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對於金陵侯府,如歌雖然沒有再過多的去關注,可有關侯府及歐陽紹的消息依然從對侯府及歐陽紹十分忌諱的青兒等人的口中傳到了如歌這裡。
隨着金陵侯府差點兒丟了性命的六位公子的到來,侯府大公子歐陽紹派人弒母殺妹後還意圖將自家六位弟弟扼殺於來往京城的偏僻之地謀取侯府繼承人之位的消息在京城中迅速傳播開來。
弒母殺妹謀害一脈同宗,這樣的罪行在歷朝歷代那都是十惡不赦的,一旦被認定有罪,那就是掉腦袋的罪名。那歐陽紹自然抵死不認罪。雖是如此,經過蕭夜玄手下“特殊招待”過的面臨着殺害侯府夫人及小姐罪責的張天師卻是將歐陽紹的老底透了個徹底。不但如此,審問到了後頭把金陵侯府早先設計撫遠大將軍虧空軍餉的由來始末也被張天師及一干怕死的江湖人給抖了出來。連帶着還有歐陽紹這些年在金陵侯的吩咐之下巧立名目,謀取金陵百姓錢銀上百萬兩用以從西域馬商手中購買上等寶馬等等隱蔽的事也連着串的被供了出來。
爲了減少自己的罪責,張天師自然是將金陵侯府以及歐陽紹賣了個徹徹底底,在招供的同時還拿出了一堆讓金陵侯及歐陽紹無從抵賴的書信以及分贓賬簿等證據。
如此一來,不但是歐陽紹,就連那行將就木的金陵侯歐陽雄亦被關進了刑部大牢。
在洪帝親自插手過問的情況下,三天,一切便塵埃落定。
金陵侯歐陽雄,謀取百姓鉅額銀兩以供個人享樂。因個人私怨,陷害撫遠大將軍並將軍中五十萬兩軍餉納入私人府庫······其罪當誅,洪帝念其功在朝廷,命不久矣,只命查抄其家產,撤去金陵侯先帝所賜封世襲侯位,便不再深究。
至於金陵侯之長子歐陽紹,爲圖謀侯府,謀害嫡母及嫡出妹妹,又意圖對親兄弟下手,爲人狠辣非常,罪不容恕,責令刑部即日於菜市口問斬,頭顱懸掛菜市口三日,已警示天下不孝惡佞之徒。
在洪帝下達裁決的早朝之後,京城中金陵侯府便被查抄封戶,六位侯府公子皆忙着在朝廷抄家的人趕至金陵之前收拾細軟,誰也沒有心思再顧及那還未擡上山埋葬的蔣氏及歐陽琳以及奄奄一息的歐陽雄。就在侯府查封之時,曾今不可一世的金陵侯便趴在一件陪葬品都沒有了的蔣氏的棺木邊嚥了氣。死時連一個送終的兒子都沒有留下。
至於歐陽紹,在金陵侯府被查抄的當天正午,便在菜市口被行了斬首之刑,死時雙目瞪大,死不瞑目。在頭顱掛在菜市口的三天裡,卻是沒有人扔上一個臭雞蛋,爛白菜幫子。用百姓們的話來說,在這收成不好的年份裡面,那些那些東西都已經十分的稀有,用在歐陽紹那樣的人身上,浪費。
對於以上的這一切,如歌當成八卦一般聽了之後便一笑了之。在她的心裡,歐陽紹已經成了陌路人。現在,她所關注的只是值得自己關注的人與事。
除夕之日來臨,窗外的寒風呼呼的吹,一連下了半個多月的雪花在堆積了厚厚一層之後,終於有了融化的跡象。而這化雪的功夫整個京城內外的熱量彷彿都被逐漸消失的雪花吸走的大半,周圍吹動的冷空氣讓人身上的寒毛都要站立起來。
清晨,火爐燒得旺旺的寢房之中,與心愛的小人兒繾綣纏綿了數個回合,得到了一夜好眠的蕭夜玄一覺醒來看了一眼蜷縮在懷中酣睡補眠的如歌,小心翼翼的將人移到軟枕之上,欲起身更衣。
男子一拉開紗帳,便看見牀頭的櫃子上自己的衣物中間卻是多了一件摸起來十分光滑且質地柔軟的網狀衣物,見此蕭夜玄濃眉一蹙。
在入冬之前,便看到自己的妻子拿着幾根竹棍以及一捆繞的如同一隻圓球一般的線團在哪裡忙碌的編着什麼。看着她拿着線團苦思冥想的模樣,倒是讓蕭夜玄對這件東西產生了極大的興趣。看着那隨着時間的過去逐漸成形的身子和袖子,隱隱約約能夠猜出來是一件衣物。如今看到了成品,蕭夜玄卻是不知道這件奇特的衣物該從何入手。
正在疑惑之時,牀榻上的人蹭了蹭被子,手在牀榻上滑動了一下之後睜開了雙眼。
醒來的如歌望着站在牀邊拿着那件用羊毛繞成的線打好的毛衣,在空中來回比量着一臉疑惑的蕭夜玄,精緻的小臉上眉眼彎彎。接過男子遞過來的厚棉襖,套在身上,便走上前來,示意男子彎下腰來。隨後將新做好的那件按照記憶編織出來的毛衣自頭和雙手而下穿在了男子的身上。
“這衣物是風城從北地那頭的農戶手中收購的羊毛紡成的線織成的,很是保暖,穿的時候直接從上面穿下來便是,知道你不喜歡身上緊着,織的時候針也放得鬆一些,活動起來一樣很靈活”。
聽了如歌的話,順着女子的動作將衣物穿上身,感覺到身上的熱量好似被裹住了一般,渾身上下暖洋洋,男子的臉上有了一抹幾不可見卻猶如天上繁星劃過天際般的耀眼笑容。
見男子猶如孩子般滿足的表情,如歌心頭軟軟,想到前兩日宮中下來的帖子,不由得湊到他的懷中問道:“今兒個除夕,宮中的夜宴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嗎?”
望着如歌帶着些許緊張的的模樣,蕭夜玄笑了笑,食指撫了撫女子的額頭輕聲呢喃道:“吃飽,喝好”
聞言,如歌小臉一愣,卻也是瞬間明白過來,這廝在宮中恐怕就是個百無禁忌的,而自己,託他的福,在宴會上倒是可以輕鬆上不少。
因着是除夕,夫妻二人自然是要帶着同樣是王府子嗣的蕭夜薰前去向錦親王夫婦送節禮以及請安的。
到了王府之中,進了正堂之內,一擡頭便看見王妃陳氏一臉烏雲蓋頂的模樣。掃了一眼正堂內的一干人等,如歌便明白了這王妃的神情爲何是這般的模樣。
只見王府的正堂之中坐着的除了那錦親王、王妃陳氏之外,那早幾個月前被陳氏趕到莊子上去的柳側妃以及幾個年輕貌美的妾也盡數坐在了這正堂之內。
雖然柳家今非昔比,可眼見着衆妾對柳側妃依舊是十分恭敬。
當然,這樣的場合自然少不了二少奶奶蘇茹,不同往日的濃妝豔抹,今日的蘇茹一身穿着打扮倒是略顯的得素淡些。乍眼看去,好似也清瘦了不少。
許是化雪天涼的緣故,一條帕子放在塌塌的鼻子邊掩着咳了好幾聲,見到自己望過去時面上的表情卻是帶着幾分得意的。至於得意的是什麼,如歌當真不知。
“兒子蕭夜玄給父王、母妃請安!”
“兒媳玉如歌給父王、母妃請安!”
“兒子蕭夜薰給父王、母妃請安!”
見上前行禮的三人,錦親王擡了擡眼,卻是許久不曾做聲。
因着柳家的事,錦親王在心裡頭惱了長子蕭夜玄。在他的心裡頭,長子在未曾知會自己的情況下便將柳國公私藏販賣福壽膏的事捅到朝堂上去,簡直未曾將自己這個父王放在眼裡。
何況因爲這件事,自己最心愛的側妃柳氏是整日鬱鬱寡歡。最喜歡的庶子夜吉在人前更加是擡不起頭來,連帶着其他的妾也遭了陳氏的諸多刁難。
憶及往昔種種,對於眼前嫡長子夫妻,自然沒有什麼好臉色。
至於那站在兒媳婦身邊那喚作蕭夜薰的幼子,錦親王一向是不曾放在心上。
那頭的錦親王妃陳氏見此,面上多多少少有幾分不悅。趁着年節,一大早,這錦親王將那些個賤人都接回了王府倒也罷了,如今自己還未說什麼,王爺就在自己的面前還要爲難自己的兒子。雖說早些日子這個兒子做的事也是不得她心意的,可在柳氏面前,錦親王妃是斷然不能讓自己的兒子落了面子。在加上夏嬤嬤在一旁打着眼色,當即轉過頭對着錦親王淡淡地道:“王爺,這天兒涼了,莫要讓孩子們跪得久了,夜玄早年可是受過傷,這晚上就是宮中的夜宴,若是寒了身子少不得要驚動宮裡的太醫······”。
驚動了太醫那可就是驚動皇上和皇后,到時候難過的可是他這個爲難人的。聽出陳氏的話外之意,錦親王蕭翼德面色一僵,望了一眼下首面色沉靜的蕭夜玄,只揚了揚手道:“起來吧!自家人用不着行這些虛禮”。
雖說錦親王對自己同蕭夜玄的態度不好,可俗話說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作爲兒媳婦,該有的孝敬一樣是要有的。何況如今除了過大節,來往王府的次數用手指頭都數得清楚,如歌也不會將這些事太過放在心上,只命身後跟着的青兒等人將年節的節禮送上。
作爲節禮,如歌都是依照王府個人的喜好送的,除了上等的皮草,錦親王的是另外一本樂曲方面的古籍,二少爺蕭夜吉既然喜歡看戲,如歌便將無意之間在放雜物以及早年寫的留滯書稿的箱籠裡面找到的一本戲曲集子送給了他,而王妃及等人則是時下京城中流行的一些珠寶首飾。
這些禮物在各人看來無疑都是上好的東西,可當青兒將禮物呈到那二少奶奶蘇茹的面前之時,卻是引來了婦人連番的乾嘔。隨後,青兒手中端着的那件紫色貂皮小襖更是被二少奶奶蘇茹一推扔到了地上。
望着那蘇茹明明吐出來還一個勁兒的在那嘔吐,相對於蕭夜玄的面色的陰沉,如歌卻是眉間一挑。
而上首的錦親王妃陳氏正愁沒找到機會發作這回到王府中的柳氏一頭的人,見蘇茹竟然將嫡媳送的節禮扔到了地上,當即面色一沉,揚聲說道:“二兒媳婦,你這是何意,就算是大嫂送的節禮你看不上,這般的作爲未免太過沒有家教了”。
而那那邊靠在一臉漠然的蕭夜吉身上乾嘔的蘇茹對於陳氏的問話卻是無心回答,只可憐無比的望向了不遠處的坐着的柳側妃。
見蘇茹望向自己這邊,原本坐在那頭默默無聲的柳側妃淡淡一笑,開口道:“姐姐莫要動怒,茹兒這般並非出自本心,實在是因爲已經懷了兩個來月的身孕,聞不得這皮草的味”。
柳氏此言一出,正堂之內,一片寂靜。
見陳氏有些發愣,錦親王蕭翼德與那柳側妃對視一眼之後,笑着說道:“愛妃,怎麼這般的表情。茹兒進門四年,如今終於喜獲麟兒,當真是一件大喜的事。方纔爲夫本想告知於你,碰巧夜玄夫妻二人過來請安,便耽擱了片刻。不過,如今說來也不算晚。”
四年沒下蛋的母雞居然要下蛋了!坐在蕭翼德身邊的陳氏聽到男子所言,看着蕭翼德臉上的喜意,當年自己懷着身孕都不曾見男子這般的喜悅。柳氏生的孽種有了孩子都是這般的喜不自禁。按捺下心中的惱火,陳氏半晌才扯出一抹極爲難看的笑容來。
“的確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那裝着嘔吐的蘇茹見那頭站着的如歌一臉神色淡淡,好似對自己懷上的事不以爲然,心裡不知爲何有着一股子不甘心。自己懷上了王府的長孫,這玉如歌居然無動於衷,定然是裝的。
“弟媳如今身子不適,方纔不小心將大嫂的一番好意撞到了地上,我肚子裡面的到底是咱們錦親王府的長孫,在肚子裡面這脾氣就擰,還望大嫂不要氣悶纔好”。
掃了一眼蘇茹眼中的得意,如歌是哭笑不得,方纔兩個月的孩子便能看出來是王府的長孫,這蘇茹當真是天下第一神醫。心中雖然是這般想,面上卻是笑得淡然:“二弟妹說笑了,懷中身孕本就諸多禁忌,如歌自是不會在意,既然二弟妹不能用皮草,回頭便讓人再送上一串上好的珍珠項鍊便是,珍珠養人,對弟妹定然會有些好處”。
說着,便讓青兒將地上的紫貂皮小襖收撿起來。
“大嫂······”,珍珠項鍊怎麼及得上這紫貂皮小襖的價值。
其實這蘇茹哪裡是聞不慣這皮草的味道,只不過是藉着這機會把懷上孩子的事捅出來罷了。眼見着價值不菲的皮草被收走了,一時之間啞口無言。然而轉念一想,只要這孩子生下來,父王一高興,自己要什麼會沒有,又何必在乎這一件紫貂皮的小襖呢!
在蘇茹陷入一片暢想之中時,如歌同蕭夜玄帶着蕭夜薰已經向錦親王夫婦請退告辭。臨出門,看着蘇茹面上越來越得意的神情,掃了一眼蘇茹身邊站着的一臉漠然的蕭夜吉,如歌搖了搖頭,如果不知道二人的關係,自己會以爲蘇茹的孩子與這位王府的二公子一點兒關係都沒有。