見了。"
"是的,陛下。"珀西恭敬地回答。"我爲沒有早點來訪而道歉。"
"沒必要這麼正式,"尼古拉斯開玩笑說,他繞過桌子,快速擁抱問候他的老朋友。"我聽說你一直在忙着接管貴族黨的領導權,而且工作做得很出色。"
"謝謝您,陛下。" 珀西從尼古拉斯的手邊退開,恭敬地歪着頭。
尼古拉斯在放下手臂時皺起了眉頭。我們之間現在就這樣了嗎?
與兩位王子相比,珀西更善於遵守宮廷規則,但他從未讓這些規則阻礙他與特里坦和尼古拉斯的友誼。
尼古拉斯研究了他面前的這個年輕人。他們年齡相仿,都接受過類似的教育,都有過於霸道的母親,或者說尼古拉斯的祖母,以及對頭銜和職務的期望。然而根據所有的報告,伯爵是一個高貴野心、智慧和毅力的完美典範,除了他從他父親那裡繼承的脾氣。
這次會議結束後,我應該找些藉口帶他到皇宮裡去。也許去參觀皇家圖書館或上議院?在某個地方,他可以放鬆一下,從他的外殼中走出來。
尼古拉斯在老太后和伯爵夫人之間瞥了一眼,後者以令人不安的注意力看着他們。
"現在陛下已經到了,"維婭說,她示意僕人爲尼古拉斯準備一杯飲料。"我們已經準備好開始了。"
"吃點早餐就好了,"尼古拉斯抱怨道,他走過去,然後在她和珀西之間坐下。
"這茶對我來說綽綽有餘,"康斯坦絲帶着僵硬的笑容說。"謝謝您,陛下。"
"我也有另一件事要處理,一旦我們在這裡結束,"珀西抱歉地回答。"下次吧,陛下。"
這麼說來,以後再敘舊吧。
"我會支持你的。"尼古拉斯沮喪地回答。他瞥了一眼,沒有錯過他們之間尷尬的緊張關係。"我想我們應該直接開始了。這些是與維特雷納重新談判的條款。他們昨天才在上議院通過,有些困難,所以在大使到達之前,有一兩件小事可能會發生變化。" 尼古拉斯打了個響指,博蒙特走上前去,從他攜帶的挎包裡拿出文件。"但我認爲主要內容將保持相對不變。"
尼古拉斯把文件遞給珀西,珀西毫不猶豫地打開,饒有興趣地閱讀了文件內容。
"實際上,"維婭一邊攪拌她的茶一邊插話說。"在我們轉到這個問題之前,還有一件事我們希望與珀西大人討論。"
尼古拉斯皺着眉頭,疑惑地轉向她。"我們還有什麼需要討論的嗎?"如果是這樣,她肯定忽略了通知我。尼古拉斯不安地在座位上晃了晃。
"這是一件重要的事情,伯爵夫人和我一直以最大的希望和耐心在努力。"
"的確,"珀西帶着一絲玩世不恭的口氣說,他捲起談判,把冷漠的目光轉向他的母親。
這兩個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我以爲他是個完美的兒子。
"是的,"康斯坦絲回答說,臉上帶着堅定不移的自信笑容。"老夫人和我想向前推進,正式宣佈珀西與伊芙琳小姐的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