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琳琳的事情還沒來得及解決,那邊唐清歡就出事了。
說是出事,其實也不大妥當,因爲這事兒若是嚴格說起來,倒也算是一樁喜事。
唐清歡要嫁人了。
嫁的卻不是荊少遊,也不是這燕涼城裡任何一個年少有爲的公子,而是一名年過半百,半隻腳已經踩進黃土裡面的官員。這位姓鐘的大人孑然一身,自多年前妻子離世後便沒有再娶,也不曾有過一兒半女,此番不知怎地,竟打起了續絃的主意。然而這燕涼高門的千金,哪家願意把女兒嫁給這樣一個年紀大又沒什麼前途的男子?待到他老死,女兒豈不是要守一輩子的活寡?雖說大頌並不明令禁止寡『婦』再嫁,但傳出去,終究是名聲不好聽。所以,鍾大人託媒婆尋了許久,也沒有找到合適的。
也不知他是從哪裡聽來的唐清歡的名字。這姑娘是個庶女,身份不高,又曾經有過那樣的不清白的事蹟,其實最適合做續絃了,尤其是鍾大人的條件也不好。歸根究底,唐清歡也還是唐家的人,於是唐理便做了這個主,點頭,把唐清歡許給了鍾大人。
唐清歡得知這個消息後,冷淡的就好像這事兒沒有發生在自己身上。她沒有反抗也沒有拒絕,安安靜靜的,唐理便自然而然地認爲她是答應了。他知道自家這個沒出息的女兒跟青王妃走得很近,和太子妃關係也好,其實,若是唐清歡願意幫唐家在這兩位貴人面前多說些好話的話,唐理當然會把她當菩薩般供着。奈何唐清歡『性』子倔強,不願意的事情你就是『逼』死她,她也絕對不做。看着是個嫋嫋娜娜柔柔弱弱的人兒,其實骨子裡比誰都堅持。
沒法教訓唐清歡,但她的婚事卻是拿捏在唐理這個父親手上的。所以,在唐理的刻意隱瞞,以及唐清歡的沉默無言下,當賀蓮房得知此事的時候,唐清歡早已嫁進了鍾家!
賀蓮房已經很久沒有生氣了,這段日子因爲肚子愈發的大起來,她行走都困難,每天精神也不夠好,總想着要睡覺,因而對於外面的事情都忽略了許多。可當她知道唐清歡竟然嫁給了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時,她竟氣得當天晚膳都不肯吃,直要青王把唐理給問罪!
她素來懂事溫柔,又『性』子體貼,從不耍孩子脾氣,像是這樣任『性』,還是頭一回。青王把她慣得沒邊兒了,可這事兒,是他能隨意做的嗎?如今這大頌的皇帝可不是他,再說了,人家唐理嫁女兒,礙着大頌哪條律法了?
這個道理賀蓮房也明白,可她生氣啊!她氣得都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青王怎麼哄也沒用,最後在她耳邊悄悄說了幾句話,賀蓮房才轉怒爲喜,她睜大水汪汪的鳳眼,問:“你說的是真的?”
“若有半句虛假,叫我——”
“誰讓你發誓了?”賀蓮房睨了他一眼。“怎麼動不動就把誓言掛嘴邊,長此以往,可就不靈了。”
青王連連點頭:“是是是。”
他這討好狗腿的模樣,婢女們已經看習慣,自然就見怪不怪了,一開始剛看見王爺這樣的時候,她們一個個嚇得噤若寒蟬,現在已經可以很淡定的無視了,反正在王妃面前的時候,她們都不要以平時的王爺來評判。所以,即使青王現在跪下去『舔』賀蓮房的小腳丫,天璇覺得,她們幾個人也都是可以泰然自若地看着的。這說明王爺心裡頭有王妃,夫妻倆感情好嘛,好事,好事。
有了青王的安慰,賀蓮房心裡也感到了些許慰藉,但她仍舊擔心唐清歡,不見她一面,心中實在是放不下。奈何她現在的大肚子,根本就不能出門,所以青王便命人將唐清歡從鍾家請了過來。
和上一次見面相比,唐清歡身形豐腴了些,不再是那副一陣風就能吹走的模樣,面『色』也很是紅潤,表情眼神都是十分平和,看得出來,她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不想要再改了。
賀蓮房一開始還是擔心的,可看到唐清歡之後,她才覺得,事情似乎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樣。
唐清歡也知道賀蓮房擔心自己,她十分感激賀蓮房,若是沒有賀蓮房,她怕是活不到今日,更別提是有這樣的好日子過了。她也知道,自己在賀蓮房心中是個什麼樣的地位,怕是嫁進鍾家,蓮姐姐認爲委屈了吧!於是唐清歡柔聲細語地開始訴說鍾大人的好,說鍾大人光是給她的聘禮就有幾十擡,送進唐家的時候,父親都看傻了眼,沒想到一個沒價值的庶女竟然能換來這麼多。又說鍾大人對她格外的溫柔體貼,連對她大聲說話都不曾有過,更別提是不許她做什麼了。可以說,嫁入鍾家後的日子,是唐清歡活到現在,過得最快活也最無憂無慮的。
鍾大人雖然上了年紀,卻是極有才華,他時常指點唐清歡讀書習字,對她關懷備至,寵愛有加。與其說鍾大人是在娶續絃,倒不如說,他是在尋個能陪伴他一生的伴兒,他敬她疼她,不像是對一個妻子,倒像是對女兒。
賀蓮房溫柔地望着言語不斷的唐清歡,不想問出那個人,但她還是要問:“那荊少遊呢?你對他……”
“蓮姐姐,你莫要再提他了。”說起荊少遊,唐清歡的語氣就像是從未認識過這個人,很難想象,就在不久前,她還深愛着這個男人。“荊大人如今是燕涼的新貴,本事又大,前途無量,哪裡是我能攀附得起的呢?”
賀蓮房張了張嘴,想起青王所言,到底也沒忍心再問下去。她憐惜地握住唐清歡放在桌上的手,柔聲道:“你若是覺得現在的日子很好,不想要改變,好,我不『逼』你。可若是有朝一日,你不快活了,不想再這樣下去了,要記得,我一直都會等你的。”
唐清歡聽了此話,眼眶頓時一酸,她回握住賀蓮房的手,道:“蓮姐姐,你待我可真好。這般恩情,清歡要如何回報呀!”
賀蓮房輕輕捏了下她的鼻子:“你快快樂樂的,就是對我最大的回報了。”
聞言,唐清歡輕輕一笑,不再說話。
到底是有孕之身,賀蓮房沒有太多精神陪唐清歡講話,唐清歡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坐了沒一會兒便提出要告辭,並且不許賀蓮房去送她。
送走唐清歡後,琴詩回來稟報說:“王妃,那鍾大人,倒是真的對清歡小姐好的,不僅親自來接,還特意帶了清歡小姐愛吃的糕點。”說完這句,她面上頓時顯現出一種淡淡的惋惜之『色』。清歡小姐生得貌美,可以說和賀蓮房比起來也差不了多少,更是『性』子善良溫柔,然而卻嫁了這樣一個人。雖說鍾大人年輕的時候也算是年輕才俊,可經不住他現在老了呀!到底……還是不如荊大人與清歡小姐來的配一些。
瑟詞和搖光兩人正合作把賀蓮房扶到牀上,動作格外的小心翼翼,今日王爺出門會友,若是王妃有絲毫閃失,待到王爺回來,她們的小命可就都沒了。
賀蓮房聽了琴詩的話,也嘆了一嘆:“然也……”若是那鍾大人年輕些,倒也算是一樁美事。鍾大人如今官拜正三品,也可以說是個大官兒了,爲人也頗有才氣,很受皇上看重,爹爹對其評價也還不錯,只是……若要配清歡,卻還是不夠的。
唐清歡走後,琴詩回去稟報,天璇在門口目送,她仔細地觀察了一下鍾大人對唐清歡的態度和肢體動作,確定此人是真的很疼愛唐清歡,這才稍稍放下心來。雖說在世人眼中,唐清歡已非清白之身,但天璇始終覺得這是個難得一見的好姑娘,莫說是配荊少遊,就是配天子,那也是綽綽有餘——當然,這話她也只敢在心裡想一想,嘴上是萬萬不敢說的。
正準備回府,卻見遠處快馬揚鞭,眨眼間,一匹駿馬已經奔馳到了眼前。
是荊少遊。
天璇見過荊少遊不少次,此人的確雄才大略,有治國之才,人品也是沒得挑剔,只可惜……他總是給予唐清歡傷害。自家王妃喜歡唐清歡,所以天璇自然而然地就站到了荊少遊的對立面上去。此番看見他,也沒什麼好臉『色』:“原來是荊大人,奴婢有失遠迎,王爺不在府中,不知荊大人要找誰?”
荊少遊沒回答她的問題,面『色』急切地問:“她呢?”
好在天璇腦子轉的極快,知道荊少遊這是在問唐清歡,她心裡突然感到氣憤:你現在知道來找她了,她喜歡你的時候,你怎麼對她棄如敝屣呢?現在人家嫁了人,有了疼愛自己的丈夫,你卻要找她,你安的是什麼心?於是天璇淡淡地道:“荊大人,奴婢這話,說出來您可能不愛聽,可奴婢仍然要說。清歡小姐如今已經是鍾夫人,萬萬不可能再喜歡旁人。她的名聲,先前因爲荊大人便有了些許污點,若是荊大人還要去招惹她……難道您是要將她給『逼』死不成?”
她這話說得已經夠委婉了,至少沒有指着荊少遊的鼻子罵,就是他的錯,如果不是他,唐清歡決不會變成今天這樣樣子。可以說,唐清歡身上所發生的一切悲劇,都是來源於荊少遊的不聞不問。
倘若他不喜歡她,她是自作多情,那也還罷了,可荊少遊明明就喜歡唐清歡,喜歡的根本不能放手!
他喜歡她,卻不肯接受她。不接受她,卻又不肯光明正大的拒絕她。有時候天璇都覺得很奇怪,荊少游到底是爲了什麼菜這樣對待唐清歡?那個柔弱美麗的如同泉水一般的姑娘,身上挑不出一丁點的錯處來,他怎麼能那麼狠心,對待她那樣殘忍呢?
荊少遊一聽天璇的話,就知道對方是不想幫自己的。他趕時間,所以也不再追問,順着青王府門口大路追了過去,希望能在途中遇見。
幸好,皇天不負有心人,終究是讓他找到了。
彼時,鍾大人途中遇見同僚,被捉去飲酒,吩咐車伕將夫人平安送回府中,又安慰了唐清歡幾句,便隨着同僚們離去了。唐清歡一人坐在車裡,心裡空落落的,她今日跟賀蓮房說的那些話,盡皆出自真心,說出口的時候甚至沒有絲毫情緒波動,就像是當自己已經死了。
外面突然傳來激烈的嘶鳴聲,唐清歡嚇了一跳,正準備問下發生了什麼事,車簾猛地被掀開,一個身着白『色』袍子的男人鑽了進來。一開始唐清歡以爲是個登徒子,嚇得正要尖叫,卻被那人溫熱的手掌捂住了嘴,隨後耳邊傳來熟悉而冷淡的男『性』嗓音:“不要怕,是我。”
這好聽的聲音,讓唐清歡神情一陣恍惚。然而很快,她就意識到了自己現在的身份,她現在是個『婦』人了,是別人的妻子,若是被人看見她和其他男子共處一室,這本來就不好聽的名聲,可謂是要雪上加霜了!想到這裡,她劇烈掙扎起來,卻被荊少遊緊緊地摟在懷裡。
唐清歡有點想哭,又有點想笑。她曾經無數次幻想他拋開一切緊緊擁抱她的樣子,卻沒想到會是現在。羅敷有夫,而使君也即將有『婦』。她聽說了,皇上十分賞識他,要招他爲駙馬。那麼,兩人現在的身份,這樣親密又是爲了什麼呢?“放開我!”
荊少遊死死地抱住她,原本是想說些好聽話的,可不知爲什麼,話到了嘴邊,就成了不討喜的威脅:“你若是再叫一聲,我就把你衣服撕了,再把馬車劈開,叫大家都來看你!”
若是隻她一人,她是不怕的。然而老爺待她極好,她便是什麼都不顧,也不能罔顧老爺的名聲。所以唐清歡忍了,她在荊少遊的懷抱裡抖得像是秋風裡的落葉,牙齒甚至都格格作響,可以想見,她忍受着多大的痛苦。
見她終於聽話了,荊少遊鬆了口氣。這段日子他一直沒來找她,是堅信她會先去找他——以前每一次不都是這樣的麼?不管他怎樣對她,她都不會離開他,也不會對他說一個不字。然而此番回京,她不僅沒來找他,還悄悄地嫁人了!
若是此刻有人問荊少遊,你喜歡她嗎?他的回答恐怕是還是不。可若是不喜歡,你又爲何如此在意她呢?
荊少遊應該會回答你,因爲是唐清歡先招惹的他,因爲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所以,不管他喜不喜歡唐清歡,唐清歡都是他的東西,是他一個人的,誰都不許染指。
悲劇的發生往往源出於此。
唐清歡努力了很久,也不敢去看那張她深愛的面孔:“荊大人有事?”
“誰許你嫁給他的?!”荊少遊低吼,霸道且不容反抗的命令,“我已經爲你寫好了和離書,待會兒我會交給她,現在你跟我走。”說着就要將她抱起來,離開馬車。唐清歡卻死死抓住了門框,聲音很輕,卻極其堅定:“不。”
“你說什麼?”荊少遊覺得自己可能聽錯了,她不是一直都希望他能帶她走嗎?
“我說,不。”唐清歡又重複了一遍。這回她終於有勇氣去看荊少遊令她深愛和心碎的臉,空洞地說:“你總是哄我。”
短短的五個字,卻叫荊少遊驀然心酸。他張張嘴,想要解釋,卻又覺得自己沒必要解釋,道:“這回我不哄你了。”
唐清歡沉默了一會兒,仍舊搖搖頭:“不。”
荊少遊被她的倔強惱得不知如何是好,偏偏無論他怎樣發火,唐清歡就是一個不字,再也不跟他多說。最後,荊少遊冷冷地道:“你若是不遂了我,我便毀了那姓鐘的老不死!”臨老入花叢,當真是個老不羞!都五十多歲的人了,還娶人家十幾歲的小姑娘!當真是無恥到了極點!
見唐清歡『露』出詫異的表情,荊少遊有那麼一瞬間的尷尬,但他很快掩飾了過去,比起將唐清歡要回來,他尷尬一點,真的不算什麼:“你知道我說到做到,你若是不肯跟我走,我便毀了整個鍾家,你知道我有這個能耐。”
唐清歡眼裡透出一股奇怪的哀慼之『色』,跟他走?走去哪裡?以什麼樣的身份跟他?她看着荊少遊認真的眼睛,看到了裡頭的瘋狂跟堅決。然後,唐清歡似乎聽到了已經破碎的東西,又再一次龜裂的聲音。你聽,噼裡啪啦,輕輕翠翠,多好聽呀!
半晌,她動了動嘴脣,說道:“荊大人你,權傾朝野,無所不能,有什麼事情,是您做不到的呢?我自然是信的。”她的神情平靜的可怕,荊少遊以爲她這是要與他走了,頓時開懷不已,但他拒絕去考慮爲什麼他會這麼開心。而唐清歡接下來的話讓他剛剛高興一下的心情又壞了幾分,“可是我不能就這樣走,請你給我一點時間,讓我與老爺說清楚吧。”
雖然荊少遊覺得他倆之間沒什麼好說的,但他仍然“仁慈大度”的答應了。可不是麼!唐清歡已非清白之身,又嫁了人,可這樣他都不嫌棄她,難道她對他感恩戴德不是理所當然的?
唐清歡卻只是安靜地看着荊少遊的臉。從幼時起,她就有個心願,能嫁給荊大哥,做荊大哥的妻子。那次她被人毀了清白,聽到他願意娶她,心裡當真是如吃了糖般甜美,可快活不到片刻,他便惡意地告訴她,那只是個玩笑。
所以,現在這也可能只是個玩笑。一個將她騙出鍾家,然後在世人面前狠狠揭穿她,讓她不堪,讓她痛苦,讓她羞恥的玩笑。
他總是哄她,所以她再也不信他了。
就像是小時候,他說要會對她好,娶她做妻子一樣。都是哄她的,都是假的。
什麼時候開始變的?唐清歡已經不記得,她也沒有力氣再去想了。
答應了唐清歡這個要求後,荊少遊拍板定案,只給她一天時間,明天的這個時候,他親自去鍾家接她。
唐清歡說好。
然後荊少遊掀開車簾,閃身出去,放下車簾的那一瞬間,他情不自禁地回頭了,美麗如同『露』水的唐清歡坐在馬車裡,雙手乖巧地疊在膝蓋上,正微笑着安靜地望着他。那雙烏黑的眼珠倒映出他的影子,就好像,這世上,她眼裡只看得見他一人。
荊少遊的心瞬間醉了,他說不出心頭那股子甜蜜的感覺是怎麼回事,但對於她即將重新屬於他的事情,他感到無與倫比的興奮與激動。
他發誓,這回真的對她好,再也不騙她,再也不讓她掉眼淚,再也不傷害她。
他的清歡在這一刻看起來真的太美太美,美的荊少遊捨不得將車簾放下,掩住她『露』水般的容顏。
但他仍舊是放下了,因爲明兒這個時刻,他就能帶她回家。回他現在的府邸,她一定會喜歡那兒的,日後他們兩人就生活在那兒,還是到了明天,他再告訴她,他不會娶公主吧。還有,他也得跟她道歉,以前總是對她不好。還有還有,小時候的誓言,他其實沒有忘記,他記得清清楚楚呢!
那些仇恨,唐家帶給荊家的痛苦與仇恨,荊少遊終於想開了,錯的人是唐理,他報復唐理就好了,關溫柔美麗的清歡什麼事呢?
嗯,不知清歡喜歡他怎樣稱呼她?小時候他都叫她清歡妹妹,不過日後若是要成親,還叫清歡,怕是不大親暱吧?青王叫青王妃阿房,太子叫太子妃茉莉妹妹,他也得給他的清歡妹妹想個好聽又親暱,並且只有他一個人能叫的小名兒。清兒?歡兒?都不好,好像是有些俗氣了。
要叫什麼好呢?
荊少遊翻身上馬,仍舊戀戀不捨地望着馬車,他心中突然升出一種不想和她分離的強烈情感,但他仍舊剋制住了。
不過一日而已。
忍過這一日,他們之間,便是真正的苦盡甘來了。
然而他忘記了,美如『露』水的容顏,朝陽一出,便會化爲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