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莉諾拉放鬆地坐在軟墊椅上,研究哈娜臉上的困惑表情,她通過打開的格子窗享受早晨的新鮮空氣。
哈娜蒼白的眉頭皺了起來,她碧藍的眼睛專注於她們之間的棋局。這位女主人推開她蜜色金髮的散亂捲髮,嘆了口氣。她柔軟的粉紅色嘴脣分散了埃莉諾拉的注意力,她的思緒從他們之間的遊戲滑落。
"殿下,請不要再盯着看了,"哈娜嘟囔着,她伸手去拿她的馬,改變了主意,而是把車往前移。
"只有當你不臉紅時,"埃莉諾拉反駁說,她毫不費力地將哈娜的車從棋盤上打掉。
哈娜一邊皺着眉頭,一邊處理着不斷從她的辮子盤中滑落並在她臉上跳舞的金色捲髮。
埃莉諾拉跟着那雙纖細的手的動作,她的目光停留在哈娜那令人喜愛的長頸上。伸手穿過她們之間的短暫空間,讓那些天使般的捲髮自由的衝動在她的脊背上顫抖。
一個無用的拉斐爾習俗迫使婦女把頭髮束在髮髻和髮網裡。爲什麼呢?因爲男人被女人的美貌嚇倒?因爲規定一個女人只能在她丈夫面前把頭髮披下來,只是控制弱者的另一種方式?
"你爲什麼要讓我玩這個遊戲?"哈娜撅着嘴要求道。"你知道我永遠不會打敗你。"
埃莉諾拉笑着看着她生悶氣,翻着她的國王。
"親愛的,如果你走來走去,把事情看成是表面現象,你在宮裡是活不長的,"埃莉諾拉回答。"國際象棋教你超越簡單的單步棋,預測對手的策略。瞭解敵人的最終目標,你就可以預測他們的行動並控制他們。同樣的原則也適用於生活和拉斐爾王室。"
房間的門打開了,兩個宮女端着早晨的早餐盤子進來。埃莉諾拉把目光移向她們,她的笑容收緊了。
敵人的第一招來了。
"那,這是爲你成爲女王而進行的練習?" 哈娜問道。
"殿下,哈娜女士,"高級女僕一邊恭敬地低頭端着茶盤,一邊問候道。"廚師已經把您的早餐送上來了。"
"殿下,"年輕的女僕附和道。這個膽小的生物好奇地擡起頭來,發現埃莉諾拉的琥珀色眼睛正盯着她,迅速將注意力轉移到地板上。
"早餐! 感謝克裡塔!" 哈娜在放棄遊戲時欣喜若狂。"我們在窗邊吃吧。" 她把女僕們領到陽光下的早餐桌前,幫她們擺好了盤子和杯子。
"今天早上我的廚師爲我們準備了什麼?" 埃莉諾拉邊問邊起身,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她琥珀色的目光集中在站在哈娜兩邊的兩個女僕身上。
"看起來像藍莓烤餅和巧克力慕斯!" 哈娜回答說,她舉起一個烤餅,如飢似渴地聞着。"羅比做的糕點最好吃了!"
年輕的女僕再次擡起她的目光。這次她的瞳孔定格在哈娜拿着的糕點上,正準備咬下去。
即使不搖動你的尾巴,你的眼睛也會出賣你。
埃莉諾拉抓住哈娜的手腕,把糕點搶了過去。
"加內特少校!"
門被撞開了,一個身着金紫兩色的騎士走進來,在他們面前鞠躬。"殿下,"他恭敬地問候道。
"扣留這些女僕,"埃莉諾拉命令道。
"什麼?"年長的女僕喘着氣說。
"不--"年輕的女僕轉身離開,但加內特抓住了她的胳膊。
"跪下!" 加內特咆哮着,他強迫她們倆跪下。
"埃莉--殿下?" 哈娜目瞪口呆地困惑地低聲說。
"別擔心,親愛的,"埃莉諾拉喃喃自語,她把哈娜拉到旁邊一把椅子上,示意她坐下。"我會解釋的。"
哈娜順從地坐着,看着埃莉諾拉把糕點放在盤子裡。王妃從依偎在她濃密黑髮中的金蠍子形髮卡中拔出一把小匕首。幾乎沒有猶豫,埃莉諾拉就把小刀插進了看起來很無辜的烤餅裡,把它撕開了。
藍莓滲到了早餐盤中,其美味的香氣充滿了整個房間。
"殿下,這只是一塊糕點,"哈娜不相信地低聲說。
埃莉諾拉翻閱着漿果醬,注意到那些黑色水果,它們的大小和顏色與藍莓不相稱。
"這不僅僅是一種糕點,哈娜,"她邊說邊把幾顆可疑的種子刮進茶杯,端到加內特面前。"看來你是對的。"
"顛茄果實,"他看了一眼就確認了。
高級女僕喘着粗氣,而年輕女僕在加內特的控制下扭動着身體。
"貝拉?" 哈娜結結巴巴地把目光轉向裝滿烤餅的盤子。
"公主殿下!" 高級女僕慌忙向前跪下。"我與此事毫無關係。我沒有碰你的早餐,我只是把茶拿上來。"
"啊,是的,茶。"埃莉諾拉回到桌前,她把那杯毒漿果放下,又給另一個杯子裝上茶。她加了兩勺糖,一丁點準備好的牛奶,然後把杯子拿回給高級女僕,並把它交給她。"來吧,喝吧。"埃莉諾拉帶着惡意的微笑催促道。
"我-" 高級女僕垂下目光,望向遠方。
埃莉諾拉笑了,把茶倒在地上,渾濁的褐色液體濺到了女人的裙子上。"我也是這麼想的。"
"我,我不明白,"年輕的女僕哭着說。"我什麼也沒做!"年輕的女僕哭着說。是廚師做的食物,不是我!"
"我的廚師昨天晚上病了,最後我聽說,今天早上無法下牀,"埃莉諾拉苦笑着回答。"毫無疑問,他突然生病也是你的主人所爲。"
"我......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意思?"年輕女僕嗚咽着說。
"那是你坦白的機會,說出這件事的主謀。"加內特搖着她的肩膀,粗聲粗氣地說。
"我們沒有做錯什麼,"高級女僕固執地呵斥道。"而且你不能根據一個簡單的巧合來懲罰我們!"
埃莉諾拉好笑地哼了一聲,搖了搖頭。
是忠誠還是恐懼束縛了她們的舌頭?
她轉向哈娜坐的地方,她碧綠的目光空洞無物,金色捲髮肆無忌憚地流淌在她蒼白的臉頰上。"哈娜。" 埃莉諾拉回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你應該去休息。加內特和我會處理這個問題。"
"你--你會對他們做什麼?" 哈娜氣喘吁吁地問。
"必要的事,"埃莉諾拉輕輕地說。她把哈娜從她的椅子上拉起來,用一隻手滑過她的腰。"沒有什麼需要你見證的,去吧。"
"不,不,我想聽,"哈娜抗議道。
"不,親愛的,"埃莉諾拉喃喃自語,她打開門,向走廊裡的兩名騎士點頭示意。"護送哈娜女士到她的房間,在外面保持警惕。"
"是,公主殿下!"
當埃莉諾拉放開她並關上房門時,哈娜恐懼地看向她。
帶着堅定的注意力,埃莉諾拉麪對加內特和兩個受驚的女僕。
"你的命令,殿下?" 加內特面無表情地問道。
埃莉諾拉低頭瞥了一眼她手中的小匕首,嘆了口氣。"我想我應該試着仁慈一點,她們只是僕人。" 她大步走向那些顫抖的女人,依次注視着她們。"所以,我會放過第一個說實話的人。"
高級女僕猛地瞥了一眼她的同伴,那個年輕女孩低下了眼睛。
這麼說,她們倆都參與了這件事。
"沒有人?" 埃莉諾拉問道。
"讓刑訊室給他們來個下馬威,"加內特無情地建議。"她們會說的。"
"酷刑不能保證真相,"埃莉諾拉理性地回答,她檢查了匕首的鋒利刀刃和兩個嫌犯。"最後的機會,能讓自己免於不必要的痛苦。"
"我們無話可說,"資深女僕堅定地說。
"我明白了,"埃莉諾拉回答。"那,我就從你開始吧。"
"什麼?"當加內特把她推到地板上時,年長的女僕喘着氣說。
埃莉諾拉迅速地將一隻膝蓋壓在女僕的背上,將她的左臉釘在地板上。當埃莉諾拉用她的匕首尖在女僕暴露的臉頰上劃過時,這個女人退縮了。
"讓另一個人看着,"埃莉諾拉指示加內特,他把掙扎的年輕女僕按在那裡。"睜開眼睛,小傢伙,"埃莉諾拉甜蜜地催促道。"我不打算殺她。我只是要提醒你的主人,像這樣簡單的伎倆對我不起作用。"
❆❆❆❆❆
海倫娜一直以來都爲自己作爲一個貴族婦女、母親和女主人感到自豪。當她和毛語蘭在門廳裡聊着她們參觀聖女精品店的打算時,她不可能知道對在門前按門鈴的訪客多麼的毫無準備。
"嗯,這是誰啊?" 海倫娜喃喃自語,她把陽傘遞給毛語蘭,跟着管家來到門口。
等在外面的女人穿着一件栗色的連衣裙,上面繡着金色的絲綢和帶子的荷葉邊,在她身後形成一個裙裾。一條金色的翡翠項鍊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在她的脖子上,黑貂棕色的頭髮染上了灰色,被金色的髮網捲起。她那雙銳利的藍眼睛盯着海倫娜,瞬間的不贊同讓這個女人和她的僕人愣在了原地。
康斯坦絲夫人一動不動地盯着門口,沉默的時間越來越長。然後,她擡起一條優雅的眉毛,帶着明確無誤的責備。
"夫人,"海倫娜喘着氣說,"我--我們剛要出去。"
"出去?" 康斯坦絲重複道,她的語氣中散發着厭惡,彷彿在她來拜訪時,他們考慮離家的想法冒犯了她。
"是的,去聖女精品店,"海倫娜急忙解釋。"你應該聽說過它。"
隨着夫人表情的暗淡,畫眉低下了頭,小門廳裡瀰漫着一種可察覺的陰鬱。"你要去購物?"
海倫娜自從上次在教堂懺悔後,還沒有感到這麼不自在,她吞吞吐吐地掙扎着想回答。毛語蘭用不耐煩的表情點了點她--突然,海倫娜意識到自己的失誤。
"啊,夫人。請允許我介紹一下我的長女,毛語蘭。"
"你好,霍桑伯爵夫人。"毛語蘭用優雅的鞠躬打招呼,這讓海倫娜心中充滿了自豪感,也恢復了一些自信。
"你要去買衣服?"夫人無視毛語蘭的問候,以明顯的懷疑態度重複道。"當你的小女兒受傷躺在牀上無人照顧的時候?海倫娜,我沒有想到你這麼無情。"
當海倫娜站在這個幾年前還在先王的支持下控制着貴族黨的女人面前時,所有的血都從她的臉上流走了,她因尷尬和羞辱顫抖起來。
"真讓人吃驚,"康斯坦絲邊說邊跨過門檻。
母女倆又退到了莊園裡面。
"我--啊--你想喝杯茶嗎,夫人?" 海倫娜在掙扎着恢復平靜的時候,純粹是出於習慣的回答。
"不,"康斯坦茨回答。她的目光掃視着這個小門廳和裡面的人,顯然是不贊同。"我是來看毛拉的。"
"毛拉?" 毛語蘭急促地喘息着。
"我,我不明白,"海倫娜低聲說。
自從夫人第一次表示有興趣讓毛拉在她的莊園裡當女僕,已經六年了。海倫娜沒有質疑過她的動機。畢竟,她有什麼資格拒絕霍桑伯爵夫人的簡單要求?
而且她每月給海倫娜的補償金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海倫娜在丈夫不知情的情況下,把每月50克朗的錢裝進了口袋,爲孩子們的未來和她自己積蓄。畢竟,她知道最好不要指望毛津的經濟穩定。這種安排已經持續了好幾年,夫人爲毛拉的工作開出的支票從未拖欠過。
但也許這種安排不是那麼簡單?
夫人爲什麼要大老遠地來拜訪一個做女僕的混血兒?
"怎麼樣?" 康斯坦絲疲憊地喝道,她的目光又集中在海倫娜身上。"你能帶我去毛拉的房間嗎,還是你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海倫娜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