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公主夭折後,玄衣衛隊便歸屬了青王,如今賀蓮房得封平原,他便將玄字令牌送到了她手中,並將北斗七暗衛中的三名暗衛贈於她,賀蓮房很是信任玉衡的能力,遂予其玄字令,命其執掌玄衣衛。以前玉衡在京中也帶過一支暗衛隊,不過比起青衣衛和玄衣衛而言那可差遠了,如今公主將玄字令交給他,這豈不是說他升職了麼!所以當然得把這令牌隨身攜帶,好好收藏。至於他以前率領的那支暗衛,便還回了青王府,交由他人接手。
這面令牌也只是暫時放在他身上罷了,畢竟以賀蓮房此時的處境,並不適合攜帶這樣一塊令牌。若玉衡不是青王的人,她也不會給予其這樣的信任。通俗點來說,她信任的不是玉衡,而是青王。至於將玄衣衛交給賀蓮房一事,青王並未與太后和皇上言明,早在昌平公主夭折,先帝駕崩,玄衣衛便在他手下,這麼多年來,青衣衛隨他征戰沙場,玄衣衛便始終留在皇城保證皇上與太后的安全,將這支隊伍交到賀蓮房手中,青王也很放心。日後他若是不在燕涼,她一能自保,二能隨機應變,三還能保護皇上與太后,一舉三得,何樂而不爲呢?
至於青王和平原公主之間的關係……其他人不知道,暗衛們也是滿頭的霧水,不明白王爺爲何要他們聽命於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姑娘,一個個嘴上雖然沒說什麼,心裡卻都頗有微詞。他們以前留守燕涼,心中一直以身爲玄衣衛而自豪,即使這身份不能見光,不爲人所知,可一想到在爲青王效力,心裡便滿足的很。如今王爺輕飄飄幾句話便把他們轉手給了這剛得封號的異姓公主,莫說是他們,是個人心裡都不舒服。
只不過他們訓練有素,決不會在賀蓮房面前表現出來。而且這個被派來領頭的老大也很難對付,他們是不想活了纔會朝槍口上撞。
賀蓮房自然清楚玄衣衛們的心思,只是她並不在意。如今的她的確沒有機會收服他們,好在有玄字令,暗衛們便是再不服氣也依然要聽命於她。對賀蓮房而言,這就夠了。玄衣衛對她忠心與否,心悅誠服與否,她都不在意,只要他們領命、聽話、身手卓絕,對她而言已經足夠。
玉衡卻不覺得眼前這位貌若天仙的小姐會是個好打發的角色。她不過是個豆蔻年華的少女,在他的印象中,如她一般大的少女,要麼養在深閨學習琴棋書畫女紅女戒,要麼便在田間爲生活辛苦奔波,總之,這些少女的共同點就是很天真,很單純,簡單點來說,甚至有點蠢。可在賀蓮房身上,他完全沒有這樣的感覺。從張正書一事便能看出來,他的新主子,並非表面上的慈眉善目和藹可親,這張天仙般的容貌下,藏着比海水還要深邃幽遠的心思。同玄衣衛不一樣,玉衡跟在賀蓮房身邊有一段時日了,普通女子能在這個年紀被封爲異姓公主麼?能那麼輕而易舉地就得到太后的青睞麼?這個公主,並非只是名頭好聽,否則皇上決不會賜下來一座公主府!
最重要的是王爺對待小姐的態度!完全不像是對着普通的閨閣千金,反而更像是對待一位知己、好友,一位等待多年纔出現的知音。就青王的態度來看,玉衡便已經決定爲賀蓮房肝腦塗地了。至於這批死腦筋的玄衣衛……日子久了,他們自然會明白小姐的與衆不同之處。到時候,怕是叫他們回到王爺身邊都不樂意呢!
張員外被拋在地上,如同死豬般哼唧了兩聲,賀蓮房端着茶盞輕笑道:“表伯父,既是醒了,便莫要再裝下去了,難看的緊。”
躺在地上的張員外頓時渾身僵硬,片刻後,他睜開眼,見座上的是賀蓮房,瞬間驚詫不已,指着賀蓮房便質問:“……你、你怎麼把我帶到這裡來的?!”
“表伯父這說的什麼話,怎地是我帶你來這裡的呢?”賀蓮房歪了下頭,似乎沒聽懂張員外話裡的意思。“我可是救了你性命的人呀,若非我經過,你已經做了無主孤魂了!”
張員外立刻想起昏倒前的種種,左右巡視一番,見周圍站了幾個婢女與侍衛,沒有先前的大漢,頓時鬆了口氣,也知道要跟賀蓮房道謝:“原來如此,當真是多謝公主的救命之恩。”
他也圓滑,一口一個公主叫得恭恭敬敬。
賀蓮房微微一笑道:“舉手之勞而已,表伯父何必放在心上。只是表伯父可知那要你性命的人是誰?”
張員外一愣,他雖然好色貪杯,卻甚少與人結怨,怎地回有人想要謀他性命呢?
見他一副不開竅的樣子,賀蓮房也極有耐心的解釋:“若是表伯父死了,可知誰能從中獲取到最大的利益,日後無論何事都免了後顧之憂?”
……賀紅妝!
張員外第一時間想起來,可他不敢說,畢竟這坐在主位上的,可是賀蓮房呀!他緊張地嚥了口唾沫,以前瞧見賀蓮房時,他還能露出色眯眯的目光,可此番再見,張員外卻覺得心頭似乎有塊大石頭在重重的壓着,賀蓮房一瞧他,便怕的要命,恨不得暈過去纔好。這種時候他哪裡敢說出自己於賀紅妝的真正關係?他怕賀蓮房宰了他!如今她可不僅僅是大學士府的嫡長千金,而是這大頌朝有平原二字封號的皇家公主呀!要了他的命,還不是易如反掌?
也因此張員外的態度非常配合,因爲他清楚的知道,如果賀蓮房想將他滅口,那真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了,而且決不會留下一丁點痕跡。若是他想活命,就必須按照她安排的走。
“想來表伯父已經知道是誰了。”賀蓮房笑得愈發溫柔動人。不知怎地,她笑得越是美麗,張員外便越覺得渾身刺骨的寒。“一次不成,還有第二次,難道表伯父每次都有這樣的好運氣能遇到人來相救?”
張員外臉色一變,他也想到了這個問題!就目前而言,他還捨不得放棄賀紅妝,這丫頭實在是太夠味兒,他沒嘗夠,可若是不放棄,自己這條老命便會不保呀!他也一直知道賀紅妝對自己圖謀不軌,只是沒想到對方竟然急切到如此地步,竟在剛剛私會後便找人來謀害自己!想到這裡,張員外突然覺得,面子這兩字又有何用?他給賀蓮房跪了下去,口稱饒命,將自己與賀紅妝的事情給說了個一清二楚。期間賀蓮房一直笑意妍妍地望着他,看得張員外心裡七上八下的,也不知自己這大實話說的對不對,會不會成爲自己的催命符。可事到如今,他只能投靠賀蓮房,否則以張家現在的財力,根本就沒辦法請些會武的家丁看家護院的保護於他!“……事情就是這樣的,公主,還求公主看在你我是血親的份兒上,救救我吧、救救我吧!”
血親?
上一世,回兒亦是你的血親,她腹中甚至還有你張氏一族的骨肉,可你又何曾顧念過血脈親情?賀蓮房邊笑邊道:“這是自然,表伯父有難,我又豈有不救之理呢?”
張員外一聽,頓時鬆了口氣。他一直都知道大學士府嫡庶水火不容,可是這個大侄女卻是出了名的心善,名聲素來好的很,所以他也在賭,賭賀蓮房一定不忍心看着他死。
說來,這人也真是奇怪。張員外前一秒還覺得賀蓮房神秘莫測,下一秒便認爲她善良到無藥可解的地步,覺得她一定會搭救自己,完全沒想到對方纔是這一切事件的背後推手。“敢問公主打算如何救我?我怕待會兒那羣人又要來殺我……”
賀蓮房放下手中茶盞,琴詩立刻伶俐地爲她輕輕揉捏肩膀,緩解端坐所帶來的疲勞:“想要養條可愛的小狗,偏偏這小狗特別喜愛咬人,既然如此,拔掉它的牙,再將其拴在身邊,不就任你擺佈了麼?”
張員外似乎有些聽懂了,又似乎沒懂。賀蓮房對着玉衡使了個眼色,玉衡便傾身在張員外耳畔說了兩句什麼,只見張員外的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從驚訝、惱怒,逐漸變成了期待與興奮。他對賀蓮房千恩萬謝不已,對着美好的未來更是充滿了希望,乃至於起身的時候沒控制好力道又一頭栽倒,爬起來的時候卻仍在傻笑。
“當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瞧表伯父,這事兒還未成,便已是如此興奮了。”
張員外撓撓頭,恬着笑臉不住地搓手,看起來便是迫不及待的模樣。“公、公主,那這事兒啥時候能、能成呢?”
賀蓮房頗有興趣地瞧着他喜不自勝的表情,似笑非笑地問:“表伯父想要何時成事呢?”
“這、這自然是越快越好嘛!”
“既然想越快越好,那就照我吩咐的去做,這樣的話,方能早日完成你的心願。”
賀蓮房嘴角的笑柔若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