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穿着鮮紅的小棉祅,瞪着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在沙發上看電視,蔚藍削了一小塊兒蘋果填嘴裡,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寶貝兒子,伸出食指,在自家寶貝兒潔白的額頭上點了一點:“你小子看得懂嗎?”
剛剛一週歲的小孩子當然看不懂國際大新聞,蔚藍伸手捏了捏肩膀,對着正收拾東西準備回家的老公喊了一嗓子:“紀南,水熱好了沒?”
這幾天,我們蔚藍大小姐着實做了一場皇太后的美夢,紀南把她伺候得舒舒服服,簡直可以說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當然,這些都是做給老爺子老太太看的,等回了家,我們楊大小姐肯定還得伺候回來。但是,有這麼幾天,已經足夠我們蔚藍小姐得瑟的了。
“馬上就好,對了,有你的郵件,美國來的,咱爸給你擱茶几兒上了。”
浴室裡傳來嘩啦啦放水的聲音,夾雜着紀南的笑語。
蔚藍怔了怔,瞬起尹浩然說要把時遷給的禮物寄來的,算算時間,也差不多到了。
果然,茶几上擺放着一隻小的包裹,大概只有筆記本那麼大,兩寸多厚,包得嚴嚴實實的,清清楚楚地表明主人對它的重視。
蔚藍找來剪,把包裹剪開,裡面放着一個很漂亮的水晶小盒子,和一盤錄像帶。蔚藍先把錄像帶擱一邊,打開水晶盒子一看,不由得怔了一怔。
紅色的綢緞上面,放着片四葉草的標本,裝訂的很精緻,四葉草保存得也很好。
蔚藍心翼翼地摸了摸盒子裡的四葉草,臉上浮現出一抹淺淡的微笑,沒想到,他還記得啊!就在四年前,一個風和日麗的春天藍,時遷和尹風坐在蔚藍的小公寓裡一邊喝酒聊天,一邊看電視,已經不記得是哪一部電視劇了,只記得裡面忽然說到了有關四葉草的傳說,引起了幾位友人的興趣,那時候,蔚藍稍微喝了一點兒酒略帶了幾分醉意,聽說到四葉草的機率,只有十萬分之一,當時便醉態可掬地口出狂言,大聲宣佈自己一定能找到四葉草,還當場跑到小區的草坪上去翻找了好久當然,楊大小姐肯定是沒那麼幸運的醒之後,誰也不曾把蔚藍的醉話放在心裡,即使是蔚藍,也只是當一笑料罷了,卻沒有想到,四年後的今天片四葉草居然真的能夠躺在她的手心兒裡!
蔚藍嘆了氣。想了想是準備看看尹浩然郵寄過來地錄像帶。
電視一片雪花閃過。浮現出來地是一派海邊美景。
蔚藍地天空白得像棉花糖一般地雲彩。海灘上是細碎地白沙椰樹成羣。遙遠地地方。山脈蔓延。煙霧繚繞。海邊地別墅。紅白相間。那是一種簡單地奢華。花瓣狀地游泳池邊。大大地太陽傘下。擺放着琉璃水晶圓桌兒。紅木製作而成地搖椅。時遷就坐在搖椅上面。手裡端着一杯紅酒。他帶着可愛地遮陽帽。身上披着浴巾。笑眯眯地對着鏡頭舉起酒杯:“吶。好久不見了。蔚藍。我現在在夏威夷。”
電視裡地時遷舉起手。打了個響指。立即有三個穿着比基尼地金髮碧眼地美女走過來。給他按摩肩膀和大腿。
“這小子挺會享受地嘛!”紀南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浴室裡出來。抱起平平。坐到蔚藍身邊。笑道。
“是啊!”蔚藍把頭靠在紀南地肩膀上。兩個人都很默契地裝作沒有看到那個人蒼白到在鏡頭裡依舊掩藏不住地臉色。不去看他瘦得青筋畢露地手臂。只笑他有美人相伴左右。只笑他住在豪華地海濱別墅裡。
電視裡只是一點點地播放着那個年輕人的細碎的生活片段,有海邊垂釣,有黎明時分,在沙灘上觀賞日出,有抱着德國牧羊犬一起品嚐美味的牛排,喝着香醇的美酒,有和佳人共舞,有與尹浩然一起,在高爾夫球場上打球,那個人臉上的笑容從沒有一時半刻消失過,只是,他一天比一天瘦,一天比一天憔悴,到了最後的最後,只有他躺在豪華的雙人大牀上讀書或者沉睡的畫面了,似乎是請專人畫過妝,電視裡的那個年輕人,即使消瘦憔悴,但是自始至終都不曾變得很難看……
一百二十分鐘的錄像帶,全是很溫馨很幸福的畫面,看得人心裡暖洋洋的……可是不知道爲什麼,蔚藍卻感到一股哀傷在心裡流淌,這個錄像帶裡,沒有錄下那個摯友打針吃藥的畫面,沒有他痛苦呻吟的畫面,所有的絕望與苦楚,都隱藏在燦爛的笑容下了。
站起來,關了電視,把平平放在楊蔚藍的懷裡,笑得,你好像說過,時遷和尹風都想當咱兒子的乾爹吧,猴子和大柱他們幾個也想,不過,我做主了,把這小子分一半兒給時遷,其他人就算了。”
“撲哧!”蔚藍看着老公不情不願,一臉施捨狀的臉,不由失笑,她其實並不覺得太悲哀絕望,只是有一點憂傷罷了,也許是因爲,她並沒有真正看到那個摯友死亡的信息,在她心裡覺得,那個人其實還活在這個世界上,也可能是,那個錄像帶錄下來的畫面太美好,美好到消掉了死亡的陰影。
楊蔚藍和紀南的婚禮就這樣過去了,李團長大人開恩,大手一揮,紀南就有了一段兒短短的假期,兩個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去青城旅遊一番。紀南已經很多年不曾悠悠閒閒的遊玩了,蔚藍也很想重新感受一下年輕時候旅遊的快樂。
抽了一個沒有月亮的夜晚,蔚藍偷偷摸摸地溜到老孃的屋裡,留下一封信,便和老公包袱一裹,抱着孩子,連夜出發,買了火車票就直奔青城去了。
到了青城火車站,正好凌晨四點鐘。
外面冷風如刀,藍摟着小寶寶,站在車站門口兒,推卻了一大堆來爲賓館招攬客人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可憐巴巴地瞅着自家相公:“老公,要不要先這個地方住下啊?”
“等下,我讓豆老大來接咱。”紀南想了想,拿出手機來撥了個號碼。
“豆哥,我紀南……,到青城了,火車站呢。好,我們等着。”紀南關下手機,吐了下舌頭,嬉皮笑臉地道,“呵呵,那老小子還睡覺呢,哎,現在天氣這麼好,睡覺多可惜,正好把他禍禍起來!”
蔚藍無語——
過了大約十分鐘不到,輛軍車唰一聲,停在紀南身前,上面下來一個又瘦又高,看起來三十歲上下的男人。
一看這個人,紀南一下子撲過去,兩個人摟着又笑又跳,幸虧現在是凌晨,即使是車站人也不算多,否則,非讓人把這倆禍,當神經病給抓起來不可。
藉着燈光,藍打量了下紀南的這位戰友,他大約是出來的很急,寒冬臘月裡,依舊滿頭大汗,不過,軍裝整齊,一身很鮮豔的海軍陸戰隊的迷彩服,穿在他身上,帶着一股子清新和威武。
“來,我:你介紹,這我媳婦,楊蔚藍,蔚藍,這是豆宇,我們以前在一塊訓練過。過來瞅瞅,這是俺兒子,可愛吧?”
蔚藍趕緊伸手,豆宇的手指修長,虎口有老繭,顯然也是練槍練出來的。
“嘖嘖,真是一朵鮮花插在那啥上了……”豆宇笑眯眯地瞪了紀南一眼,然後就一臉欣喜地摸了摸平平的小腦袋瓜,隨手幫着蔚藍把孩子的衣服繫緊。
紀南一把摟住媳婦的肩膀,挑釁地瞪了豆宇一眼,大笑道:“我們倆這是郎才女貌,俺嫂子才真是虧了吧!”
蔚藍笑呵呵地看着這兩位許久不見,卻不曾帶有絲毫陌生的男人嘻嘻哈哈打鬧,正說着話,車門又開了,這次出來的是一個穿着黑色呢絨大衣,長得很端正的少婦。
“喲,嫂子也來了,罪過,真是罪過!”紀南趕緊正了正衣服,特嚴肅地立正,敬禮,故意一本正經地道,“打擾了嫂子和豆哥恩愛,真是罪過啊!”
豆宇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拎起蔚藍手邊的行李,“弟妹,你和你嫂子先上車。”他把蔚藍推給自己媳婦,就勾搭着紀南的肩膀,到後面放行李去了。
蔚藍隱約聽見,車後傳來一陣抱怨聲,賠罪聲,笑鬧聲,不由莞爾。
“別管他們,蔚藍,我叫楊逸安,咱倆還是本家呢,來,趕緊上車,外面多冷啊!”名叫楊逸安的成熟女性,一邊打開車門,一邊把孩子和蔚藍推進去。
不一會兒,兩個大男人竊竊私語完了。
“紀南,今天先住家裡,等明天我請假帶你們出去玩。”
“那好,我記得水族館和軍事博物館咱們軍人去都免門票是吧!”
一路上,說說笑笑,蔚藍瞭解到,楊逸安在濟南那邊的銀行工作,並不隨軍,這次到來,能夠看見她,實在是一場緣分,隨即便想到,人家兩口子好不容易聚在一塊兒,肯定得親熱一番,沒準正在興頭上就讓紀南那傢伙給攪了局,不由暗暗吐了吐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