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嫡女不乖
俞筱晚點了點頭,順着這話道:“除非,他是早就得了某此人的賞識。”
君逸之肯定地道,“正是如此,只是,爲何不是皇叔呢?”
俞筱晚也深有同感,大舅父是一直是跟隨攝政王的,若是說最近因爲攝政王對他有了不滿,他想找靠山,巴結上了太后,倒是能理解,可是四年前,在父親還未過世的時候,他就已經跟太后的人聯繫密切了麼?
其實這也是君逸之他們感到疑惑的地方,畢竟一開始,陛下最警惕的人,就是攝政王。而對於太后,不過是因爲她喜歡爲孃家爭權勢,陛下怕外戚當權,覺得有些煩罷了。但,若是四年之前的事,太后就已經插手了,而且沒有告訴陛下一星半點的話,這說明,太后心裡還有別的打算。
俞筱晚問君逸之,“那咱們要怎麼辦?”
君逸之道:“北王世子會親自去一趟南陽,將他的口供套問出來,當年到底是怎麼回事。只是,要不驚動太后,可能時間會要長一點。”
俞筱晚的神情黯了黯,隨即又笑道:“我知道了,我會等北王世子的好消息。”
因爲當年的事有了新的線索,而且牽扯到了太后,君逸之他們又忙碌了起來。俞筱晚整日只在夢海閣中活動,除了正常飲食起居之外,她最愛到院子裡散步,練功已經不敢了,怕對腹中的胎兒造成傷害,完全不練練身子,又怕生產時會承受不住。
這天俞筱晚正在院子裡走動着,從文急匆匆地跑進來,遠遠站定施禮請安道:“二少夫人,二少爺讓小的帶一個人給您。”
俞筱晚好奇地問道:“什麼人?”
一頂小轎從垂花門外擡了進來,從文將轎簾一掀,江蘭怯生生地抱着一個小包袱走了出來。見到俞筱晚就麻溜地跪倒磕頭,“給郡王妃請安。”
俞筱晚仔細端詳了她幾眼,只梳了一個簡單的麻花辮,衣裳擺處有些破損,更多褶皺和灰塵,想是經過一番打鬥的。就知道大舅父不會放過她!
也沒叫起,問從文道:“二爺怎麼讓你帶她來見我?她的身契,我已經賞給她了,她現在是自由身,不是我的奴婢。”
從文還不及回答,江蘭就搶着往俞筱晚的腳下撲,江楓等丫頭忙擋在主子面前,斥道:“江蘭你仔細些,二少夫人如今有了身子,若有個損傷,可不是你擔待得起的。”
江蘭駭得忙縮回手,小聲地道:“還請郡王妃收留奴婢,奴婢實在是無處可去了。”
俞筱晚這才道:“怎麼會遠處可去呢?罷了,江柳,你和豐兒帶她下去梳洗一番,換身衣裳,一會到東次間來回話。”說罷使了個眼色,江柳和豐兒會意地點了點頭。
江蘭忙磕頭道了謝,才站起身來,跟在江柳和豐兒的身後,去了給丫鬟僕婦們住的後罩房。
俞筱晚回身進屋,從文忙跟上前,站在屏風後回話,“二少爺一直囑咐小的跟着江蘭,她倒也有些本事,次日就結識了南城珍味坊的少東家,自稱遠道來京投親,誰知親人都不在了,那少東家收留了她,還有意納爲妾室。不過今日被曹清儒大人找到了,稱她是曹府的逃婢,珍味坊不敢再留她,交了人出去。她半道上想逃,還被曹家的護院教訓了一通,後來小的纔出手將她救出來。”
原來是知道自己不是官家的對手,這才求到了自己的頭上,俞筱晚無聊地撇撇嘴,她憑什麼以爲自己會收留她呢?
江蘭梳洗過後,跟着江柳進了東次間,一進門就跪下磕頭,“求郡王妃收留奴婢,奴婢願再賣身。”
俞筱晚淡淡地道:“這王府裡,每個主子用多少下人,每處院子用多少下人,都是有定例的,你來了,我就得趕人走。況且,當初你說你家中親人來接你,我才放你走的,現在怎麼弄成了這個樣子,成了曹府的逃奴,你要我怎麼收留你?”
江蘭聽出她話裡的意思,狠狠心,咬牙將自己與曹中睿私通,偷取她的嫁妝,又被曹中睿拋棄的事兒都說了,並且將她抄的那份單子捧了出來,痛哭流泣道:“奴婢都是被那惡人所騙,纔會背叛郡王妃,求郡王妃饒了奴婢一次,奴婢願意今生做牛做馬爲郡王妃賣命。”
俞筱晚示意初雪將單子拿過來,仔細看了一番之後,淡淡一笑,雖說這份單子拿到官府去,不一定算得上的鐵證,不過拿去給老太太看一看,讓大舅父和睿表哥難堪一下,卻是極爲容易的。
這麼一想,俞筱晚的心情便好了許多,對江蘭道:“換成是你,會不會讓一個曾經背叛過你的人,再來服侍你?原本你的所做所爲,交到官府,少不得要判你個充軍發配,只是看在你也受了處罰,又給了我這份單子,我這裡就免了你的罰,但是你也休想我再庇護你。一會兒我讓從文送你出京城,日後,你是生是死,都與我不相干。”
江蘭聽了這話,知道自己再沒希望留下了,便忙忙地道:“能否請郡王妃現在就安排人送奴婢出城?”她想乘天色尚早,多走些路程,免得被曹府的人追上。
俞筱晚輕輕一笑,“可以。”
打發走了江蘭,俞筱晚就尋思着,怎麼才能回曹府一趟。燕兒表姐的婚期還在下個月,她實在有些等不及。
芍藥打了簾子進來,笑盈盈地低聲道:“二少夫人,剛剛有人尋了奴婢去西角門說話,您猜猜看,是誰找奴婢?”
俞筱晚眼睛一亮,“不會是石榴吧?”
芍藥輕笑道:“正是石榴。她來求您給開個安胎的方子呢。”
俞筱晚笑了笑,正覺得想瞌睡,就有人送上枕頭了:“好吧,你拿我的名帖去門房,讓她進來。”
兩刻鐘後,石榴跟在芍藥的身後進了屋子,一路上早被王府建築的氣勢給懾住,低了頭不敢隨意打量四周,進了屋便給俞筱晚跪下。俞筱晚待她行完了大禮,才淡笑道:“起來吧,天兒涼了,別傷了胎兒。”
石榴謝了恩,才站起來,在初雲拿過來的繡墩上側着身子坐下,陪着笑臉道:“表姑奶奶看起來氣色真好。”
俞筱晚使了個眼色,芍藥立即將小丫鬟們支了出去,拿了把碎米逗廊下掛着的畫眉鳥,其實是防止旁人靠近東次間。屋內只餘了初雲和初雪服侍着,石榴見這架勢有些不對,神情不由得有些慌張。
俞筱晚卻跟沒事人似的,迴應她的話道:“吃得好睡得好,自然氣色好了。怎麼石姨娘倒似有些憔悴,難道大舅父不喜歡你懷的孩子麼?”
石榴忙搖頭笑道:“哪能呢,最初知道的時候,爵爺高興萬分,老太太也是,還賞了妾婢許多好東西。只是近來,夜間總是少覺,睡一個時辰不到就會醒……”拉拉雜雜地說了一大串自己的病況,然後充滿希望地看向俞筱晚,希望她能象以前那樣熱心地爲自己診脈。
俞筱晚卻只做關懷狀問道:“那可有請大夫看看?”
“請了,只是一直沒瞧好。婢妾想……想……請郡王妃開恩,爲婢妾開張方子如何?”
初雲不待俞筱晚回答,就重哼一聲道:“石姨娘這話好沒道理,我們二少夫人是何等身份且不提了,就是她如今的身子,也勞累不得,哪能還給你診脈開方的?二少夫人自己的脈象,都是請太醫來看的。”
石榴的臉憋得通紅,她是個有心計的丫頭,一開始有些不舒服的時候,還沒懷疑什麼,可是這麼久了,藥都不知喝了多少副,大夫怎麼瞧都瞧不好,她就難免懷疑上誰了。細細一想,發覺自己是從芍藥來看望自己,並且送了禮品之後,纔開始生病的,但是又不是當天就病了,實在是沒有證據。如今俞筱晚跟變了個人似的,完全沒打算理會她,她心裡就更加確定了,細想了一週,才擡眸陪着笑道:“是婢妾的不是。婢妾逾矩了,還請郡王妃千萬莫怪。”
俞筱晚目光清亮地看着她道:“這有什麼好責怪的?你擔心自己的孩子,也是人之常情,畢竟女人這一生,最重要的是什麼,你是曹府的家生子,應當看得比當家的小姐們還透徹纔對。”
石榴哪會不知,要說女人這一生什麼最重要,排下來就是兒子、丈夫、父母!她的丈夫是個爵爺,可是她卻是個賤妾,是當家主母隨時可以買賣出去的賤妾。因而對於她來說,生出一個孩子,猶爲重要,有孩子的妾,若沒有犯錯,是不能隨意賣的。
爵爺已經四十餘歲了,若是這個孩子保不住,以後還會不會再有都難說了,因爲她必需保住肚子裡的這個兒子!人人都說,看腹部就知道是個兒子,只有將兒子養大了,有了出息,她晚年纔能有好日子過。
石榴咬了咬牙,擡起頭來,真誠坦然地回望住俞筱晚,笑問道:“郡王妃好些日子沒回曹府了,婢妾記得郡王妃最是孝順的,想必也極想知道府中老太太和爵爺、武夫人他們的近況吧。不知您最想聽誰的,婢妾爲您解說一二?”
俞筱晚笑睇着她道:“先說說老太太,再說說舅父、和大舅母的近況吧。”
大舅母,指的自然不是舅父的平妻武氏,而是嫡妻張氏!
果然如此!石榴心裡咯噔了一下,但爲了腹中的胎兒,卻沒別的法子,只能出賣爵爺了。
她先說了說老太太的身體狀況,道一切都好,然後說起爵爺,“公事繁忙,已經有一個來月沒有進過內宅了,每日都在外書房裡安置,夜裡三更天才睡,聽說還時常驚醒。大夫人在家廟裡爲老太太祈福,去年得了場大病,今年好多了,舅老爺幾次過來探望,爵爺也說,若是全好了,還是搬出家廟好了,家廟裡太清苦了,不利養生。”
張氏與歐陽辰的事,石榴是知情的,聲音清脆地說完了這些場面話,便站起身來,附到俞筱晚的耳邊,將音量壓得低低的道,“聽說舅老爺家的七小姐,庶出的那個,嫁給了城北指揮使爲填房,還很受寵。給了舅老爺一項差事,舅老爺想讓爵爺辦,爵爺爲此愁得不行,可是又不敢拒絕。”
俞筱晚挑了挑眉問道:“什麼事?”
石榴頓了頓,有些遲疑地道:“婢妾真的不是很清楚了,只是那日送煲湯給爵爺時,聽到他們在說什麼‘黴米’、又說什麼‘這樣王爺必定人心盡失’這樣的話。”
俞筱晚心中一震,卻不流露半分,只點了點頭,示意她繼續。
“還有就是,舅老爺想救出君瑤小姐,說要以此來彈劾攝政王,他還跟爵爺說,他的女婿已經答應了。”
石榴將知道的都說完了,俞筱晚沒再爲難,寫了張方子,又送了她一盒糕點,笑着囑咐道:“先將糕點吃完了,再喝藥湯。”
石榴忙謝了恩,抱稀世珍寶似的抱着那盒糕點走了。
晚上君逸之回來,俞筱晚便將石榴的話都告訴了逸之,“她必定是買通了大舅父身邊的隨從,她的話可信。”
家生子有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力量,那就是,不論是誰身邊伺候的下人,都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私底下的交情只怕比表面上看起來的深得多。因而曹清儒在前院不回內宅,武氏等人束手無策,可是丫頭出身的石榴卻能隨時掌握第一手訊息。
只是俞筱晚有些不明白,黴米和王爺的名聲有什麼關係。
君逸之凝神想了一想,騰地一下坐直身子,訝異道:“難道說北城指揮使是太后的人?”
他扭頭看向俞筱晚,晚兒還是一臉的迷惑,他便解釋道:“黴米,朝廷不是從外地調來了許多大米,準備發放給今夏受旱災的百姓過冬、並明年留種麼?若是被人換成了黴米,以前感激皇叔的百姓,自然會覺得他表裡不一,說不定還會有人彈劾皇叔,中飽私囊,發國難財。你大舅父雖則是吏部侍郎,但是他的大女婿,可是戶部的,聽說正好管着此事,而且糧倉就在北城,若是他說服了大女婿換米,北城指揮使就能讓手下繞開那處糧倉巡行,給他便利。”
俞筱晚蹙着眉頭道:“大表姐夫,沒這麼大的膽子吧?這可是跟攝政王作對呢。”
君逸之告訴她,“不一定要他知情,只要你大舅父能想辦法將鑰匙和腰牌借來一用,甚至是用偷的,事兒就成了。事後,想必他沒膽子將此事說出去,因爲你舅父可以反咬一口,說是他來找自己辦的。”
君逸之蹙眉想了想,“不行,我得馬上出去一趟,這事兒如果鬧出來,雖然不一定能將皇叔彈劾掉,但一定會令他的聲譽受損,以後在朝堂之中也就沒有什麼影響力了。那太后的勢頭就會更旺,陛下現在還無法親政,只能坐視外戚強大。”
他說完就親了親晚兒,匆匆披了衣下牀。
“等等,”俞筱晚在被子裡拱了拱,小聲地道:“先不必去找陛下,這個人情一定要想法子賣給攝政王,一來讓他承你的情,二來可以讓皇叔跟太后直接對上,對陛下來說,不是更爲有利?至於我們怎麼知道的嘛,我明日回曹府一趟,就當我是在曹府發覺的。”
“坐山觀虎鬥嗎?”君逸之聽得眼睛一亮,復又除了衣裳躺下,狠狠親了親晚兒的小臉,“你真是個壞東西……明天我陪你去曹府,免得石姨娘回頭又告訴了你舅父。”
俞筱晚倒是不擔心,“她哪有那個膽子?”
君逸之笑道:“既然已經決定對付你舅父了,就先去打擊他一下,這讓我來吧。”
第二天一早,君逸之就去向老祖宗稟明,曹老太太有事相請,他帶晚兒回去省親。
楚太妃應下了,兩人才收拾停當,乘轎去了曹府。
曹清儒下了朝回府,才聽說寶郡王和郡王妃回門了,忙進內宅,去到延年堂給寶郡王見禮。
君逸之不甚客氣地道:“免禮,說起來你也算我的長輩,坐吧。”
我本來就是你的長輩!曹清儒忍着氣,陪着笑坐下,瞧着俞筱晚笑道:“晚兒怎麼忽然想回來看望老太太?您現在有了雙身子,可千萬不能大意了。”
俞筱晚笑道:“其實,是有一事來請舅父釋疑的。”說着拿出江蘭給的那張單子,遞給曹清儒,“這上面所列物品,都是睿表哥從我的箱籠裡拿的,雖說我也不缺銀子使,只是沒告知我一聲就取,是爲偷。我還是希望睿表哥能還回給我,尤其,是那五塊玉佩。”
聞言,曹清儒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