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不知道吧,當年你算計爹爹之日,爹爹原本是要去靖國公府的,馬伕當年還是府中小廝,因此來通知爹爹馬已備好,他幼年時遭大火毀容,所以一直沒能娶上媳婦,看見你脫了衣裳躺在爹爹身邊,便動了色心。也是天意如此,你若是沒有存別的心思,這事兒怎麼也輪不到你的頭上。”賀蓮房輕聲爲上官氏解釋,隨着她的話,上官氏的面色越來越絕望,她終於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這麼多年來的處心積慮,原來在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錯了!
她還有什麼資格去跟藍氏比?她不服氣,不甘心,不肯就這樣罷休!
賀蘭潛命人將卷碧帶下去,而後冷笑一聲道:“你這丫鬟倒也聽話,不愧是跟了你這麼多年,只消你一個眼神,就能爲你赴湯蹈火。可惜真相已經擺在了大家面前,你就算殺了馬伕又能如何?這絲毫不能改變你失貞,並生下一雙野種的事實。你害死我娘,到頭來原來也是落得這麼個下場,當真是大快人心。”
上官氏聽了,一雙通紅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賀蘭潛,似乎要將他吃了。卷碧是她最爲信任的大丫鬟,更是對她忠心耿耿,因此,這也是卷碧性格內向嘴巴也笨,但上官氏卻仍然如此看重她的原因。真可惜她沒有早一點讓卷碧把那馬伕給殺了,或者讓卷碧先殺死賀蓮房!在上官氏的意識中,這一切的悲劇結果都是賀蓮房帶來的,只要賀蓮房死了,一切就能回覆正常,只要賀蓮房死了!
二小姐,俗話說得好,這吉人自有天相,你雖然是大學士府的嫡出千金,又與新帝曾有婚約,可惜呀,這有緣無份,如今你親人死絕,又與張大人有了肌膚之親,也只能匆匆嫁入張家了。唉,二小姐,也是你命該如此,我這做孃的,當真是瞧着心疼呀!
“俗話說得好,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苦心孤詣算計了這麼多年,到頭來卻沒想都是一場空。上官氏,也是你命該如此。”賀蓮房眼裡帶笑,將上一世上官氏說給賀茉回聽的話,又原封不動的送了回去。
上官氏被“命該如此”這四個字刺激的瞳孔放大,眼裡血絲瀰漫,她恨毒了賀蓮房,真是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可賀蓮房就那樣言笑晏晏地站在不遠處望着她,眼神是那樣的溫柔和藹,善良的彷彿寺廟裡那金色的菩薩。上官氏心底泛起寒意,她握緊了拳頭,若是可以,她當真要衝過去捅上賀蓮房幾刀,可癱軟無力又隱隱作痛的雙腿卻告訴她,她已經廢了,她已經走不動了!
“好了,這場鬧劇便到此爲止!”白鬍子族長再也看不下去了,他望了徐氏一眼,眼底分明在責怪:這一切都是你的錯!
若是當年徐氏不要一意孤行,哪裡來今天這樣的孽債?
徐氏被族長這一眼看得老臉通紅,面上燒得厲害,訕訕低下頭去,也不擺老夫人的譜兒了。
“就這樣,當着我與諸位家族長輩們的面,便將賀紅妝賀綠意兩人自賀氏族譜中除名,逐出賀氏一族,永不再回!上官氏不守婦道是真,但當年之事卻也非她過。可她入府後,得掌中饋,卻不思悔改,反而苛待嫡出,甚至毒殺主母,這樣的女子,必須沉潭!”族長沉聲做了決定。
沒有人反對,除了賀蓮房。
她走出來,向着族中長輩及族長盈盈下拜,嚇得族長等人連忙扶她起來。“平原公主切勿如此多禮!”他們哪裡敢受這樣的大禮!
賀蓮房微笑道:“各位,蓮房如今雖被封公主,卻仍是諸位的晚輩,長輩們在上,蓮房下拜,自是受得的。”
話是這麼說,可誰也不會讓賀蓮房真的拜下去。她可是太后的心尖尖兒,受了她這一拜,可是要在心裡七上八下好幾天的呀!
見族長不肯受,賀蓮房也不堅持,她看了上官氏母女三人一眼,道:“賀紅妝賀綠意非我賀氏族人,自然應當逐出賀氏族譜,可上官氏如今雙腿盡斷,已是廢人,又何必要趕盡殺絕呢?更何況其父上官翰林是齊王爺的幕僚,不看翰林府的面子,也要顧忌一下齊王爺呀!不如將上官氏母女盡數遣送回翰林府,族長以爲如何?”
捋着鬍子想了想,族長點點頭:“如此甚好,也將上官氏一族與我賀世家斷的乾乾淨淨。”
賀安極有眼色,立刻命人將上官氏母女三人拖出去。上官氏無力反抗,賀紅妝賀綠意卻拼命的掙扎,不住地喊着祖母救我,爹爹救我,徐氏卻冷冰冰地別開了臉,再也不願瞧她們一眼。
賀蓮房面上溫柔至極,心底卻不住地冷笑。祖母對賀紅妝賀綠意的疼愛也不過如此!她的疼愛,是建立在各種各樣的原因之上的,而如果賀紅妝賀綠意不是賀家的子孫,那麼,這麼多年來的相處與疼惜,就會在一夕之間化作烏有!此刻徐氏面上哪還有平日裡的慈愛溫暖,她盯着紅妝綠意的眼神簡直就像是在盯着仇人!
想想也是呀,原以爲是疼愛小時候的自己,誰知道卻是這麼個下場。想起平日對賀紅妝與賀綠意的關心愛護,呵護備至,徐氏就覺得噁心!她想起自己喝過她們奉上的茶,吃過她們送的糕點,還摸過她們的頭跟臉,徐氏就噁心的要命!她甚至不願意再去看那兩個曾經是她的驕傲與最愛的孫女,因爲那令她作嘔!
就在掙扎中,不知怎麼回事,賀紅妝突然尖叫了一聲,隨後便有鮮血溢出,浸溼了她鵝黃?色的裙襬。冬日穿得厚,可這血跡卻蔓延的如此之快,當真是叫人意想不到。
一開始沒人注意,直到搖光指着賀紅妝驚呼:“血!三小姐流血了!”
下人們頓時作鳥獸散,沒人敢再圍着賀紅妝。沒了下人的拉扯,賀紅妝瞬間癱軟在地,捂着肚子哀哀叫疼。
她疼的面色發白,連呼痛的聲音都因此有些變調。賀蓮房見狀,面露關懷之色,忙道:“來人,快去將府醫請來,快!”
陳太醫很快就來了,他先是利落地爲賀紅妝以金針止血,隨後一把脈,搖頭嘆息:“孩子沒了。”
這四個字猶如在平靜無波的睡眠投下了一枚石子,衆人紛紛譁然,徐氏更覺得反胃,這就是她捧在手上疼愛的孩子,她們就是這樣噁心她的!
賀紅妝也愣了,怎麼會、怎麼會呢?她都有服用避子湯,怎麼還可能懷孕呢?!每次跟那老東西歡好過後,她都喝了避子湯呀!如今衆目睽睽之下小產,日後她要如何自處?她毀了、毀了,徹底的毀了!“不!這不可能!我不信!一定是賀蓮房!”她猛地瞪向賀蓮房,如同一隻野獸般,恨不得撕了對方:“是你!是你對不對?!一定是你搞得鬼!你快說!你快跟祖母說,說是你害得我,我不是這樣的,我不是這樣的!”
賀蓮房靜靜地望着她瘋狂的樣子,微微一笑,用無比淡然和冷淡的語氣說:“三妹——啊,不,紅妝姑娘這是何意?怎麼能和我扯上關係呢?是你自己不潔身自愛,怎麼會和我有關係呢?”
正在此時,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住手!住手!住手!!!”
花廳門口,張員外踉踉蹌蹌地衝了進來。賀蓮房看着他,嘴角噙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小姨!小姨!”張員外撲到徐氏面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扒着徐氏的衣襬苦苦哀求:“紅妝腹中的孩子是我的,還求小姨對她手下留情呀!”
賀紅妝大駭,她不顧身體上的疼痛,一把推開正給她扎針的陳太醫,指着張員外破口大罵:“你個潑皮不要臉的!你與我有個什麼關係!誰認識你了,誰見過你了!”
張員外委屈地回望她,說:“紅妝,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怎麼着咱們之間的情分也不能如此淡薄。我爲你做了那麼多,你怎麼能過河拆橋呢?”
賀紅妝生怕他把自己勾引他以至於害死張正書的事情說出來,厲聲道:“你住口!切莫再胡言亂語!一定是賀蓮房收買了你,纔來此侮我清譽!”
清譽這兩個字從賀紅妝嘴裡說出來,真是是個人都要發笑。她未及笄便沒了清白,如今又與外男珠胎暗結,甚至還不是賀家的子孫,她也配提起清譽這兩個字?!
正在徐氏大怒,族長險些昏厥之際,賀蓮房柔聲細語地問:“表伯父說與紅妝有夫妻之親,不知有何憑據?若是胡編亂造,即使紅妝並非我賀家子孫,我賀家也饒不了有人歪曲事實扭曲真相。”
張員外連忙從懷裡掏出一堆東西,其中有肚兜,有釵子,還有一些十分私密的女子物件,上頭都有一個紅字,顯然都是賀紅妝的。這樣張員外還不罷休:“不僅如此,紅妝頭上的首飾也都是我送給她的!不信的話,你們可以將這些首飾砸開,裡頭我都讓工匠給刻了個張字!”他早想過會有這一天,所以即使在賀紅妝的蠱惑下,也依然爲自己和她的關係,在暗地做了手腳,好叫賀紅妝無從抵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