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昺這次肯赴朝說實在還是心軟了,小皇帝把‘天下’託付給自己,他總不能就這麼看着任由着朝廷瓦解。而他也知道自己視皇位如‘糞土’,是因爲他知道這就是個死局。但在其他人眼中這個九五至尊的位置還是香餑餑的,雖然含金量低點,可終歸是皇上啊,還是有人願意爲之開然赴死的。
另外趙昺知道此時宋朝面臨的局勢與明朝滅亡後,存在的南明政權面臨的局勢極爲相似。那會兒崇禎在煤山上了吊,可明朝與宋不同,親王都圈養在自家院裡,他們是圈養在野外的。聽說崇禎死了,散佈於舉國南北的藩王們心眼兒立刻活泛起來,諸王帶着各自的勢力,爲了爭奪領導權互相先殺了個天昏地暗。
在此期間,南明藩王們爲了取悅掌管槍桿子的將軍們,開始放權,特別是下放財政權給軍隊,讓他們自己在駐地收軍餉,直接造成中央對軍隊的控制越來越乏力,形成了一大批地方割據的軍閥。軍閥們爲了各自的利益,相互的攻伐,爲了抵禦清軍南下,而增設的江淮四鎮的情況尤爲突出,對中央的決策陽奉陰違,氣的中央特派員史可法,吼出“斬四鎮之頭,懸於國門”,可見當時的情況有多糟糕了。
軍隊對大明朝幾乎已經沒有了忠誠度與歸屬感,成了軍閥的私人籌碼,最後北方下來的左良玉南下,準備染指富饒的江南,引發軍閥間最激烈的火拼,明朝最後的一點精氣神由此消耗殆盡。此後,清軍抓住南明軍隊內耗殆盡的時機,兵發南明。一路上南明軍和農民軍爲了混口飯吃爭相投降,畢竟當時南明軍隊已經對明朝沒有絲毫歸屬感了,在這樣的情況下,兩股不同出身的部隊,都選擇了誰給飯,就跟誰幹,成編制的甘願當滿清的馬前卒。
從河南平江浙,從江浙蕩閩粵,從陝西入四川清軍南下的隊伍可謂是如履平地,遇到的抵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滿清的軍隊也像滾雪球一樣,成倍數的增加,數萬滿騎入關,短短兩年已有百萬大軍。待清軍把福王、魯王、唐王、唐王先後斬殺,初時尚擁百萬大軍的南明至此土崩瓦解,沒了天然長江黃河天險,江浙財源、湖廣糧倉、天府四川的南明朝廷,已無全局翻盤的機會,大明王朝的血脈僅剩廣西桂王一脈僅僅只有掙扎、掙扎、掙扎!
想想‘前車之鑑’,趙昺覺得既然如此,他更願意自己掌握命運。當下自己大家都跟烏眼雞似的盯着對方當然不能擅動,可不說明以後並非沒有機會。此刻朝中這些人在陳宜中走後還未形成新的格局,而這些人堅持到現在沒有走說明他們並非都是投機分子,起碼心中還有皇帝,希望能復興大宋。
比如視自己如仇人的曾淵子,在兵敗雷州的時候並沒有像陳宜中一樣流亡海外,也沒有如同在臨安時棄君而走投降蒙古,明知可能會受到處罰還是到潿洲島尋找朝廷,這說明其還是有些氣節的;而和自己不睦的張世傑,心眼雖然小點,腦子笨點,可對大宋朝的忠心一直沒有變,始終領兵東征西討,維護着******。
當然這同樣是一場豪賭,賭注就是大宋的國運和自己的生命,只是當下趙昺必須忍。忍受他們對自己的排擠和抵制,忍着他們視自己如無物,忍隱自己的‘暴脾氣’和洞察未來的‘超能力’,看着他們出錯,等待機會的來臨……
欽天監經過掐算認爲五日後乃是吉日,可行登基大典。衆人沒有異議,便定於五月初二舉行典禮,並令禮部和工部立即着手準備。可這也意味着趙昺要爲皇帝哥哥先守靈五日,這五天雖然不用他時時敬香燃紙,在靈前跪拜。但也要住在偏殿,孝衣素齋,四時上香,帶領衆臣祭拜。眼下是出不了宮了,他令宮外等候的侍衛軍營駐紮,無令不得擅自出入離開,而他則住進了偏殿之中。
想想這行宮可以說在兩月前還是片荒地,然後急着趕着建起着幾十間殿宇,而這裡又缺這個少那個,條件自然好不了哪去。不過工地他都睡過,也並不覺得如何,好在房子夠寬敞,中間以帷幔隔成兩間,桌几椅榻和生活器具一應俱全。但王德並不讓殿下使用,而是令從船上搬來一套,不僅如此吃的喝的也都是由府中的廚子做好後,讓侍衛飛馬送到宮門口,親手交到隨侍的小黃門手中,並由他嘗過後纔會給殿下吃。
“用不着這麼謹慎吧?”趙昺這會兒體會到哭也是個挺消耗體力的活兒,他早就飢腸轆轆了,但王德依然在嘗過後等待半個時辰才讓自己吃,這讓他苦惱不已,舔舔嘴脣說道。
“殿下,撫帥臨行前一再叮囑,宮中的東西一律不準用,吃的喝的都必須是府中的,且必須由他人嘗過後纔可用。否則出了差錯,不用太后下旨他便親手砍了我的腦袋。”王德笑笑說道。
“若是想害我,方法多的是,倪亮被堵在宮外,現在只要派死士衝進來,就憑咱們幾個人能攔得住嗎?”趙昺盯着食盒笑着道。
“殿下,自從咱們搬到這裡來,江都統就在門外,誰想衝進來都要先過他這一關的。”王德指指殿門外輕聲道。
“哦,讓船上多預備一份飯菜,明日交給江都統。”趙昺看看窗外果然有人影閃動,輕笑着說道。
“殿下,小的記下了。”王德點點頭,估計時間差不多了,將食盒裡的飯菜端出來擺到桌上道。
“唉,下次抓到奸細他若是不招,便先餓他三天,然後在他面前擺上這麼一桌好菜,看他招不招!”趙昺看看桌上只有四個素菜,但做的極爲精緻,他拿起筷子邊吃邊道。
“殿下,慢些吃,一定要剩下一半!”王德見殿下又擺出光盤的架勢,急忙攔阻道。
“這……這是爲何?”趙昺一聽愣住了,疑惑地問道。
“陛下大行,殿下要寢食難安啊!”王德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