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媽媽?!”上官氏驚呼一聲,心頭頓時一沉。她做過的惡事數不勝數,這一切都跟齊媽媽有關。可以說,齊媽媽是世上最瞭解她的人,她做過什麼,齊媽媽比誰都清楚。這個念頭一閃而過,上官氏知道,今日定不能讓賀蘭潛口中的話成爲事實,否則自己沉潭事小,誤了一雙女兒的一生才事大!“你這刁蠻老奴!我在翰林府時,便是你看着長大的,你我之間如同母女一般,緣何今日你要如此陷害我們母女三人?”
齊媽媽滿臉惶恐道:“夫、夫人……”轉念一想,上官氏已經不是姨娘,這麼稱呼不合適,又改口道:“小姐,不是老奴不想幫你,而是這事兒你也不知道呀!”
上官氏聞言,一愣,什麼事她自己都不知?
不等上官氏回神,齊媽媽瞅準了空子,連忙將自己所知的一五一十都說了出來。
原來,當年徐氏給賀勵下藥一事,上官氏自己是知道的,不過爲了表明自己的無辜,上官氏當時沒有反抗,也沒有提醒,而是老老實實地着了徐氏的道兒,因爲這樣,事後她才能完全站在清白的一面。也就是說,如果她想要拒絕,想要反抗,她完全可以不嫁入賀家,甚至還能夠乾乾淨淨地嫁給一個普通人做個正妻。可惜上官氏貪圖富貴,便半推半就,順勢如了徐氏的意。
問題在於,當日賀勵被下藥後,因爲他飲了酒,所以醉意甚深,昏睡了過去,上官氏躺在他身邊,原本想要生米煮成熟飯,誰知賀勵卻睡死了,她渾身燥熱難當,神智亦漸漸迷離……當時齊媽媽正在外頭守着,本來她也不知裡頭髮生了何事,只是等了許久沒反應,原本同上官氏說好的信號也沒有發出,她心下不安,便上前去看了一看,誰知道卻看見一名陌生男子伏在上官氏身上,在做那苟且之事。
齊媽媽嚇壞了,但她不敢說,看着樣子,上官氏雖然未睡去,神智卻不夠清楚,抱着身上的男子連聲喚着賀勵的名,齊媽媽大駭,若是當時她大聲呼救,興許上官氏還能保住清白。可那樣的話,房裡兩男一女,無論如何上官氏的名聲已經沒了,那麼問題是,誰去娶她?賀勵家世高貴,上官氏想嫁的是他,想要的也是賀勵的愧疚之心,但出了這樣的意外,她原打好的如意算盤又該如何處理?齊媽媽此刻若是大叫,不過是給上官氏帶來不堪罷了。她們的榮華富貴,便要毀了呀!
於是齊媽媽咬咬牙,一閉眼,便又退回了原處,不知過了多久,待她看見上官氏的信號,這才大聲呼叫,將人引來,撞破了賀勵與上官氏的“□□”。
上官氏與賀勵“有了”肌膚之親,賀勵自然就要負責。可賀勵與妻子藍氏鶼鰈情深,決不願再納妾,這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哪怕徐氏苦口婆心威逼利誘,賀勵也不肯妥協。誰知就在這時候,上官氏竟有了身孕!
得知上官氏有孕後,齊媽媽嚇壞了!別人不知道,難道她也不知道麼?上官氏腹中的胎兒可不是賀勵的種!但翰林府的人卻非常興奮,這表明上官氏可以進賀家了!
果然,在徐氏的以死相逼下,賀勵將上官氏納入府中,只是,不肯應徐氏的要求將其擡爲平妻,甚至連個貴妾的身份都不願意給。徐氏無法,也只能暫時委屈了上官氏。
而賀勵對藍氏越是一往情深,上官氏便越是怨恨藍氏。這也是她爲何在掌持府中大權後,一意要向賀蓮房姐弟三人開刀的原因。她看着藍氏的三個兒女,心中充滿了惡毒的想法。藍氏已死,她奈何不了一個死人,可藍氏的孩子還活着,她還能弄死他們,叫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也算是爲他們那無恥奪人所愛的無恥娘贖罪了!
賀紅妝賀綠意出生後,齊媽媽可謂是鬆了口氣,兩個小姐長相與上官氏非常相似,也就是說,只要她不說,只要當年那個男子不出現,則這個秘密就會永遠沉浸在時間裡頭。
可今日,她卻不得不將實情給說出來了!
聽完齊媽媽的話,上官氏面色一陣慘白,她崩潰的吼叫着不肯相信,賀紅妝賀綠意滿臉淚痕,哭的涕淚縱橫。
賀蓮房不解地問:“既是如此,齊媽媽緣何以前不說,非要現在才說呢?都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齊媽媽也一直都是上官氏的人,怎麼到今兒個反而棄暗投明了?”
齊媽媽舉手發誓:“公主,老奴起誓,若是其中有半句虛言,便叫老奴天打雷劈!”
“我不信!這不可能!這都是你跟賀蓮房串通起來編造的謊話!紅妝綠意不可能不是老爺的女兒,她們是老爺的親生骨肉,這是誰都不能改變的!”上官氏嚎叫着,若非她雙腿已斷,想來早已撲了過來,要撕爛齊媽媽的嘴。她聽出來了,齊媽媽這是跟賀蓮房一唱一和呢!齊媽媽已經被賀蓮房收買了!所以這一切都不是真的,都是齊媽媽在撒謊!
她受到的打擊不可謂不大,整個人都已經處在一種瀕臨崩潰的狀態,披頭散髮,儼然像個瘋子。賀蓮房侍立在徐氏身邊,嘴角噙着一抹淡的幾乎瞧不清楚的微笑。
上一世的上官氏,穿金戴銀,貴氣逼人,是大學士府的主母,有母儀天下的女兒,當真是高貴到了極致,尊崇到了極致。她雍容華貴的站在潛兒的屍體前,笑顏如花。她也曾趾高氣昂地在回兒面前示威,以自己的身份逼迫回兒對其下跪,甚至將一壺滾燙的茶水潑在了回兒的手上,導致回兒的雙手幾近殘廢。
可是瞧瞧呀,現在的上官氏是個什麼模樣?她卑微、醜陋、惡毒,還斷了一雙腿。短短不到兩年的時間,她何止蒼老了二十歲!她最見不得人的一面如今被暴露在陽光底下,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對着她指指點點。那個高高在上俯瞰世人的上官氏,再也不會在這一世出現了。終其一生,她都得不到她想要的,都要和她的夢想擦身而過。
但賀蓮房不會讓她死。她會好好養着她,給她吃,給她穿,讓她無病無痛,只是一生癱瘓,躺在牀上,回想她曾經有多麼輝煌,回想她曾經和畢生的希望靠的有多麼近。
“信不信,與此人滴血認親便知曉。”賀安從外頭進來,手裡扭了個身着粗布麻衣的男子,將其丟在地上,那男子抽搐了兩下,從地上爬起來,竟是跛了只腳,油膩髒污的頭髮蓋在他臉上,遮住了他的容貌。
“想必齊媽媽對此人很熟悉吧?賀安,撩起他的頭髮,讓齊媽媽好好看一看。”賀蘭潛說。
“是。”賀安立刻將男子頭髮撥開,雖然男子面容髒污,但齊媽媽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此人便是當年順勢姦污上官氏的人:“是他!就是他!當年就是他進了老爺的屋子的!”
上官氏聞言,如遭雷擊,瞬間癱軟在地。
賀安命人端來一隻裝着清水的碗,當着族長及族裡長輩們的面,割破男子手指,滴入鮮血。而後走向賀紅妝與賀綠意。
兩女被嚇得簌簌發抖,都不肯伸出手來。其實潛意識裡她們已經相信這是真的了,只是理智與情感都不肯承認這一點。若她們不是大學士府的庶出千金,而是平民,那她們還不如死了乾脆!
天璇搖光立刻上前制住兩人,賀安眼疾手快,將賀紅妝賀綠意的血滴入碗中。
就在衆人的屏息靜氣中,那三滴血,一點一點的互相融合,最後變成一滴。
面對這樣的情況,上官氏徹底癱軟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張着嘴巴,老半天沒能合起來。此刻她沒有鬧也沒有哭,因爲她覺得自己是在做夢,根本不信這一切是真實存在着的。她明明已經進了賀府,藍氏明明已經死了,可爲什麼事情沒有像她希望的那樣發展呢?爲什麼?!
徐氏厲聲道:“諸位已經看到了,並非我老婆子杜撰,而是事情本就如此。此人乃是我賀家的一名馬伕,多年前不知爲何悄悄逃離府中,賀安好不容易纔將其找到,可見賀紅妝與賀綠意都非我賀家骨肉,滴血認親已經說明了這一點……”
話未說完,上官氏身邊的大丫鬟卷碧不知爲何突然向着這邊撲來,袖中亦不知何時多出一把匕首,深深刺入了馬伕的心臟。馬伕只抽搐了幾下,便死去了。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以至於誰都沒反應過來。直到卷碧又手執匕首朝賀蓮房而來,天璇才一腳將其踢出去,卷碧撞到了柱子上,倒地後口吐鮮血,一臉慘白:“夫、夫人……”說完便昏死過去。
卷碧突如其來的滅口並不及時,因爲所有人都看到了滴血認親的結果。上官氏卻還不肯死心,不見到賀勵,她無論如何都不會認命的!而賀紅妝與賀綠意,早已抱在一起哭作了一團,此刻的她們,終於感受到了什麼叫做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