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婭老太后微笑着捏住精緻的藍色花瓣下面的莖,從花園的花壇裡修剪了這朵仍然閉合的花。她把它和另外兩朵尚未甦醒的花朵一起放在薩貝拉打開的珠寶盒裡。
"好了,這應該足夠支撐到伯爵夫人回來了,"維婭無奈地嘆了口氣說。"她應該利用這段時間進行冥想。我警告過她,她的短視有一天會回來糾纏她。"
"你不會把伯爵夫人召回來?" 薩貝拉好奇地問。
"恩,我爲什麼要這麼做?"維婭關上盒子,把修枝剪放在上面。"如果康斯坦絲管不好她那個兒子,她對我有什麼用?"當薩貝拉把太后扶起來時,她又補充道。"現在,教皇的使者和皇帝的大使就足以讓我擔心了。"
太后摘下了她的手套,沿着小路走去,小路從那張獨特的藍色花壇走向一排紫色的玫瑰,這些玫瑰在清晨的微風中充滿了柔和甜美的香味。
"此外,"維婭微笑着俯身聞了聞一朵新開的玫瑰,"在面對一個聰明、任性的年輕人時,永遠不要直接面對他們。
"我不明白,爲什麼伯爵一定要娶亨德里克的女兒?" 薩貝拉小聲嘟囔道。"來自上層貴族家庭的女兒都可以。"
"因爲珀西的母親害怕他的野心,"維婭一邊回答,一邊冷笑着遞過手套。"亨德里克家族有一個頭銜,但子爵的頭銜對珀西來說是沒有用的。他們沒有財富,在政府中也沒有席位。子爵的土地在子爵投資失利失去商船運輸權後,幾乎沒有產生稅收。再有就是揮之不去的謠言,第一任子爵是一個走私者的孫子。"
"所以,換句話說,伊芙琳的家族會是個負擔,而不是伯爵的墊腳石。"薩貝拉大聲推理道。
"我毫不懷疑,到時候伯爵會以適合他未來利益的方式來處理這個婚約,"維婭喃喃自語,她舉起一隻手遮住眼睛,看着頭頂上清澈的藍天浩瀚的白雲。"來,我們應該回去了。" 老太后輕快地宣佈,她轉身走向花園大門。"普里西拉要在午餐前見我。"
"是的,陛下。你會邀請這位小姐留下來吃午飯嗎?" 薩貝拉一邊問,一邊匆忙開鎖,打開花園的門,同時把盒子、梅子和手套放好。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很喜歡侯爵的女兒,"維婭皺着眉頭回答。"普里西拉小姐將來肯定對我有用,但現在,那孩子如果想成爲女王,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我不禁爲這位小姐感到惋惜,"薩貝拉同情地評論道,她把老太后的物品放在長椅上,轉身去看守大門。"亨利國王解除她與尼古拉斯的婚約時,這個可憐人是這麼傷心。" 薩貝拉嘆了口氣,再次收起盒子和其他物品。"要是埃莉諾拉不礙事就好了。"
"就你或普里西拉的希望而言,埃莉諾拉就是皇帝,"維婭從薩貝拉手中接過鑰匙時,酸溜溜地說道。"好吧,永遠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她修正道,並將鑰匙塞進袖子裡。"這不是第一次拉斐爾女王被發現不能生育而被迫辭去職位。"
憤怒的雜音使太后的注意力從她的隨從轉向人行道盡頭的兩個人。當她認出站在史崔克將軍的私生子身邊普里西拉的身影時,她的笑容黯淡了下來。"利奧上尉,你回來得真早。你今天早上不是應該護送埃莉諾拉的一個隨從嗎?"
"陛下,"當騎士在她身邊鞠躬時,普里西拉趕緊彎腰問候。"我今天來的時候碰巧遇到了利奧隊長。"
"真奇怪,普里西拉小姐,你的信中提到你會在午餐前過來,沒想到你會在這個時候過來。"維婭冷冷地回答。"你在來皇宮之前不是在參觀那家精品店嗎?"
"是的!嗯,我在那裡遇到了一件不好的事,"普里西拉回答說,她禮貌的笑容在惱怒的表情下動搖了。
"普里西拉小姐碰巧遇到了蒂凡尼和毛拉小姐,當時盧黎爵士和我正護送她們爲殿下辦事,"利奧提供了一個指責的眼神,朝普里西拉的方向看去。
"哦?"維婭的回答不那麼熱情。"看來你讓王妃的女人們吃了不少苦頭,普里西拉小姐。"
"我-" 普里西拉猛吸了一口氣,她瞪着利奧。"我只是想證實薩貝拉小姐與我分享的,關於伯爵給毛拉的霍桑冬日玫瑰傳聞。"
"那你有沒有--"維婭轉向她的隨從,薩貝拉顫抖着把目光投向地面"--證實這個傳言?"
"沒有,那個混血兒用伯爵的名字威脅利奧上尉,他退縮了。"
"我-" 利奧猛地呼出一口氣,低下了頭。"請原諒我,攝政王后,但你知道我不能激怒上議院的成員。"
"你的決定是正確的,"維婭回答說,她的笑容沒有到達她的眼睛。"想象一下,如果你在將軍大人指定你爲合法繼承人之前突然失去騎士的地位,你父親會怎麼說。"
利奧僵硬地點點頭,緊緊握住劍柄不置可否。
太后的笑容扭曲了,她對着自己虛弱的手指笑了笑,然後轉向薩貝拉。"看來我們的小混血兒已經智取了他們倆。"
普里西拉一邊扇風一邊臉色發紅。"嗯,這沒什麼關係。我把那個混血兒叫出來了,她是個賤人。很快,首都的流言蜚語就會把她的名聲搞得支離破碎--就像我計劃的那樣。"
"那爲什麼要讓自己和毛拉小姐作對?"維婭好奇地笑着問。"埃莉諾拉不應該是我們的目標嗎?"
"你告訴我在埃莉諾拉問題上要有耐心,"普里西拉聳聳肩回答。"所以我通過拿下一個敢於冒犯我的混血兒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脾氣暴躁,目光短淺,就像她父親一樣。維婭嘆了口氣,她走上前去,在兩個完全無用的地痞之間擦身而過,地痞們急忙從她的路上退了下來。"耐心是一個女王的美德。沒有它,人比一頭被激怒的野豬跳進獵人坑裡強不了多少。"
"我明白,教母。" 普里西拉再次彎腰鞠躬,這次在維婭慢慢轉向她的時候,她的身子低了很多。"我正在努力向您學習。"
"你聽着,"維婭無趣地回答。"如果材料質量很差,陶工的手也不會有什麼效果。"
"我--做錯了什麼嗎,教母?" 普里西拉站起來的時候急忙問道。"我是想遵循你給我的建議。你分享的那些關於你從第四個妃子到女王,現在又是攝政王的故事。"
維婭微笑着,輕輕地撫摸着普里西拉的臉頰。"這不是你的錯。你繼承了你母親的美貌,但沒有繼承她的頭腦。" 老太后從失望的女孩肩上瞥向利奧上尉,後者默默地瞪着地面。"你似乎很不安,上尉?"
"我只是擔心--希望我沒有讓您大失所望,攝政王后,"利奧鞠躬陰沉地回答。
"哦,你這個可愛的孩子。"維婭搖了搖頭,她離開普里西拉,安撫地拍了拍騎士的肩膀。"這不是困擾你的問題,是嗎,利奧?你擔心的是你的鑽石小姐?"
利奧嘆了口氣。"蒂芙尼小姐是--對我很不滿。"
"那你告訴她什麼了?" 無論老太后的話語多麼柔和,其含義都沒有逃過這位精明的騎士。
"沒什麼,"利奧匆匆回答。"但我可以看出她懷疑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毛拉小姐肯定會想出辦法。甚至盧黎也一直對我冷眼相看。"
"別管盧黎。毛拉小姐也許很聰明,但要想讓像乾草上的火花一樣釋放的流言蜚語閉嘴,需要的不僅僅是聰明。"維婭微笑着托起他的下巴,迫使他與她對視。"你知道對於一個擁有鑽石的女孩來說,什麼纔是最好的禮物?"
"什麼?" 利奧粗聲粗氣地問。"花?"
維婭笑着搖了搖頭。"雖然不會有什麼影響,但我會等上幾天再收買她的感情。讓蒂芙尼小姐看到她的懷疑對你的傷害,在你們下次見面時爲沒有爲毛拉夫人辯護而道歉,然後再給它時間。如果你的工作做得好,在那些花開始枯萎之前,蒂芙尼小姐早就會想你了。"
"然後呢?"
"然後我們將按計劃繼續利用蒂芙尼小姐。如果你願意的話,就和這個女孩結婚吧。一旦我們把皇帝的鉤子從尼古拉斯的王冠上取下來,我對你們兩個人沒有任何用處了。"維婭退後一步,伸出她的手。"請放心,如果你表現的好,我會確保史崔克將你列爲他的繼承人。"
利奧順從地握住太后的手,在親吻上面的金鑽戒指時鞠躬。
在騎士隊長領着普里西拉回到花園小路上,護送這位麻煩的貴族小姐去見她父親後,維婭滿懷期待地伸出手,薩貝拉小心翼翼地把一塊乾淨的手帕鋪在太后蒼白的手指上。
"我不關心閒話,薩貝拉,"維婭邊說邊擦拭那個私生子騎士碰過的戒指和手指。"但我對我的人民中鬆散的嘴脣更沒有耐心。" 太后丟棄了手帕,在轉身面對她顫抖的隨從時踩了踩手帕。
"請原諒我,太后。" 薩貝拉跪在地上,不理會從她手中的盒子裡掉下來的梅子和手套。"我不是在想,我只是在發泄--"
"這是你第二次未經我允許對毛拉小姐採取行動了。"維婭急切地打斷了侍者的話。"如果我發現還有第三次,我就把你變成我花園裡的肥料。明白嗎?"
"是--是!陛下!" 當維婭從她身邊走過時,薩貝拉把頭低到了地上。拉斐爾最古老的在位君主再次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她從花園裡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鮮空氣,用不耐煩的冰藍色眼睛打量着她王國的宮殿。
❆❆❆❆❆
當腳步聲迅速接近尼古拉斯的書房時,博蒙特上尉擡起頭來。很快,一連串瘋狂的急促敲擊聲響起,尼古拉斯從他一直在研究的地圖上擡起頭來,地圖上的拉斐爾軍事力量被標記爲小簇的金屬狼。
"是誰?" 尼古拉斯一邊用拇指和食指摩擦着紅色的狼標記,一邊帶着一絲煩躁問道。
"是我!"厙興賢宣佈,他打開了門,在身後緊緊關上了門。
博蒙特向他的表弟點了點頭,有些擔心地注意到這個年輕人眼睛裡的黑眼圈。
"女巫獵人在折磨你嗎?" 尼古拉斯把紅狼放在地圖邊時開玩笑說。
"你試着看女人被燒、被打、被殺一天一夜,"厙興賢呵斥道,然後迅速舉起一隻抱歉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我--原諒我。我要喝一杯。"
尼古拉斯點了點頭,無言以對,向一壺酒做了個手勢。
"謝謝,"厙興賢迴應道,然後迅速給自己倒了一杯,他毫無樂趣地喝了下去。
當王儲圍着地圖桌轉了一圈,重重地嘆了口氣,靠在上面時,博蒙特挑起了憂慮的眉頭。
"情況有多糟?" 尼古拉斯嚴肅地問道。
"我不知道。開膛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的女巫獵人散開,分散到附近的每個省。我去了阿弗裡。" 厙興賢又倒了一杯,慢慢地護着這杯。"尼古拉斯--這不是我的地方,但我認爲你不應該讓他們進入拉斐爾。"
"如果我拒絕他們進入,教皇可以放棄拉斐爾,把我逐出教會。那我不僅會缺乏教皇的祝福成爲拉斐爾的下一任國王,而且會成爲第一個異端國王。" 尼古拉斯推開桌子,緊張地交叉着手臂。"你想象拉斐爾的貴族和公民會心甘情願地遵循一個異端國王的統治嗎?"
"你還記得你父親是什麼時候讓他們進來的嗎?"厙興賢輕聲回答。"在你哥哥死後。他們把所有反對冊封你爲王儲的貴族集中起來,未經審判就把他們燒死了。"
"你知道我記得,"尼古拉斯吼道。"這就是爲什麼我嚴格指示他們不要接觸任何拉斐爾的公民。他們有沒有違抗我的命令?"
"尼古拉斯--他們差點把一個嬰兒扔進井裡。"
"什麼?" 尼古拉斯放下手臂,露出震驚的表情。
"如果不是毛拉小姐出面調停--"
"毛拉小姐?" 王儲和博蒙特驚恐地附和着。
"啊--我不應該提到這個,"厙興賢溫順地回答,他重新斟滿了尚未喝完的酒杯,沉到地上靠在尼古拉斯的桌子上。"神啊,我累了。"
"你可以晚點再睡,"尼古拉斯說,他打斷了博蒙特走向他表弟的快速步伐。騎士隊長呼了口氣,在王儲跪在這位臉色蒼白的貴族身邊,從他的手指上拔出酒杯時,仍然一動不動。"首先,告訴我在阿弗裡發生了什麼。"
王儲和博蒙特全神貫注地聽着厙興賢講述拉斐爾大教堂被封鎖的情況。隨後,開膛手下令審問所有教會成員,隔離那些被懷疑是女巫的人。然後,開膛手的新命令是讓女巫獵人遍佈附近各省,切斷教會之間的聯繫。
緊接着,厙興賢講述了在阿弗裡發生的事件,兩個女巫被燒死,以及同樣的方式,獵巫人繼續處決帶有女巫氣味的人。
"毛拉小姐把他們趕出阿弗裡後,我跟着女巫獵人去了鄧布羅,他們很快把消息傳回給開膛手。我擔心他會親自去阿弗裡,把毛拉小姐引出來,把她當作異教徒來懲罰。"
"但毛拉小姐怎麼會知道女巫獵人在阿弗裡?" 尼古拉斯問道,百思不得其解。"她又是怎麼出宮殿的?"
"我--給毛拉小姐發了個消息--還有我的馬車和皇宮通行證,"厙興賢猶豫地解釋道。
博蒙特咆哮着,剋制着不去打桌子或他表弟的臉。"你當着女巫獵人的面把毛拉小姐從宮殿裡拖走?"
"我只想幫毛拉保護小鎮,她做到了--非常出色地做到了!"
當厙興賢隨意地放下毛拉的頭銜時,博蒙特的右眼微微抽搐。"那是你的工作! 你怎麼總是--"
"好了,這就夠了。"尼古拉斯犀利地看了一眼博蒙特,插話道。"厙興賢,回家去休息吧。我會派更多的騎士去監視開膛手,追蹤他所有的女巫獵人--如果他們在拉斐爾的教堂裡燒殺搶掠,這應該不難。" 王子站起身來時嘆了口氣。"我們已經捉襟見肘了,但我最不需要的就是大使在拉斐爾的時候失去任何一個巫師獵人的蹤跡。"
"你打算讓他們留下來?"厙興賢明顯關切地問道。"如果他們開始淹死嬰兒或燒死孩子怎麼辦?"
"到現在,拉斐爾的女巫都已經轉入地下了。"尼古拉斯一邊咆哮,一邊拖着一隻手往臉上摸。"宗教裁判所的頭兩天總是最糟的。"
"那些困在小教堂裡的修女呢?"
"他們不會把她們都燒死,"尼古拉斯不安地回答。"如果教會的所有修女突然被當作女巫燒死,很難說服拉斐爾的市民繼續向聖徒支付和祈禱。"
"那麼女修道院院長呢?" 阿切倫繼續抗議。"開膛手幾乎已經宣佈,他打算公開燒死她。"
"女修道院院長?" 尼古拉斯不相信地附和道。"他真的相信梅西是個女巫嗎?"
"我不知道。我又不是半女巫!"厙興賢爬起來,從尼古拉斯手中拿回酒杯。"我無法分辨誰是無辜的,誰應該被活活燒死。" 年輕的貴族喝乾了酒杯,把它丟在地上,然後不穩地走向辦公室的門。
"我應該查一查嗎?" 博蒙特轉向王儲時小心地問道。
"一個騎士--他們說的中尉是個半女巫,"尼古拉斯若有所思地說道。
"戴克瀾中尉,"博蒙特回答。
"讓他跟上開膛手。"尼古拉斯一邊回答,一邊走到他的辦公桌前,快速寫出一份信息。"把這個發給赫胥黎上尉。他可以根據需要指派更多的騎士,讓其他女巫獵人受到監視。"
"如果這個開膛手和其他女巫獵人繼續違抗你呢?"
尼古拉斯嘆了口氣,他把蠟倒在信上,蓋上了自己的印章。當金色的狼圈在羊皮紙上風乾時,他擡頭看向博蒙特,回答說:"那我就派你以你認爲必要的方式來對付他們,隊長。"
博蒙特面無表情地笑了笑。'我就希望你會這麼說。
尼古拉斯拿起信,把它遞給他。"還有,我們今晚去玫瑰宮,我可以就這一事件與毛拉小姐談一談。"
"很好,"博蒙特回答時有一絲欣慰。
"你對毛拉小姐還有感情?" 尼古拉斯帶着狡猾的微笑觀察着。"儘管她已經拒絕了你。"
博蒙特把嘴脣壓在一起,他鞠了一躬,迅速地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