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tnnd……”
嬌的嗓音,悅耳動聽,字正腔圓。小女孩一臉的純真……
楊蔚藍手裡的蘋果咕嚕嚕地滾到地上,她僵硬着脖子,不敢置信地瞪着趴在沙發上,摟着洋娃娃的小女兒,咔嚓,咔嚓……蔚藍幾乎能聽見自己脖子裡彷彿機械般的鳴響,她馬上就要暈了……
紀南一隻手停留在拖鞋上,半彎着腰,好一會兒,才重新動作,慢吞吞地換上鞋,脫下外套,驚魂未定地看着老婆:“那啥……這絕對絕對不是我教的,向毛主席保證……”
蔚藍張大了嘴,抽抽鼻子,偷偷摸摸地看了紀南一眼,弱弱地呢喃:“我的耳朵好像出了問題……”
“大概吧,也許咱倆的耳朵都出問題了……”紀南有氣無力地嘆了口氣。
“tmmd……”
楊蔚藍的身體再次僵硬。
“咳咳,以後,一定要禁止猴子他們單獨接近女兒……”根本用不着想,紀南就知道是哪些混蛋惹的禍,他自己,除了在部隊裡罵人隨隨便便沒有顧忌之外,在家裡一向講文明講禮貌,在外面罵人的時候,更是絕對半個髒字兒都不帶,用不着帶髒字兒,就足夠把人家氣到暈厥,這是他多年行伍生涯,不,更具體地說,是和李妖孽那一大幫妖孽相處多年之後,自然而然地訓練出來的本事,正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至於,自個兒的老婆,那就更是沒得說,蔚藍會得幾句最厲害的罵人的髒話兒,也不過是討厭,缺德之類的……這麼一想,能把他們家寶貝女兒教導得如此彪悍,如此聳人聽聞地,除了連隊裡那一幫小兔崽子們,還能是誰?
看楊大小姐一時回不過神兒來,紀南趕緊笑着勸慰道:“往好裡想吧,咱們家安兒總算能清清楚楚地說話兒了,恩,不錯,口齒伶俐,聲音洪亮,身體很健康,而且,將來一定是個吃不了虧的主兒!”
楊蔚藍僵了半天。終於嘆了口氣。蹭一下站起來。衝進書房裡拎了本唐詩三百首。蹲女兒旁邊。張口就讀:“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她打定主意。今天唐詩。明天宋詞。後天詩經。大後天現代詩歌散文……總之。一定要把女兒培養正五講四美三熱愛。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地。又有思想又有才氣地絕代美女……
望着這一切。紀南呆呆地看了老婆好一會兒。瞅着女兒地目光有點兒深沉。老半天。纔回過神兒來。他帶回來了塊兒醬肉。想了想。走進廚房裡煮了個湯。飯菜蔚藍已經做好了。有個西紅柿雞蛋。清炒了個苦瓜下火。端到爐子上熱了一熱。晚飯就算是行了。擺桌子上。安放好了碗筷。才叫媳婦吃飯。
蔚藍放下書本。坐過來。一家人開始暖暖和和吃飯。一邊吃。蔚藍一邊看着自家老公。今天地紀南有心事兒。臉上表情很沉重。眼神兒是呆呆地。連吃飯地時候都皺着眉頭。
“怎麼了?不會是爲了剛纔咱家小丫頭……呵呵。我就知道不是。說說吧。”蔚藍吃好了。放下碗筷。也不收拾。偎依到老公身邊。伸手不輕不重地替他按摩太陽穴。
紀南舒服得直哼哼。順勢就躺下來。枕到了蔚藍地大腿上。眯了會兒眼兒:“前段時間。隊裡出事了。一個小戰士。放假離開基地去買東西地時候。出了車禍。沒搶救過來……”
蔚藍一怔。手下停了停。怪不得這個星期紀南一直不着家。又沒有聽說有什麼任務。大概就是處理這個事兒吧。
看着紀南臉上地表情,蔚藍一下就體會到了他的心痛,一直當孩子一樣照顧着的戰友,殷切地盼望着他們羽翼豐滿,忽然就這麼不聲不響地去了……
“上個月,我們剛給他過完二十歲生日,趙輝當時還笑着說,將來退役之後,要回家開個小飯館,娶一個賢惠媳婦,生上兩個胖小子,或者一個可愛的千金,讓他的爹孃享享子孫福……這剛多長時間啊,說去就去了……我一直覺得,我們連隊地人,就算死,也應該是死在戰場上,也應該是戰鬥英雄,是楷模,他這麼死得不明不白的,我心裡屈得慌……”
“家裡怎麼樣啊?”蔚藍嘆了口氣,她和趙輝不熟,主要是那孩子靦腆,平時不聲不響地,跟猴子這樣活潑的沒法比。
“家裡爸媽都在,還有一個妹
車地那一個還算有良心,賠了十二萬,應該夠老人我們隊裡也捐出來十多萬,將來他妹妹上學什麼的,都得用錢……”紀南的聲音越來越低,蔚藍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只是心裡,覺得酸酸地,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年輕地鮮活的生命,一個國家軍隊,辛辛苦苦,花了大代價培養出來地戰士,還來不及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還來不及孝順父母,娶妻生子,享受生命,就這麼不聲不響地去了……
蔚藍拿起放在茶几上的筆記本,把這件事兒記錄下來,準備告訴尹風他們,關注一下,看看有什麼能幫得上忙的,老人剛剛喪子,白髮人送黑髮人,經歷如此大痛,千萬別出現什麼問題纔好。
這事兒,也就這麼過去了,雖然楊蔚藍和紀南都爲此心痛,可是處在這樣的位置上,就慣死亡,楊小姐照舊盡心盡力地伺候老公孩子,偶爾和朋友們出去逛逛街,聊聊天,紀南照例是每天訓練完了回家,天一亮又去部隊訓練……
就在陰靈漸漸消散的時候,楊大小姐接到了尹風的電話。
“你說什麼?你在醫院,還讓城管把胳膊給打折了?開什麼玩笑啊?”楊蔚藍心裡有數,這小子別看平時一副病病歪歪的模樣,身上是有功夫的,身份也絕對不簡單,怎麼會莫名其妙被什麼城管給打了,而且居然是他受傷……
“咳咳,騙你幹嘛呀……我跟你說,有空帶着你們家紀南去解放西路的那個金花市場看看,你們那個出了車禍的趙輝,他的爹媽都在那兒賣紅薯呢……拜託,護士姐姐,請您手下留情點兒……行不行啊?”尹風哎喲喲地呼痛,讓心情大是惡劣的蔚藍數落了一頓。
尹少爺躺在病牀上,看着自個兒可憐的手臂,嘆了口氣,自嘲道:“哎,要是將來武裝收復寶島,直接調一隊城管上去,沒準兒根本用不着正規部隊出手了……”想他尹風好歹也是那隻部隊出身,雖說現如今那一身功夫已經毀得差不多,可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對付三五個拿着槍的普通戰士那也絕對沒問題……今日卻陰溝裡翻船,讓區區十來個城管弄得這麼狼狽,幸虧他跑得快,要是萬一被逮住,進了公安局,那麻煩大了,他是來探望老人的,身上什麼證件都沒帶着,到時候恐怕還得向局裡求救,讓人到公安局裡來撈他,那丟人可是丟大發了,也許會被寫進特務局的歷史裡,充當後輩們的反面教材……
先不說尹風的境況如何淒涼,我們蔚藍大小姐放下電話,心裡直犯嘀咕,聽尹風話裡的意思,趙輝他爹媽過得不好,可是怎麼會呢,先不說賠償金加上紀南他們的捐款,怎麼也得有二十多萬,就算是在首都這樣繁華的地方,也能過日子了,他們爲什麼還會跑街上去賣紅薯?
蔚藍想得腦袋瓜子疼,乾脆也不胡思亂想了,準備明天就叫着紀南親自去看看,也不知道紀南那傢伙,能不能請下假來。他最近可是比較忙。
好在,李團長那人雖然有的時候不着調,但是大事上還是清楚明白的,紀南把事兒一說,李團長立即準了他一天假。還讓翠去蔚藍家充當保姆。
有了紀南這個堪稱人工雷達的傢伙在,蔚藍也省了問路的時間,很快就到了金花市場,紀南把車停旁邊的小區停車場裡,和蔚藍手牽着手步行過去。
因爲還不到時候,市場上的人不算多,不過,已經可以看出其熱鬧程度了,整個市場裡有着各式各樣的小吃攤,賣燒烤的,賣玉米的,賣各式水果的,真是應有盡有。
蔚藍和紀南一路走過,人們看他倆的眼神兒有點兒怪異,這也難怪,紀南那傢伙一身常年不變的綠軍裝,只是今天沒有佩戴領章肩章而已。蔚藍則是紫色的薄毛外套,黑色長褲,一身書卷氣,這樣的帥哥兒美女,一般情況下應該不會出現在這樣的地方。
紀南一眼掃過去,低頭對蔚藍道:“一共二十六個攤位,沒有趙輝的父母,地點沒有弄錯吧。
”
蔚藍皺皺眉頭,又打電話跟尹風確認了一次,然後才道:“沒錯,就是這裡,可是……怎麼不在呢?”
兩個人眼珠子一轉,不約而同地向旁邊一個賣燒烤的攤位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