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偉玲看着這對姐弟天天鬧鬧,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看了十多年了,當然不覺得兩個孩子混戰的場面奇怪。只是看史悅而狂笑之後,精力發泄過過度,趴在沙發上漸漸的睡着了。她坐在沙發邊緣,一邊撫摸女兒的髮絲,另一邊,心也漸漸安穩了。
她的眼中有淚,更有恨,朝着晉安侯李諳,毫不留情的射出仇恨的目光。
“你說你擔心她,你說她怕她走上邪路。她是被下/藥,被陷害的!你不分青紅皁白,問都不問一聲,就送她去了戒/斷中心?天啊,你算什麼父親?”
走廊外,史鑑之摟着母親的肩膀,可是徐偉玲實在忍受不了,朝着李諳道,“你以爲你有了高貴的身份,就夠了?錯了!你欠缺的太多了,尤其是一顆爲人父母的心!你不配有我姐姐的愛,不配做悅而的父親!不配!”
“媽,好啦?我剛剛已經罵過他了。我已經提大姨和我姐教訓過他了。”史鑑之輕輕拍了拍徐偉玲的後背,“其實他也挺可憐的。”
“他哪裡可憐了?”
“他的人生,除了爵位,就一箇中心——我姐。天天被我姐折磨啊,還不可憐。”
徐偉玲憤怒了,使勁敲了一下兒子的腦門,“有你這麼當弟弟的麼?你姐姐受了天大的委屈,你不幫她,還數落她?”
“是是,我錯了。我姐收了‘天大的’委屈,不就是被人下藥,反被誤會麼?那她第二次、第三次,總不是毫不知情的吧?所以,送她去戒/斷中心,也不是故意針對她。”
徐偉玲搖搖頭,淚痕未乾,“你姐……一定出了什麼問題。我得留下來,看着她。”
“媽,拜託啊,她能出什麼事情?我確信以及肯定,她頭腦非常清楚,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也完全明白自己的做法會產生什麼後果。媽,我姐已經十九歲了,你能不能別把她當成十四歲的孩子?”
說了等於沒說,因爲徐偉玲堅持要等着看女兒沒事了,才肯離開。
“可是,大表姐馬上就要生產了,您不是要去看看孩子嗎?還有二嬸她們,上次說過,要一起回老宅看看三叔一家。媽,我們有我們的生活!你不能爲了姐一個人,把我們一家三人的生活,都攪得一團亂!”
史家駒沒有自己的意見。
所以,徐偉玲“愛女如命”,在她的固執要求下,史家三口只能暫時留在雲庭華宮。
次日清晨,史悅而完全恢復理智,揉着頭,想到昨天自己大吵大鬧,拿史小賤當實驗對象,做了一次漂亮的過肩摔,頭更疼了。
“誰給你的藥?誰?”
……
與此同時,聞若卿衣着整齊,表情嚴肅的站在裁決官圓桌會議的最末端。奕侯江渺清,以及延侯、烈侯、戰北侯,晉國公府李昐等人出席了會議。
“聞若卿,李容的藥物是你給的。”
“是。”
“原因?”
聞若卿痛快的承認了,表情沒有一絲驚慌,“不知道理事會願意接受什麼原因?”
“真實原因。”
“那麼抱歉了,我一點也不反感,討厭她。甚至,我挺喜歡她。”
“你的喜歡方式,是給她藥物,讓她頭腦不清醒嗎?”
“當然不!相信我,她比任何人都清醒。藥物讓她看清自己的內心,審視自己,發掘自己,讓她敢於面對平時不敢面對的‘自我’!”
“這是她說的?”
“是。所以她懇求我,再給她兩粒藥丸試一試,我就給了。反正再戒/斷中心,有最齊全的設備和醫護人員,能出什麼事情?我只是沒有想到,她的堂兄迫不及待的將服藥過後的她,帶回雲庭華宮,展示給其他人看。”
“你不覺得自己有過錯麼?聞若卿,你知道自己的職責!戒/斷中心不併光彩,可是你宣誓就職的時候,發誓不會背叛理事會的宗旨,你會維護全體貴族的利益!你給進入戒/斷中心的人藥物,以後讓其他家族的人,如何相信你。”
“我沒有背叛我的誓言。相反,我這麼做,正是爲了維護理事會的尊嚴,維護全體貴族的利益!”
“強辯,是沒有意義的。”
“當然,除非你們連我一句話都不想聽。”
“你說。”
“嗯。那麼從頭來。李容爵士剛一送到戒/斷中心,我就派人檢查了她的血樣,以及頭髮樣本。她很乾淨——不管是什麼原因送過來,毫無疑問,她是無辜的。她跟我講述了,她跟朋友吃飯後,出現了莫名症狀。還有她的生母被關在精神病院的事情。以及,她名下的產業‘隨意購’,如今歸屬她的堂兄堂姐們,以及理事會的監管。所以,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一個沒有毒/癮的人,被送到戒/斷中心,我能以負責人的身份,說這是一個錯誤,反駁理事會和晉國公府的發言稿嗎?”
聞若卿笑着說完,攤開手,
“那樣,豈不是嚴重損害了理事會的名譽?對了,去年晉國公爲了晉安侯坦誠了二十年前,以權謀私做了一些不應當的事情。晉安侯也爲了李容爵士,承認了他的婚史。公衆對李家的觀感印象一直不錯。我要是說出真相,嘖嘖,那之前的不跟演戲一樣?太虛假了。”
坐在裁決官席位上的幾人,臉色比較難看,沒有出聲。
聞若卿一個人自言自語,“我能怎麼做呢?要是說出真相,不就顯得爲了‘隨意購’所有人聯合起來陷害李容爵士麼?我想到了自己的誓言,所以就把她留下了。”
“可你還是給了她藥丸。”
“當然,戒/斷中心,要是她沒有上癮,還戒斷什麼呢?爲了名副其實,也爲了她個人要求,我給了。”
李昐按着桌面上文件的一角,“你可以出去了。”
聞若卿的臉上沒有多少變化,躬身行了一禮,然後道,“李容現在的情況還好嗎?”
“暫時沒有發現異樣。”
“那就好。能請您幫我轉告一句話嗎?我下個月十四號舉行婚禮,我希望邀請她來參加。”
“什麼,你要結婚?”
一直靜默沒說話的延侯大吃一驚,“我怎麼不知道!”
“抱歉,父親,我忘記通知你了。哦,錯了,不是忘記,是我故意的。因爲我並不希望您參加我的婚禮。”
延侯站起來,身體快要從裁決官的桌子伸出來了,“你要跟那個賤人結婚?我說過了,不準!”
“父親,我不是來徵求您的同意的。事實上,我的婚姻,我的生活,我自己決定。”
“決定什麼?那個賤人甚至不是貴族,她只是一個平民!最下等的平民!”
聞若卿的臉上終於閃過一絲隱忍的怒火,“抱歉,父親,那個最等的平民,很快就要成爲您兒子的妻子了。合法妻子。”
“我不會讓你得逞的!理事會也絕對不會通過!”
“理事會通過不通過,無關緊要。我不在乎。這是我的婚姻,只關係我的幸福。抱歉,我沒有不尊重各位的意思。只是,我沒有尊重到,讓各位來決定我每天跟誰睡在一起。”
聞若卿再次行禮之後,離開了裁決官會議。
延侯死死捏着拳頭,險些心臟病發,“孽子,孽子啊!”
……
李昐派人將婚禮的口頭邀約,告訴了史悅而。同時,將會議記錄給弟弟李諳看了。對比一下聞若卿的行爲,只是偶爾氣氣長輩,還算能夠接受的吧?
“姐,這個姓聞的好有個性,長得怎麼樣?”
“溫文爾雅,斯文秀氣。說話文縐縐的,嗯,剛開始有點受不了,不過相處多了,會發現這個人非常善良,善解人意,很會體貼人。”
“那真可惜了。”
史小賤往鋪滿了鬆軟的羽毛墊子的藤椅中一靠,整個人都凹進去了,“姐,你也不小了,該想一想終身大事了。”
“哈,你這個毛頭該操心的?”
“因爲你不想,會有人幫你想。”史鑑之看都不看一眼旁邊的仰秣,“還有,不許叫我毛頭?要不然,我把你從小到大的外號叫個遍!”
史悅而吸了一口氣,“這個威脅夠厲害的啊?”
“知道就好。以後不準當我是小孩子。”
下午茶時間,仰秣送來茶點,史小賤毫不客氣的伸手就拿,還故意把吃碎的糕點屑撒得到處都是。
史悅而瞥了一眼仰秣,然後湊到弟弟的耳邊,“這也太孩子氣了。你想給他惹麻煩,但沒用,他不負責打理房間。還有,你顯得自己很沒教養。”
“沒教養?我沒有,等於你沒有。不是一個媽生的,不代表不是一個媽養大的!”
史悅而頓了頓,使勁的彈了一下小弟的額頭,“嘴皮子厲害了啊!”
“那是當然,不看看我的基因有多強大!”
史悅而被鬥得哈哈大笑,揉着弟弟的額頭,然後biu的一聲,親了一下弟弟的額頭。
史小賤得意的一擡頭,看到仰秣故意平視的眼神,“姐,有些事想要告訴你!”
“什麼?”
“那個晚上,是我打電話給他。”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