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便已經是臘月二十七,趙昺自掏腰包買了一批物品在各司主官的陪同下前往醫藥院看望受傷的軍將。此次傷者上千,戰爭又來的突然,讓醫藥院有些措手不及,不僅牀位不夠,所有的醫士都上手也忙不過來,只能將府城中所有的傷科大夫全部徵調以補充不足,前期經過培訓的衛生兵也能搭把手,算是把前邊最困難的幾天應付過去,沒有出什麼亂子。
即使這樣當趙昺進了病房後看到一間病房中卻要住着十幾個人,吃喝拉撒都擠在其中,環境可想而知,不說養病,就是住在裡邊都是難以忍受的。他也知道情況如此,主要是事發突然以致應對不足,可還是忍不住發了火。現在這只是戰爭的開始,以後頻繁的戰鬥將成爲常態,而比這傷亡大的還在後頭,總是這樣必將影響到軍心。
發了頓脾氣後,趙昺當場宣佈立刻將侍衛營的營房騰出來,作爲臨時醫療所對此進行分流。然後帶隊到每個病室向傷員表示歉意,並親手分發了慰問品。同時又對醫護工作進行現場指導,檢查了藥品的準備,操作規範的執行,以及傷員伙食。應節嚴也適時宣佈殿下已經批准建立榮軍院,解決傷殘士兵以後的安置問題。而他這一打一拉之間,不僅讓傷兵們感動,也讓衆軍安心。
接下來趙昺又看望了前來協助工作的外來醫生,給他們發放了補貼,承諾對因爲幫助帥府工作而造成的損失予以補償,讓他們安心在此,勿要分心。這使得那些幫忙的人們心暖不已,過去徵調別說給發補貼,補償損失,還得搭上人和物,哪位大爺一個不高興小命都丟了……
臘月二十八日上午,趙昺在撫帥應節嚴和都統趙孟錦的陪同下前往陣亡將士埋骨之地主持了祭奠儀式,併爲忠烈祠奠基,詔令修建護國寺用以超度爲國犧牲的將士。下午,趙昺又在常平使蔡完義和瓊州知州趙與珞的陪同下訪貧問苦,探望孤寡,送去過年所需。然後馬不停蹄的前往城外的難民安置點送溫暖,告知他們年假之後將陸續出臺政策,一定會保證難民的生活,給予妥善的安置,鼓勵他們紮根瓊州。
臘月二十九日趙昺同樣不得閒,由轉運使江璆陪同到中軍和後軍及白沙水軍駐地慰問,同時宣佈對七洲洋海戰中有功者以與加官提職,並頒發獎金,以資鼓勵。在後軍用過午餐後,他又趕回城會合了應節嚴和瓊州招討使馬發趕到瓊臺驛館,看望前來述職各州縣主官及上貢的俚硐首領,又與他們共進晚餐後纔回府。
臘月三十日上午趙昺沒有出府,但也沒有閒着,在臨時設置的家廟中遙祭列祖列宗,儀式由俞如圭主持,陪祭的有元妙大師、趙孟錦及已經除服的宗室趙與珞等人。想到大宋開國三百年,先失中原,再失江南,現在皇帝漂泊海上,他們也只能困守海外一隅之地,當然是不勝唏噓。趙昺在靈前誓言恢復江山,三人表示誓死追隨殿下,共赴國難。
除夕是舉家團圓,除舊迎新之日,可趙昺想想就想哭,前世的自己就還幾年沒能回家過年,獨守空船寂寞潦倒,每日靠電視和電腦打發時間。這一世也好不來哪裡去,去年依然是在船上渡過,天天戰戰兢兢擔心被蒙古人發現。今年同樣如此,後媽和同父異母的兄弟不賞臉,祭完祖那仨遠房親戚走了倆,剩個跳出紅塵的老和尚陪自己過年聽着就不靠譜。
趙昺琢磨着大過節的也不好讓那幫屬下們來陪自己,有家眷都打發回家過節去了。而鄧光薦和江璆都是家屬隨軍,就剩下應節嚴個孤老頭。其家眷都在老家,相隔千里連書信都難通,更不要說來了,只能跟着殿下一起混了。可師徒一老一幼孤燈對影也太過淒涼了,他便將老營那些孤兒寡母全部召進府裡一同守歲……
人多了也熱鬧了,尤其是幾百個孩子涌進來,讓一向清淨的王府充滿了生氣,而趙昺卻發現自己不知道怎麼過年了,在現代過年一般就是放鞭炮、吃年夜飯,圍着電視看春晚。可這個時候講究和規矩多不說,‘節目’也不少,只能像個好奇的傻子似的看着一幫孩子在府中管事和小黃門的帶領下忙乎。
換門神、掛鐘馗、釘桃符、貼春牌、備香花供物迎神,這些趙昺還能勉強明白怎麼回事。可等一幫人帶上面具,披着各色長袍打着鼓、敲着鑼,吆喝着蹦蹦跳跳的出了府,他愣是沒回過神兒,一問才知那些人裝扮的是鍾馗、竈神、土地、門神之類的神仙,這是爲將鬼崇驅出府外,討個吉利,稱爲埋崇。
接着王德有請趙昺到廚房,那裡他們先是備酒果,燒閤家替代錢紙,帖竈馬於竈上,將酒糟抹塗竈門,說叫這叫醉司命。他看了半天也不知何意,琢磨着可能是犒勞竈王爺的,一番儀式後他才明白自己不是這王府之主,而是竈王爺。其是上天派來監視他的探子,專門刺探府中情況的,如何彙報全看他一張嘴。他這纔有些後悔,早知這樣自己該讓其給老天帶句話,讓他不要沒事找事的折騰自己。
天黑後,府中各處點起燈籠,驅逐了黑暗,亮亮堂堂的讓人高興,可趙昺有些肉疼,要知這個時候還沒有石油蠟燭,全是蜂蠟做成的,一根要值一貫錢,一宿就得燒去數百貫之多,有這些錢吃了也好啊!而那些孩子絲毫不體會殿下的心情,又在門後、牀下、廁所點燈,說這叫照虛耗。可此刻畢竟是高興的時候,一年就一次而已,他也就忍了沒吭聲。
這時府內外響起了震天的鞭炮聲,趙昺站在高階上仰望天空,朵朵煙花炸開,照亮了夜空,全城都陶醉在歡樂之中,但明年能否還能依舊看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